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痴情反派后和白月光he了(164)
后背火辣辣得疼,很快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了,风沙滚过连衣的脸,像故城对她这个废物的报复,她麻木地被拖走,眼中满是恨与不甘。
就在她要昏死过去时,拖拽突然停止了。
连衣迟钝地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顺着锁链去感受——锁链在另一端被拉住了!
方才,南境,万魔窟底。
四处倒满不知死活的仙人,神色恹恹的少年坐在岩石上,百无聊赖地撑着头:“我还以为你夹着尾巴逃走了呢,你还敢回来?”
严良才熟视无睹地踩过倒地的常海,摘下了面具,露出他那张小白脸,单刀直入:“你是锚点。”
静竹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元婴中期的威压一瞬碾过严良才的骨骼,嘎吱作响:“看来你是不想活着爬上万魔窟了。”
“放心,我不会死在这里的,”严良才随意地说,他像在心里已经重复了百遍千遍,刻进神魂,“如果我要死,只会在一个地方——你以身为锚连着的那个地方。”
魔气不客气地削向严良才的头顶,像要削掉他的天灵盖,严良才淡淡地说:“能圈走听风城,应该是刻了反文,陆宛思迟早会对反文出手,秋吟和南恨玉在城中,生死之战,还得斗智斗勇,不一定能兼顾,从外护住听风城是最好的办法。”
魔刃停在严良才的鼻尖前,吹起他的发,在他的小白脸留下一道横跨的血痕,静竹歪头:“需要我提醒吗,你刚自废了修为,金丹,城里那三个怪物却是当今仅有的几个元婴巅峰,怎么,受不了来图个刺激,一了百了?”
“因为我是听风城唯二活下来的人之一,有不可割舍的因果,而另一个可能现在就在和元婴巅峰进行拉力赛。”
严良才的眼中没有了轻佻与算计,映出和连衣一样的血河,“一份因果只是一条无力垂落的绳,两份因果拉紧才是能困住听风城的锁。”
他在提及“另一个因果”时难掩嫌弃,但他不否认,他和连衣的确是同根的流离者,是相看两厌,但也只有对方能懂彼此的风沙后人。
静竹没说话,像在评估他所言真假。
寂静片刻,严良才败下阵来似的,揉了揉头发:“好吧好吧,大护法大人,魔主叫我给你拿沈灼兰的遗物,我用这个贿赂你总行吧?”
静竹果然眼睛一动:“在哪?”
严良才贱兮兮地一笑:“——就在听风城,刚才随着陆宛思召唤万剑进去了,如果听风城没了,你觉得你还能拿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6章 作土
鳞穴深处, 百茂仙人安坐在冰窟里,这地方原来藏过一阵沈灼兰的尸体,后来被两任南境之王捅塌了,至今没人修, 破了一个大洞通着南境阴冷的风, 颇为荒凉, 而平阳待在她旁边,撑着头听百茂讲她父母的爱情故事。
平阳随着百茂离开了太清山,但百茂并没有带她去听风道,而是早早用南恨玉留给她的手信联系了尤作人, 拜托她将平阳偷渡到南境。
南恨玉的大弟子被他师妹折磨出的伤还没好全, 又狼狈又自如地对她笑了笑:“那里现在可不是一个好去处。”
但她只是这么说了一句,有南恨玉的委托, 百茂又给他丹药, 尤作人保驾护航,准备送平阳启程。
百茂点了一句:“小心你师妹。”
尤作人随意地摆了摆手:“她知道, 她不管我。”
百茂微顿:“我是说陆宛思。”
“哦,您说她啊……她不挺好吗?”尤作人回身笑了一下, 看不出破绽。
他孤身在南境混了那么多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但不知怎的, 他沉默了一下, 玩笑似的添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平阳交给我,您放心吧, 我师尊的徒弟自然是我的师妹。”
百茂便明白了。尤作人是说, 南恨玉其实只认他和秋吟两个徒弟,他以南恨玉马首是瞻, 自然也未将陆宛思当过“师妹”,对他而言,他只有一个师妹,就是秋吟,无论她是仙是魔,正道旗手还是凶恶魔头。
尤作人和秋吟一样,在哪里都无所谓,他们没有所谓对“正道”的绝对认同,没有仙人的眼高于顶,为达目的也不在意耍些手段,只是因为太清山有一个人叫南恨玉,承他的恩,有她的情,才有了悬月峰的大师兄和二师姐。
百茂不禁想起,有一日庞广和她聊起南恨玉,叹说他这师妹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哪天就悄悄从雪峰顶飘走了,她当时还附和,如今却不这么觉得了,南恨玉明明已是拴住别人的绳了。
“您让我先来南境,是料到了什么吗?”平阳缓声问。
“比起太清山,南境更安全些。”百茂和蔼地拍着她的手,“知道吗孩子,我曾觉得秋吟迟早会在歧途中疯魔,后来我才发现,疯的人可能不是她,只是只有她醒着……
你娘当年也是这样,从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慢慢变成一个沉默的活鬼,我见了她,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却竟一时没有认出来。”
“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我,但那眼神静默得像谁也看不见,只让我悚然,我只觉得她想不开,不如说‘不自量力’,劝她放弃,仙人总要明悟舍与得,命运无常才是天地之道,当年我便是见了战火中的骤然失去与物是人非,明白了这点,才顿悟除尘,脱离世间,游于天云。”
平阳听着,回想起她的美人娘亲抱着她的温度,像能遮挡一切的风雨,下意识说:“娘亲没听您的。”
百茂有些惊讶,但很快笑开,有了些温馨的喜悦:“对,别看她温温柔柔的,其实倔得很,不如说能走到她和秋吟这一步的,都得有点不合适的执拗。灼兰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和我道别,然后离开……
就像她当初一句作别,毫无留恋地离开阿辰一样,我至今记得那日她单薄的身影,像随时都要倒在风里,但直到彻底消失,她的背都挺得笔直,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想起来她是一个流着‘冷血’的魔族。”
她沉默了一会儿,苦笑:“我现在知道了,我哪里是什么顿悟,只是逃避,告诉自己‘有些事何必想的那么明白呢?人生不都是这样’,秋吟那孩子是对的,仙人常傲慢,这仙途我到底是没修明白。”
平阳只是一个筑基,还不懂漫漫仙途路:“可您已经是元婴中期、大宗峰主了。”
老妇人笑了几声,垂暮之气散了一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丫头,我在人间还是生了开国少帝的皇太后呢,又有什么分别?”
她这么说着,本就花白的头发变得更加苍老稀疏,皱纹爬上美丽不在的脸,布上岁月的沟壑,灵气从她身上慢慢向外散去,平阳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她慌张地扶住百茂:“您这是什么了!怎么突然、灵气也在流走,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我、我能做什么……”
“别害怕。”百茂早有预料似的,反过来安慰她,“你见过花吗,不是灼兰花,也不是妙春峰四季不败的花,就是凡间的那些,春天含苞,夏日绽放,随秋风而落,在寒冬蛰伏,再等待下一个春天,生死轮回,生生不息……那才是花,我只是该蛰伏去了。”
平阳当然知道,她就长在凡间。她听懂了百茂的暗喻,不解又慌乱:“可是为什么、怎么突然间您就要……”
“没事,我只是有些困了,想睡一觉……在慈宁宫看着红墙外那些花时,我就这么想了。”
百茂慢慢靠在平阳的肩头,临死到头,她这一世人一世仙从眼前一一掠过,都如云烟过客,到最后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她韶华中成了贵妃,她那殷殷期盼却早夭的女儿,断了她妄想恩宠常在、深宫安稳的烂漫;
一个是她年老后成了太后,看不下去战火中百姓流离,逼他收手,她养大的儿子与她不欢而散,一样没少过她,但也一眼再没见过她;最后一个就是她“顿悟”中成了妙春峰主,她深陷天道阴谋的友人,久别重逢,却只得到她不理解的劝诫,沉默地走向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