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暗恋(94)
一个平时和他要好的朋友听说他出了事,翘课在校门口等他。
但时寻没有和他搭话的心情,只是默许他跟着自己一起前行。
平时坚硬的石板路此刻踩起来软绵绵的,每一步都像踏进棉花般虚浮。
时寻不知道自己正确与否,也没人能帮他判断。
污水从活动的砖缝里溅出,阴湿他的鞋面,时寻却没有换路,就这么失神地走着。
朋友默默跟了好久,为难地问道:“时寻,你就那么厌恶同性恋吗……”
时寻脚步一顿,感受到了兜里手机的振动。
窄小的屏幕上显示着“院长妈妈”的备注,他直接点击接听键。
通话那头率先传来声音:“小寻,我听说你打了小路?”
时寻不知道院长哪来这么灵通的消息,面临她的质问也只得承认:“是。”
墙壁处裸露的砖石通红,与他内心的煎熬一般颜色。
院长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我知道小路这孩子时常会做错事,但你们毕竟是从小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情意,他要是没做什么特别——”
许是院长妈妈的嗓音能轻易突破他的防线,时寻一时没憋住,愤恨道:“这种事难道还不够恶心吗!”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
时寻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秋秋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胡言了几句道歉,匆忙挂断电话。
身边,朋友始终凝视着他。
时寻舔舔嘴唇:“怎么了?”
朋友摇摇头,没再重复通话前那句他没太听清的话。
时寻没再问,歉疚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朋友“嗯”声同意。
不远处的围墙一侧传来异响,时寻神色暗淡地瞟去一眼,视野所及,并无旁人。
再转头时,朋友也离开了。
时寻默默敛声,感受着四周空荡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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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围困柏沉故多年的梦魇。
第87章 “等开花我去你家看。”
疾风骤雨侵袭而来,急促的水流交融成水幕,紧密地铺在玻璃窗上,模糊了秋千摇晃的倒影。
柏沉故后退半步,失神地踏入沙发的阴影里。
时寻瞳孔收缩,担忧的情绪带他走出回忆的牢笼。
“阿寻。”
他轻声呼唤时寻的名字:“你们出事那天,我去学校找过你,院长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只有一个转角的距离,我以为你说的很恶心的事是……是……”
柏沉故的话没说完,零散的信息在时寻脑中聚拢靠近,将对方说不出口的部分拼凑完整。
他目光灼灼地抬眸看向柏沉故:“所以你信了,不问一句就下了定论吗?”
秋秋痛苦地蜷缩,自责的声音闷困在身体间:“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向柏辰证实了流言。”
事情发生后,校园里谣言四起,看到点现场情况的同学与其他人互相八卦,零碎的信息病毒式地扩散,事件快速发酵。
郑路很快意识到,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说法已然无法掩盖事实,当机立断想出了另一套说辞。
情侣身份解释了秋秋的衣衫不整,厌恶同性恋给了时寻突然打人的理由。
郑路趁学校还没有公布处理情况前大肆传播那条捏造的谎言,等到学校的事件处理结果出来,已经没有人信了。
秋秋在各种流言蜚语中煎熬挣扎,度日如年。
那天,他在回家路上见到了柏沉故。
柏沉故的脸颊苍白到如同被抽尽血色,眼神也丢失了往日的神采。
那神情化为巨大的压力落在宋秋秋心口,压得他喘不上气。
尤其当柏沉故向他核实传闻的真实性时,那种压力瞬间抵至顶峰,本能的害怕启动自我保护机制,秋秋就这样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对不起……”
秋秋持续道歉:“其实那天我在说谎,我母亲的确生病了,但没有我说得那么严重。我是害怕大家知道郑路对我……只要想到可能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就怕到想死,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们。”
时寻呼吸暂停,剧烈的心跳撞开旧日未愈的伤痕,带来狰狞的疼痛。
当秋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柏沉故已经转学了。
秋秋无法承受面对时寻产生的巨大心理压力,也选择转学离开。
时寻低眸苦笑:“可你为什么不问我……”
凌厉的雨点砸在玻璃上,雷电劈开一道光亮,从窗口冲进来,罩在两人身上。
柏沉故轻抬手腕,指节却在乍亮的光线里微微蜷缩。
他声音一哽:“阿寻,其实我曾亲口问过你的,就在我病愈回校的前一天下午。”
时寻惊愕地抬起双眼,注视着柏沉故灰蒙的神色。
一如多年前。
学校的处分通知张贴了两天,许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那件事,时寻不清楚通告有没有效果,只得向朋友了解情况。
“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还多吗?”
“不算少。”朋友无奈道。
“他们都怎么传的?”时寻又问。
朋友为难地看向他:“你真要听啊。”
时寻确认地点头。
朋友继续说:“无非是传你不好惹,说你看郑路不顺眼——”
听到郑路的名字,时寻的火气再次上头,他挥手打断,选择性地问了一个最关键性的问题:“秋秋呢?这些流言有关乎秋秋吗?”
“有是有。”朋友说,“但大多是说他可怜,这件事的主要关注点还是在你,总之说你说得很难听。”
“那就好。”时寻反而松了口气,“谢了,有空请你吃饭,先走了。”
时寻无所谓别人怎么骂他,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
今天是周日,如果柏沉故没生病的话,原本是会来给他补习的。
柏沉故已经六天没来学校了,也不知道病好了没。
时寻失落地叹了口气,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快到的时候,他从兜里拿出钥匙,却意外发现一道阳光照耀下的影子。
他猛地抬起头,竟看见了柏沉故。
他激动地上前:“你病好了?没事吧?前两天我还去你家看过,但是你的家人告诉我他们送你去别的地方治病了。”
柏沉故颓唐地低声应着:“嗯。”
时寻轻轻歪头,忧心地问道:“你心情好像很差,怎么了?”
“没有,只是病没大好利索。”
柏沉故撑起些精神,瞧上去勉强到突兀。
时寻连忙打开门锁,喊柏沉故进来,他倒了杯热水递给柏沉故:“你病才好,真不用特意赶过来帮我补习。”
柏沉故的指尖搭在杯壁边缘,沉声道:“我听说你和人打架了,外面的传言……”
耗尽最后一丝电量的挂钟停止转动,贡献了临终前的“咔哒”声。
“是真的。”
时寻的喉结滚动,又重复了一遍:“都是真的。”
柏沉故沉默。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无限吞没着两人的呼吸。
时寻局促地捻动指尖:“那件事我只是一时冲动,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那样了,真的。”
他无力地说着,眼前人的眼神却愈发晦暗。
“好了。”时寻起身岔开话题,“我们不说这个了,我看你脸色不好,快喝点热水缓缓。”
“嗯。”
柏沉故尽量自然地回复着,艰难地吞咽着入口的水。
时寻尴尬地向前几步,拿起电视柜前的塑封袋,重回柏沉故身边:“我送你个礼物。”
柏沉故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反应迟钝地没说出话。
“去看你那天,我帮附近的花店老板拦住了她差点跑丢的猫,为了感谢我,她说可以送我任意一束花。但我想着你也不在,要了花也没人可送,就问她讨了包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