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观星(99)
年少轻狂的爱能多久。
歌词另外写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的答案是很久很久。
展飞嘲讽了一遍他们都不会唱这歌,接着又唱下一句。盛夜行没注意听,听了个七七八八,是什么什么爱得洒脱。
他那会儿想着想着,脚下踩油门的力度都变大了点。
思绪回转,盛夜行耐心着继续追问:“什么大的?”
路见星没吭声,看风景去了。
这下更需要耐心了。
盛夜行喝了口矿泉水,理了理路见星说的话,打定主意之后才开口:“你的意思是,脸上的红痣很小,但在腰上用口红点一个印就是大快乐,对吗?”
路见星“啊——”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盯住盛夜行,“嗯。”
阳光映在路见星眼里,亮闪闪的。
盛夜行忍不住问:“那口红是你借的?”
“嗯。”路见星答。
“哪儿来的?”
“二楼。”路见星重复一遍,喊麦似的,“二楼!”
他这么一说,盛夜行才想起来他们男生宿舍二楼有个小学弟,之前开学因为爱穿粉色的衣服、还会化妆,在校园里“小火”过一阵。
盛夜行深吸一口气,“他怎么样?”
路见星毫不犹豫:“很好。”
“你去借口红,是去了他的宿舍里对吗?”盛夜行很好奇路见星的看法,“看到他挂着的裙子了吗?”
那位学弟的裙子还被同寝舍友拍到往上嘲笑过,照片都传到他们高三这儿来了。
路见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得这么详细,但还是点点头。
盛夜行迟疑一阵,不知道该不该去试探路见星的观念,“学弟化妆、穿裙子,你觉得怎么样?”
“漂亮。”路见星说。
“嗯,”盛夜行点点头,仰起脸笑,“我知道了。”
幸好。
身后有人骑着自行车一闪而过,路见星微微侧着头,刘海被风掀起一撮。
他正发呆,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人工湖里有什么动静。
沿路的湖水波澜四起,层层漾开。
“救命!”远处有人喊。
盛夜行皱着眉朝湖那边的方向往一眼,“怎么了?”
“……”
路见星定定地站着,听周围几个人也惊慌地叫喊起来:“有人落水了!救命啊!有人快要淹死了!”
路见星没挪步子,像感觉不到任何。
第76章 颁奖
盛夜行拖着路见星小跑到湖岸边的浅滩上。
环湖公园里的处处树梢被风拨动着,偶尔有树叶落至湖面。
路见星的注意力变得出奇专注,像再也接受不进任何。等他反应过来那些尖叫声和呼救声代表着什么之后,他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才抬起头朝湖里望。
“救命!”
“有人掉水里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三分钟,但路见星的慢半拍刺得盛夜行眼睛有点儿疼。
盛夜行已经把上衣脱干净了,正在低头解裤腰松紧带。
他扶着路见星,也没多说话,边解带子边脱鞋,“等我一下。”
正一个箭步要蹿出去,路见星突然拽住他的手腕不放,晃了晃头,声音略微发哑地问:“干嘛。”
“游个泳,”盛夜行摸不清他的“范围”在哪儿,“捞个人。”
路见星松了点儿力气,眼睛红红的,还是不放。
旁边围观群众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喊起来:“哎呀!松开呀!”
“坐船!对,对,先坐船过去!”
“松开啊小弟弟!要死人了!”
“死人”这两个字又一击即中地刺激到路见星,他猛地收紧力道,目光冷冷的,越过人群穿过盛夜行,不知道在看哪里。
“放松,我很快就回来。”
盛夜行完全可以甩开路见星再跳下去,但他还是心软地停了几秒,再一狠心,用另外一只手把路见星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再不放要沉了。
掰开之后,腕子上发红的指痕清晰可见。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湖边能下水最近的地方,有几个不敢下水的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把船只推过来,“这儿这儿!”
一群人慌忙地划船过去太慢,盛夜行看船差不多走了几米就站起身。
他把船当一个跳板似的,直接把船头踩稳,抓起船桨就朝落水者那边递过去:“抓这儿!”
船上另外的热心群众急得满头大汗,“操,弟弟你看看,人还有气儿吗?!”
“成,我看看。”
再定睛一瞧,盛夜行发现那人被水淹得只剩个发顶。
盛夜行回头朝岸上望一眼,“扑通”一声跳入水里。
已经是秋季,湖水冰凉,底部却向有一股力量托举着他向前进。
前一秒,他听见岸上路见星失控地尖叫——
“啊!”
那个分贝,比第一次李定西差点儿被开瓢时的尖叫还高。
盛夜行水性好,童年时常在运动场上、院儿里以及游泳馆混大的,救生知识也学过一些。
他拽住落水者的胳膊,再从后把人往上一提,钳制住前胸,先把人头部拽出水面。
“船桨,船桨!”船上的人朝盛夜行递桨。
“拖!把他们往回拖!”船上的人又喊。
盛夜行胆子再大也有分寸,小心翼翼地抓住船桨不敢乱动。湖水淹没至他的肩下,怀里搂着的落水者看起来三四十岁,呼吸微弱,眼睛已经被不太干净的湖水糊得睁不开。
不到十分钟,盛夜行和热心群众拖着落水者到岸上。
围观的群众里有医生,捋起袖子就凑过来了,盛夜行侧身让开,第一件事就是回头去找路见星。
盛夜行这会儿全身上下全部湿透,耳廓里也滴着水,光着脚往前跑一步,地上就多一个湿印。
不过他也顾不上了。
只是救人而已,路见星的尖叫声让他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哎,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盛夜行张开双臂把路见星抱住,安慰地拍拍背,“对不起啊,这次我没说明白就跑了。”
“没事。”路见星闷闷一句。
脸贴在盛夜行前胸上,路见星动动鼻子,注意力被转移得飞快,“好臭。”
这水太腥了。
“我先把衣服穿上,”盛夜行低头去捡衣服,“穿好我们就赶紧走,不然又上个新闻什么的,不低调。”
路见星把裤子递给他:“嗯?”
“什么市二高中生奋不顾身勇救落水大叔……”盛夜行说,“改明儿学校得给我戴个大红花了。”
“哈,哈。”路见星很配合地笑了笑。
“笑得这么勉强。”
“哈哈!”
“……”盛夜行憋着笑把衣服穿好,抹了把脸上的水,朝路见星放电:“穿好了,跑吧?”
太阳还未落山,盛夜行一脸湿漉漉,轮廓被光映射得发亮。
真帅啊。
路见星想。
看这“没心没肺”样,路见星心里像哪一处变得软软的。
拽着路见星挤出人群,围观的人似乎是没注意到这两个孩子先跑了,还有人喃喃自语道:“哎,落水的还没醒呢,是不是被岸上那孩子给耽误了,弄死不让他哥下去救人,自私的呀……”
另外一位插嘴道:“就是啊!人命关天这种事,几分几秒精密得很呢!”
“闭嘴啊。”盛夜行狠瞪一眼过去。
第一反应是把护着路见星肩膀的手往上挪,捂住他的耳朵。
盛夜行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撞开了这位挡路的群众。
带着一身水回到停摩托车的地方,盛夜行自暴自弃地摸了根烟出来,咬住。
他很想发脾气,但都忍住了。
可他现在被气得手抖,打火机都按不下去。
“来。”
坐在后座的路见星出声,夺过他手里的打火机,按出一簇小火苗,挑眉重复道:“来。”
阳光没那么强烈了。
环湖公园门口没多少人,大路前空出一片地,路见星正坐在后座给盛夜行点烟。
盛夜行微微侧着头,鼻梁硬挺,睫毛湿润,后脑勺发茬还在滴水。
他“啊——”地一声放松全身心,狠吸一口烟雾,嘴角勾起来:“你,不是不让我抽烟?”
“嗯。”路见星应一句。
“镇定,这样会让我镇……”
盛夜行话还没说完,路见星伸胳膊勾住他的后脖颈,就着点烟的姿势在盛夜行唇上烙下一个吻。
垂下眼,路见星被领口被风吹得翻飞,硬凹出一种颓败的美感。
“这,才镇定。”他说。
“……”
盛夜行定定地看着路见星,舔了下唇角。
被窝不是青春的坟墓,烟草才是!
再也不抽了,谁抽谁孙子。
他想。
回去学校宿舍不到一天,电视台又开着小面包车来了。
一群工作人员牵着话筒线、反光板和摄像机,逛菜市场似的挤入高三七班,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最后一排趴着睡觉的盛夜行身上。
路见星见状,表情冷酷地往盛夜行头上盖了本摊开的教科书,踢了踢顾群山的凳子腿。
112呼叫113,请求掩护!
请求掩护!
顾群山心领神会,坐直了身子,挡了盛夜行大半边。
等这群人走近,路见星才慢吞吞地说:“看书睡着了。”
在前座没憋住笑的顾群山补充道:“我们大哥学习特别辛苦,争分夺秒的,这一下课就睡了。”
路见星看了顾群山一眼。
其实都睡了一上午了。
虽然说药效带来的“肥胖”能让盛夜行用运动去抗衡,但嗜睡让盛夜行不得不屈服。
“大课间再找他吧,”顾群山当起了新闻发言人,“我们都叫不醒他的。”
路见星在一旁配合点头。
等到学校颁奖的当天,盛夜行都没搞明白为什么电视台的人能找到他。
明明那天已经跑得飞快了。
学校在一周一次的全校大会上给盛夜行颁了奖,盛夜行也在全校师生面前“声情并茂”地阅读了一遍德育处老师写的发言稿。
他念一句,校队那群臭小子就疯狂鼓掌一阵子,搞得校长好几次夺过话筒大喊“安静”。
在第六次警告时,李定西终于止住了带头喝彩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