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痴情反派后和白月光he了(133)
这声像逆着漫天风雨伸出的手,接住了飘摇过两世的孤叶,所有血海深仇似的深绪一瞬间回归懵懂,秋吟慢慢环住南恨玉的脖子,埋进她的颈间,像只是一个远走归家的孩子,难掩委屈地哑声,压着犹疑的呜咽:“……师尊。”
南恨玉一颤,扶住秋吟头的手却稳得出奇,像用尽她毕生的力气,她温柔地靠近秋吟的鼻息,交互彼此炙热的呼吸,证明彼此的存在:“我在。”
“师尊?”
“我在。”
“师尊。”
“我在。”
南恨玉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回答,既像安抚秋吟的不安,又像不断确认自己的失而复得,拥抱比亲吻更令人想要归巢,呼唤比拥抱更令人痛哭流涕,埋首她颈间的人终于忍无可忍,哽咽着哭了起来。
不是压抑的低泣,而是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将两世的委屈都嚎啕大哭出来。
就像南恨玉第一次游历人间,在流离失散的战火中,与那个跌在废墟中无力哭泣的小女孩遥遥相望,她那时候是怎么做的?
翻飞的棚瓦火石中,纤尘不染的白衣仙人逆着遍地牛羊般无力的死尸,穿过茫茫人间的鲜血与哭嚎,静默片刻,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脏兮兮的小女孩,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南恨玉说:“我在,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真心
人有耳目, 有唇舌,是有道理的,因为人不是密封的铁块,需要发泄, 需要时不时在暗处喘一口气, 于是天地留给人一些余地, 能将那些不可言的脆弱从“固若金汤”的内里宣泄一二,不至于把无用的那部分自己闷死,成一个完美又无情的铁人。
眼泪其实已经止住了,但秋吟并不想起身, 或者因为她在南恨玉面前从未自诩铁人, 于是坦然地懦弱起来,反正师尊也不会嫌弃她的吧?
……不会吧?
“不会。”南恨玉想像往常敲秋吟的额头, 但鹌鹑缩在她怀里, 她只好揉了揉秋吟的头,“瞎想些什么。”
“嗯……”秋吟抱着南恨玉赖赖唧唧, 这会儿粘人得紧,毛茸茸的脑袋在她颈间乱蹭, 一刻都不想离开。
只是现在有些难过,所以想赖在她身边, 毕竟谁见到自己上一世的死尸都会吓一跳, 完全可以理解的吧, 并不会折她魔主的威风,也不能说明她没有长大或者愚蠢得配不上她……
“还说没有瞎想?”南恨玉的唇摩挲着秋吟柔软的发, “我很开心。”
秋吟知道她师尊在情感表达上有多闷, 哄着赶着才能逼出一两句真心话,这么直白的表露情绪几乎从未有过, 虽然语调仍然没什么起伏,但像清晨朦胧浮起的雾,托着秋吟沉甸甸的心都飘了飘,轻快了些:“开心什么?”
“不知道,太多了,你还记得,我失而复得,还是你还在我身边?”南恨玉说,“或者只是现在能抱着你,我就很开心了。”
直白过头了,跨过了她们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关系。
当然,是说悬月殿的师徒两人,对于混账的魔主多次强吻剑仙这种事,秋吟脸微微染红,有些恼怒地不太想回忆。
她理直气壮地想,魔主耍的流氓和她秋吟有什么关系!
“可那也是你。”南恨玉像就住在她心里即问即答,明明连秋吟的脸都瞧不见,但只听着她呼吸的舒长和停顿,就能猜到她所有未尽的话,“虽然百岁在凡间已经过了‘古来稀’,但在仙人里我还算年轻,还没老糊涂到认不出自己的徒弟。”
“哦,徒弟。”秋吟含着故意为难人的醋意,“那大师兄呢,你也记得?”
现在是“大师兄”,不是“尤作人”了。
南恨玉倒是诚实:“那倒不是。”
于是她自然地改口:“我永远能认出你。”
秋吟不存在的狐狸尾巴翘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压下一些,难为情地绕了一个不存在的圈,秋吟不敢面对地抱紧南恨玉的腰,含糊地说:“魔的血有点影响我,让我变得……有些野蛮,虽然看起来像强词夺理,但您是知道的,那不是我的本意,这世上可不会有比我更听话的徒弟了……”
“什么不是你的本意?”南恨玉打断她,只抓重点,“亲我,还是压在门板上探进我的……唔!”
鹌鹑终于抬头,羞愤地捂住南恨玉的嘴,她不可置信,无法相信这种“粗糙”的话出自这张柔软的嘴,而她罪魁祸首的师尊温润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像不明白她急什么。
秋吟不为所动,起码面上不为所动:“你先别说话,我想想我要说什么。”
南恨玉安静地等着她,就见徒弟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平视且真诚看着她,像思索了一遍所有的利害和因果,郑重地说:“我不否认自己的心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
已经那样了,看到你心就会乱跳,无时无刻想着你的样子,想飞奔到你身边,不论前方是千程山路还是天涯海角,而且永远没有办法满足,这一点我比你贪心得多,注视,拥抱,亲吻,甚至更加大逆不道的事,希望你的眼睛看着我,希望每一次相见都比上一次更亲密。
我从没喜欢过什么人,如果这可以叫做喜欢的话,那我想我只喜欢你。我可以否认所有,唯独仇恨和对你的喜欢是无法抹去的……
但我知道魔是什么,万魔是什么,天又是什么,我这次能从万魔中醒过来,莫名其妙从万魔窟底死过又重来,可我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醒来,还有没有下一次……
爱是自私的,但比起自私,我更想你平平安安,这就可以了。”
南恨玉还是安静地注视着秋吟,就像她话里希冀的那样,只注视着她,再装不下别的什么,秋吟在她的注视中像一瞬间被扒光了,无处遁形,她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所以没有松手。
但在这一点,她的师尊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纵容她。
温热柔软的触感划过秋吟的掌心,比天雷还能激起秋吟的战栗,她有些狼狈地松开手。
“什么算平平安安。”南恨玉平静地问,“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平安’地给你立块衣冠冢吗?”
秋吟听出些无法忍受的火气,一直压抑着,但又不忍对她发泄,她忽然想,如果有上辈子,她孤独又荒唐地死在不会有人来的万魔窟底,她的师尊不知道她在这……
不对,她的师尊不仅知道,而且只是无能为力地知道而已,只能从寥寥的过往搜刮来一件她的旧衣,潦草地立一座空荡荡的衣冠冢,平平安安,心如死灰。
秋吟不可抑制地想,还有呢,她还做过什么?
在正道终会战胜邪魔之后的“平安”里,在叛道的弟子死后,她还流着血做了什么?
明明惨死的人是她,秋吟却一时不敢面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不要闪烁其词。”南恨玉还温柔地半抱着她,却强势得令秋吟险些退避三舍,“你是不想负责吗?”
“不是、”秋吟扬声,“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说这些有的没的?”南恨玉步步紧逼,“抱都抱了,亲也亲了,还是要做过更过分的事,你才会好好面对我?”
万魔似乎都看不下去,变调的哀嚎像是连片的“嘘”声,骂它们主子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渣,秋吟不服气,挺直腰板:“如果我说是呢?”
“那好,”南恨玉淡漠地一点头,抬手唤不尘剑,像随口说了一句天气不错,“现在就回你洞府。”
秋吟一噎,上挑多情的狐狸眼瞪得老大,满满的不可置信,像最端庄清冷的仙子骂了句脏话似的,她憋了半天没能找回风流倜傥的主动权,干脆再次放任自己的“懦弱”,又缩回南恨玉的颈间,继续尽心尽力地扮演鹌鹑,小声抱怨道:“……您今天也太咄咄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