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暗恋(19)
时寻长期处在没人管没人问的状态里,有相熟的长辈人问他,他自然没什么不愿意说的。
他抬起眼眸,对上眼前那副慈祥的神情:“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喜欢一个人好多年,但每次我觉得他喜欢我的时候,最后都会发现是我自作多情,就是……有点迷茫了。”
“孩子,你当初是为了获取他的喜欢,才去喜欢他的吗?”
话音入耳,立时如一记敲在编钟上的重锤,清亮地从脑中散开。
那声音继续说:“感慨人生是我这个年纪才要做的事,你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浪费,如果当初令你心动的理由还在,你又迷茫什么呢?”
时寻本以为会听到“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在一个人身上”这样类似的劝诫,却不承想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阿婆如同呓语的咕哝轻轻扫过耳畔,抚平着他的不安与躁动。
他微微怔忪,衣襟渐渐散开。
一片安静中,阿姨惊讶地指着他衣领处露出的病号服道:“我刚才还以为你穿的裤子是什么年轻人的新潮流,你这是生病住院了?”
阿姨的提醒瞬间收拢了他游离的思绪,时寻的脑中“嗡”地一声。
上次自己一声不吭离开医院,柏沉故就生气了,眼下梅开二度,柏沉故要是知道了不会气炸吧?
他焦急地捻捻手指,对阿姨道:“小毛病,和割个阑尾差不多,阿婆就麻烦您了,我先回医院了!”
“真没事啊?”
“没事!”
但再不回去就不知道有没有事了。
昨晚他还答应柏沉故安分听话,转头就要打脸了可还行?
时寻像是个担心被教导主任查寝的学生,狂奔回医院。
他强压住紊乱的呼吸,走进病房。
很好,一片风平浪静。
他又往里走了几步。
非常好,柏沉故也不在。
他脱下外套,正准备无事发生地躺在床上,身后却兀地传来熟悉的声音。
“时寻。”
时寻汗毛倒立,惊得像是被一脚踩中了尾巴尖。
他尴尬地拢回衣领,装作自己是刚穿的衣服:“柏医生早上好啊,我正要出去遛弯呢,要一起吗?”
“又去哪了?”
柏沉故盯着他,眼神明明很淡,时寻却感受到了意味浓重的诘问。
但他一向是理不直气也要壮。
他架起气势,朝着柏沉故迈了一大步:“我出去了这么一会儿你就发现了,柏医生,你就这么关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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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吗?
第15章 “我想照顾他一生。”
柏沉故的脸沉下几分:“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我想不知道都难。”
时寻一脸困惑:“?”
柏沉故翻转手里的记录板,轻描淡写地描述着今晨的鸡飞狗跳:“早上看见你离开的护士以为有人伪装患者扰乱医院秩序,打电话叫了保卫处。”
时寻有点傻眼。
当时情况紧急,他真没想到会因此给医院造成这样的麻烦。
“所以,你去哪了?”
面对柏沉故的质问,时寻强行支起的虚壳完全塌方,瞬间底气全泄。
他窘迫地退回床边,避重就轻地说着:“一点小意外,一点小意外……”
他尬笑着,极刻意地与在给其他患者输液的护士搭话道:“护士小姐姐,我这又开始疼了,是不是该到我了?”
护士淡定地转过头:“稍等一会儿,很快的。”
柏沉故睨了一眼换药车上的吊瓶,缓步走过去,对护士说:“12床我来吧。”
护士点点头。
仔细核对完药剂,柏沉故拿起药瓶,挂到了时寻床边的输液架上。
时寻目不转睛地盯着柏沉故折动针管的手,喉结不安地移动。
透明的药物从细小的针头处迸出,剖开周围的空气,一跃进入垃圾桶。
柏沉故自然地托起时寻的手,扎上压脉带:“跑出去的时候头也不回,这会儿还知道担心手疼?”
时寻憋得说不出话。
旁边的护士一边收尾一边搭话过来:“没事的,两年前我轮转儿科紧张到打不上针的时候,还是柏医生帮的忙,当时的小朋友都说不疼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专门研究过怎么打针不会疼。”
柏沉故没对这句话做出回应,只是转而问时寻:“你脸上沾什么了?”
时寻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愣愣道:“啊?哪儿?”
等他摸完,柏沉故已经在为他的针口贴医用胶布了。
时寻注视着手背上打好的针,讷滞道:“就……打完了?”
柏沉故托着他的掌心送回原位,语气中的强硬与轻柔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的意思是还想再打一针?”
时寻慌忙摇头,身体反应诚实得堪称羞耻。
柏沉故抽出枕头,垫在他身后:“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医生的问诊,不要夸大其词。”
事关手术,时寻也只得老实承认自己刚刚装痛躲避尴尬的狡黠:“这会儿痛感相对较弱了,回来的时候路过饭店,发现自己好像没胃口,其他就没什么了。”
柏沉故颔首,他走到床头,拿起奶茶样式包装的小米粥,塞进时寻手中后离开。
温暖透过杯壁传来,缓和着时寻指节间的僵硬。
完成工作后,护士也准备离开。
时寻叫住了她:“早上的事真的很抱歉,家里出了一点意外,给你们添麻烦了。”
护士停住脚步:“嗐,其实事情没有柏医生说得那么严重,早上看见你跑出去后,小胡是打了保卫处的电话,但她还没开始说,柏医生就拦下来了,没造成什么影响。柏医生当时可能想追过去,但不巧正好到查房时间了。”
“这样啊,谢谢。”
时寻平静地致谢,脑中却嗡嗡作响。
好你个柏沉故,只说前因不说结果,一本正经地打趣他很有意思吗?
简直恶趣味!
他的气还没消,段颂飞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时寻接起电话,却没说话。
笑声夸张地从那头传过来:“你猜怎么?小端端给我打电话,说什么你昨天被一个陌生男子抱走了,他不敢问你,来拜托我问问。我笑死了,谁敢公主抱你啊?我说他没睡醒,他还和我急,哈哈哈哈。”
一番话下来,段颂飞成功火上浇油,时寻咬牙道:“有事说事。”
“哦对。”段颂飞尽量完整地转述了一遍庄瑞的意思,“小端端说他不想追究了,但那人好像要见你,想跟着你学。”
时寻眉峰一挑。
几个护士从病房前路过,交谈声从门口漏进来:“11床的患者和家属呢?入院手续不是办好了吗?”
声音顺着电话传输过去,含混地落进段颂飞耳中。
段颂飞震惊道:“你不会在住院吧?别告诉我是从我送你去医院那天开始的。”
生病的事无意间透了个底掉,时寻知道就算他推脱,段颂飞也肯定是要来的,干脆直接跳过了中间的步骤:“住院部705,12床,想来就来吧,但别和其他人说了。”
段颂飞来时,时寻恰好打完针。
他拿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包,一进病房就开始叨叨:“你怎么回事啊?”
时寻头疼地揉动太阳穴:“胆结石而已。”
段颂飞手里鼓捣着东西,嘴上还能不停:“又是这个病,我看它都快成了你们的职业病了。”
他在病床边转了两圈,支起了一旁的小桌板,把一台轻薄本放在上面:“怕你无聊给你带的,既然都住进来了,就趁这回好好养养。”
时寻苦笑一声:“不用这么小题大做,等摘完就没事了。”
“什么就摘掉了?”段颂飞板起脸,“我们公司那几个胆结石的都做了保胆取石,好歹是个身体器官,说摘就摘啊?这医院不给做我们换一家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