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暗恋(101)
他指尖错动,纸张向前翻了一页。
见到纸张里隐约透出的绿色,时寻蓦地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下一秒,纸页中央翻壳乌龟下的那行“老王八的饲养日记”清晰地映入两人眼帘。
柏沉故眉峰微动,目光转向时寻。
“阿寻,你刚说……这个本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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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寻:救命!我就不该嘴欠拿出来这个日记本!!!
第94章 留下的小柴。
时寻默默敛住呼吸,全当没听见。
在他飘忽的余光里,柏沉故卸掉眼神里的不悦,缓缓向后翻动纸页。
他不紧不慢地念着:“偷看对方洗澡,反应生气,评估厌恶程度——”
原本时寻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大大方方地拿来送给柏沉故。眼下被这么一字一句地念出来,羞耻感乍然迸裂。
他崩溃地堵住耳朵:“你能不能别念出来!!”
柏沉故浅声一笑,端起本子一角轻轻磕时寻的脑袋:“你就打算用这个记录来建模?”
时寻斜斜地抬起眼,幽怨地看了一眼柏沉故:“怎么了?”
柏沉故的视线重新落在纸张上:“你哪儿看出来我讨厌你偷看我洗澡了?还五颗星?”
“当时你明明都气得发抖了。”时寻回忆道。
“那是我怕自己失控。”柏沉故叹了一口气,“还好啊……”
时寻半转眼珠:“还好什么?”
柏沉故顿住捏在纸张边缘的手:“还好我也喜欢你,不然着模型建出来也是白费力气。”
时寻放下堵在耳边无甚大用的手掌:“要是早知道你喜欢我,我还建什么模?”
见时寻放下手,柏沉故撩起眼皮,借着手指垫压的便利直接翻回带乌龟图的那页。
“阿寻。”
他翻转日记本,指着时寻手写的那行字迹道:“或许你有没有想过,‘老王八的饲养日记’这几个字也可以理解为老王八写的饲养日记?”
时寻:“?”
柏沉故抚动他的发丝:“都说叫你好好学语文了。”
时寻气得床上腾起身,跨在柏沉故身上:“柏沉故!”
“啪”的一声,柏沉故合上本子。
他将日记本安置枕下,掀起薄薄的被角探进,触碰时寻的腰线:“有力气了?那就晚点吃饭吧……”
时寻双眸圆睁,逃离的动作却被柏沉故毫不费力地钳制。
时寻干笑两声:“要不别了吧,澡都洗过了……”
柏沉故眉峰的线条下压,语气轻松:“那就再洗一遍。”
·
说是三天后回去上班,结果第二天下午柏沉故就叫回去帮忙了。
据说是科里有好几个紧急手术,临时抓他顶替下午科室的门诊班。
时寻也刚好利用这个时间回了趟学校。
他去办公室找到老师,就当时有人举报他们的事情向老师道歉,但老师对此并不在意,倒是更欣喜他成功进入实验室的事。
两人促膝长谈,时间悄然流逝。
与老师说完,他又顺路向沈教授当面致谢。
一圈事情做完,他才堪堪放下心。
天色向晚,时寻准备离开校园。
树影在长长的甬道上交织出斑驳的阴影。事实上,他很少会走这条路。
印象里,他刚来学校的那两个月,这条路上坏的一盏路灯始终没修好,暗淡的灯光总会勾起他不美好的回忆,导致他很少会从这条路经过。
如今再踏上这条路,心头的沉重却半分皆无。
正当他抛却感慨加快步伐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小寻,我们能谈谈吗?”
时寻从地面狭长的影子里拉起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能谈的吧?”
“就一小会儿。”时父补充道,“不会耽误你的事,行吗?”
时寻暗自敛神,低声道:“附近有个咖啡馆,我不能逗留太久。”
那人旋即跟随时寻走去。
咖啡馆里飘散着咖啡豆的香气,沁入鼻腔,惹得人心头泛苦。
时父出声问道:“小寻,你最近过得好吗?柏家人……对你好吗?”
听着这份虚情假意的寒暄,时寻闭了闭眼:“当初你们强行让我同意这门婚事的时候,好像也没担心过我会不会过得好吧?”
一句话噎回毫无意义的嘘寒问暖,时父尴尬地撑了撑嘴角,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时寻直接撕开了这份假意的温情:“有什么事直说吧,我赶时间。”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当年在福利院见到你时,你还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乖巧地坐在石阶上,时间怎么把我们变成了这样……”
提起当年,时寻的心口一空。
记忆里的那天不算晴朗,灰蒙的空气里泛着潮湿,光线稀薄地铺开,似有若无地漂浮着。
就是那天,一对身上发光的夫妻向他伸了出手,眼底充满了他所渴望的爱意。
阳光从云层中穿出,赋予软弱的孩子最大的勇气,朝着那束光芒伸出手。
时寻以为掌心相贴带来的是温暖的承诺,却不承想变成了沉重的枷锁,锁链捆束他,在他心里反复烫下求而不得的烙印。
可他能说什么呢?
一个领养的孩子,本就是多余的存在,连一份诘问的资格都不曾拥有。
他连怨都怨不得。
如果这种温情再早个十年就好了,哪怕是刀尖舔糖,他都会尝试去相信。
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他掀起眼皮,阻止了男人的煽情:“感情牌就不必了,如果过去的二十年里你们哪怕曾有一次把我放在心上,我们的关系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时父垂下头,声音懊悔:“小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爸爸对不起你。”
时寻听着,竟真从中分辨出了几分诚挚。
他伸手靠近咖啡杯,看着杯面缓缓上升的白气,沉默下来。
时父继续说:“你弟弟出了点意外,已经昏迷半月多了,医生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时寻虹膜微张,烫到的手指被迫松开。原来,这才是家中态度转变巨大的原因。
时父补充道:“公司运作又出了点问题,柏家从开始就没想真的帮我们,眼下更是显露出明显的吞并心思。”
果然是公司的事……
的确,除了这件事,他们也不会有其他事来找他了,他早就知道的。
“所以。”时寻蹙眉问道,“你希望我从中调和,阻止并购?”
时父点头:“上次你们回来,我看得出来他们一家都很喜欢你,如果——”
时寻打断他:“可能吗?在一个多次扶植都依旧决策失败的公司上反复砸钱,你拿他们当傻子吗?”
“还有第二种办法。”时父顿音,“你和柏沉故离婚,搬回北池和我们一起住吧,我们一家人重新在一起生活,好吗?”
时寻没想到他能无耻到这种境地,他收紧掌心,滚烫的咖啡顺着指缝流下,在雪白的桌面上阴起一片脏污。
他忿忿道:“想钱想疯了吗!柏沉故就算有钱,那也是他的婚前财产,我们就算离婚,你们也拿不到一分钱!”
时寻松力,抽出纸巾擦拭,准备离开。
“小寻。”时父叫住他,“你是不是没看过你们签的离婚意向书?”
时寻动作一滞,目光锁定在男人手里的那张被透明胶带沾好的纸张上。
正是早就被他撕碎扔进垃圾桶里的那份离婚意向书。
时寻咬紧牙关:“……你们居然监视我,连我丢出去的垃圾都不放过!”
时父将勉强沾合的意向书送到时寻手上,重复道:“你没看过吧?”
他自然没看过,当时接到意向书的时候,他以为柏沉故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和他结的婚,生气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看里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