将门男媳(200)
罗蒙洛索夫一脸吃惊道:“苏大帅这是何意啊?我再蠢,也知道你与阁下情同手足,我挑拨你与阁下的关系,岂不是……不是……你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石头、脚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日本公使小坂正雄接话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耀强瞪了小坂正雄一眼:这个矮冬瓜,也是一肚子坏水!
苏耀强也不是省油的灯,别的不敢说,战事方面,他的确是个将才,苏耀强心中冷笑,眼尾扫了一眼小坂正雄,凉凉道:“小板先生什么时候跟罗蒙洛索夫关系这么好了?哦,我倒是忘了,你俩都喜欢惦记别人碗里的饭,知道这么叫什么吗?我教你们,这叫臭味相投!”
苏耀强笑眯眯看了一眼旁边两位眼观鼻、鼻关心的德国公使、英国公使和法国公使,苦口婆心道:“哎呀,你们瞧瞧,他们这事当年你们俩也没少掺和,如今他俩和好了,你俩应该也挺尴尬的吧?所以说啊,这人呐,没事少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否则平白惹来一身骚,何必呢?”
当年马关条约,日本要求清政府割让辽东半岛,谁知被沙俄、德国、发过搅局,这还不算,没过几年沙俄租借走了辽东半岛的重镇旅顺港,又借助八国联军进攻北京,出兵占了中国东北,威胁到了日本所谓的“利益线”朝鲜半岛的安全,随后日本与英国结盟,与沙俄陷入漫长的谈判阶段,最后犹豫沙俄乙方回复缓慢,日本认为其故意拖延时间,种种原因凝聚,促使日本走上对沙俄宣战之路。
当年的战争日本虽然赢了,但也是惨胜,沙俄同样惨败,俄国死了几十万人,日本短时间内都无法经历任何战事,不过这场狗咬狗的战争,倒是意外保住了东北。
苏耀强那番话虽然没明说,但什么意思双方心理都懂,事情也才过了七八年,仇恨也还有余热,何况罗蒙洛索夫和小坂正雄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不提还好,一提这仇恨就拉起来了,当即双方看对方都不顺眼起来,俩人当即互瞪了起来。
而名义上就与日本结盟的英国和背地里支持俄国的德国、法国也不敢轻易开口,苏耀强刚才已经提醒他们了,他们自诩绅士,没必要跟苏耀强那个粗鄙之人争执。
解决了不相干的人,苏耀强这才走到赵国明面前,单膝跪地,脊背笔挺,仰着头朝赵国明道:“大哥,自从当年你在战场上救了我一条命,我这命就是你的了,我牛脾气,不服管,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赵国明看着苏耀强片刻,上前双手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握着苏耀强的手道:“兄弟如手足,耀强,你就是我的双手双足!”
一个人双手双足的分量有多重,自不必说,苏耀强听了赵国明这话,当即红了眼:“大哥!”
赵国明当着众人的面,拦住苏耀强的肩,兄弟俩拥抱了一把。
那日之后,苏耀强在赵国明的生日宴之后,怕赵国明被罗蒙洛索夫的花言巧语蒙骗,还特意留下来找赵国明谈心。
苏耀强倒也没继续跟赵国明说罗蒙洛索夫的事情,就单纯跟赵国明回忆往昔,说起他们当年一起追忆往昔。
打仗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苏耀强说起他们以前的那些战友,先是没死的,再是死去的。
“大哥,你还记得强子吗?就是当年跑步比兔子还快,反应特别灵敏那个。”
赵国明眯了眯眼回忆:“有点印象。”
苏耀强笑道:“就是那个二愣子,经常拿枪杆子轮人那个,还记得那会儿咱们打仗,他提着枪冲上去用枪杆子砸人,我们都懵了,问他东北人是不是都他那么虎,子弹打人不好么,命都不要了扑上去用枪杆子砸?他说他爸是伐木工,小时候就老拿木棍打他,久而久之他也养成了拿棍子轮人的习惯。”
赵国明笑了一声:“也算是子承父业。”
“是啊,”苏耀强感叹,“拿枪当棍子使,我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见,强子是个好兵,就是有点虎头虎脑,我那会儿总担心他虎了吧唧,哪天别把命虎没了可怎么得了,他就跟我说:哥你放心吧,俺肯定不会死,俺娘还等着俺回去给她娶儿媳妇,生大胖孙子呢。”
赵国明这回没搭话。
苏耀强继续道:“别说,这小子还真做到了,好几回那炸药就在他身边炸的,都让他给逃脱了,可后来,他还是死了,被义和团那群没脑子的傻子活活给打死了,就因为他要离开,他要回黑龙江,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消息,俄人军队封锁黑龙江,在黑龙江肆意虐杀、焚烧国人。”
“那些俄人不是人,他们把手无寸铁的国人驱赶到了一间很大的木屋中,然后浇上汽油,将这些国人活活烧死;又对江东六十四屯进行了地毯式搜捕,并将那些侥幸逃过一难的国人,或以利斧劈,或以刀砍,或以枪击,逼着他们跳入黑龙江溺死,那些迟迟不肯跳水的,他们就用机枪扫射或刀刺的方式杀死他们,再将他们的尸体抛入河中,那一年的黑龙江,江水殷红,浮尸密布,而强子的家人都在那。”
赵国明抿着唇,一脸严肃道:“耀强,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放心,大哥心里有分寸。”
苏耀强点头:“是,大哥像来比我会审势度时,今日我多说了几句,大哥可别怪我啰嗦。”
赵国明笑了笑:“怎么会,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跟我聊过天了,自从我当了这个总统,底下的人就不把我当人看了,耀强,还是你好,这么多年一点儿都没变,你若是肯留在北京就好了,这样大哥我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苏耀强无奈轻叹一声:“大哥,你也知道我是南方人,北方这天气我实在待不惯啊,你瞧,这来了没几天,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跟脱水的鱼似的,特别难受,真是为了你啊,要不这北京,我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来。”
赵国明看着苏耀强,片刻后点了点头道:“那好吧,随你。”
那日苏耀强离开总统府,晚上躺在床上想起赵国明最后跟自己说的话,总觉得赵国明话里有话。
赵国明两年前就想让他留在北京,他没答应,如今旧事重提,而且理由也合情合理,可苏耀强就觉得那滋味已经不是当年那滋味了。
而且不止为何,苏耀强的心里老觉得有点不安。
这人有时候真不能不信邪,所谓的第六感,指不定就是真实存在的,赵国明过完生日,苏耀强与几个往年的旧战友叙旧,大家都在地方当差,许久未见,趁着这次赵国明过生日才总算在北京见上一面,当晚大家在酒桌上多喝了几杯,苏耀强从其中一人口中得知,赵国明私下跟罗蒙洛索夫达成协议,已经答应对方,要把满洲里割让给沙俄。
苏耀强听说之后,顿时气炸了,带着一身酒气,不顾劝阻冲去了总统府找赵国明。
赵国明都已经睡下了,被苏耀强从被窝里叫起来,脸色不是很好道:“耀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非要这么晚吗?”
苏耀强是气疯了,顾不得许多,直接质问了赵国明:“大哥,那日在书房,你告诉我你心中有分寸,我当你我兄弟一心,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答应那老毛子,要把满洲里割让出去?”
赵国明瞬间眉眼一沉,看着苏耀强沉声问道:“谁告诉你的?”
苏耀强道:“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我就问你是不是有这回事?”
赵国明被苏耀强质问的口气惹得十分不快,闻着他满身酒气,才强压下怒火,站起声对苏耀强道:“耀强,你喝多了,你听大哥的,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说罢,赵国明眼神示意下属送苏耀强回去,自己转身要回屋,却听身后苏耀强厉声嘶喊:“大哥!你好糊涂啊!!”
赵国明的脸色瞬间黑了,他的管家也吓了一跳,连忙上来啦苏耀强:“大帅,大帅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大帅。”
“你走开!”苏耀强推开管家,踉跄着走到赵国明跟前道,悲愤交加道,“大哥,满洲里不能割让,清政府丧权辱国签的条约还少吗?难道你也想步他们的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