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被陌生毛子打得半死(22)
安德烈递过来瓶酒,我摇头挡了回去,他举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说:“刚刚大哥还在的,九点半的时候走了,所以我才一个劲给你打电话叫你快点呢。”又嘀咕:“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早约好喝酒的,没坐一会儿就要走。这几天他都奇怪得很,老是匆匆忙忙的。”
我听完很不是滋味,这怎么看起来都像是在躲我,可是若是要躲我,他昨天为什么又要说“明天见”?我讽刺地想到,我此刻之所以坐在这个地方,正是因为他这句明天见;然而我没料到的是,他这句明天见,竟是一句谎话,一句客套话。我被他耍了。
“兴许是有事。”我答道,转头就与他们玩起牌。他们玩牌输了的喝酒,我便在一旁起哄说笑,与平时并无二致,就这么一直过了两小时,我看看表,对安德烈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安德烈正兴奋地嚷嚷,与另外几个小青年哄闹,见我要走,哗地站起来将手里的牌都扔在桌上:“不来了!我送伊万去!”那几个立刻不干,要逮他回去,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那几个小青年便趁机过来拉拉扯扯,安德烈将手机扔给我:“替我接接!”
我啪一下接住,定睛一看,又递了回去:“恐怕只能你接。”他没听见,只顾着大闹,于是我提高了声调:“你大哥打来的。”
他这才腾只手出来接了,说了两句突然摆脱开那些小青年,疾步走到一边,我眉间一跳,见他神色越来越严肃,口里还十分恭敬地答应:“是,好的,没问题。给您添麻烦了。”
“怎么回事?”我见他挂了电话,凑上去问。
他已完全醒了酒,眉头紧蹙:“伊万,可能要借你车用用了。”随即拉着我就往外走,一连串道:“大哥喝多了闹事,把人家店砸了,砸完了躺在地上怎么也推不走。那老板认识我,叫我赶紧把人带走,省得一会儿把客人伤了。这会儿借你车不要紧吧?你要是有要紧事,我就打个车去。”
“不要紧不要紧,”我听完就急了,一屁股坐进车里发动引擎,“他在哪儿喝酒?”
那正是瓦连京第一次带我去吃午饭的地方。我们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老板站在门口望,看我们到了立即迎上来,安德烈跑上台阶,问:“人呢?”
老板退了几步,朝里努嘴。我转眼一看,满地的玻璃碎片,酒液淌在地上,远处滚着几个玻璃瓶子;瓦连京蜷在地上,露出脖颈和一段腰,整个人颓靡不堪。
“刚刚起来吐了一次了,”老板抱着手臂说,“来的时候就醉了,又叫了几瓶,后来跟个客人起了口角,起来把桌子掀了。”
安德烈一直跟老板说对不住,表示会进行赔偿,老板摆手,说等他醒了再谈这码事。我蹲下身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酒给浸湿了;我试图扛起他一只手臂,可他已完全没有意识,根本没法搬动,安德烈连忙蹲下来扛另一边,瓦连京看着人瘦,却也是实打实的一米九个子,扛得我俩十分费力。好不容易给他塞进车里,安德烈气喘吁吁往副驾驶一坐:“走吧,幸好钥匙还在身上没丢,回他家吧。”
等到了瓦连京的公寓,他家没有电梯,虽然楼层矮,但如何把他搞上楼又成了难题;最后是我背着他走在前头,安德烈托着他的腿,这样一步步走上去。等终于把他放到床上,我俩已累了个半死,还不等歇两口,安德烈的手机又响起来,原来是那群小青年喝多了,跟酒吧里别的人打起架来了。
“都什么破事!”安德烈咒骂一声,一跃而起,“咋不在一个地方打呢?省得老子跑两趟,今晚上光给他们收烂摊子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心道一晚上打两场架对俄国人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便让他赶紧去看看。安德烈十分抱歉:“我先去看看,大哥这儿应该没什么事了,每次喝醉睡着了基本就不惹事了。你也赶紧回家了,耽搁你这么长时间。”
安德烈走了后,我把瓦连京的湿衣服扒下来放在暖气片上,又去卫生间挑了根干净毛巾给他稍微擦了身体,忙活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走,却听他翻了个身,口里嘟嘟囔囔。我听不明白,踌躇了两下,还是蹲下准备给他写个纸条放在床头,叫他醒了给安德烈打个电话。
写着写着,笔尾突然被按住,我一惊,抬头却见他虚着眼睛看我,看得我心里发虚,说:“你醒了?你醒了我就不写了。你明天记得给安德烈打个电话,东西那些都没丢,我给你放客厅了。我这就走——”
他忽然来拉我袖子,身子往里挪了挪,看看我,又看看枕头;我愣在原地,磕绊道:“我得走——”
他使了劲,我一下子扑倒在他身旁;他力气很大,两只手臂从后头围上来,将我紧紧抱住,我霎时口干舌燥,想要挣脱他,却被他不满的喉音打断,引来一句骤然的:“——伊万。”这声伊万一出,我浑身都僵了,只能安静下来。他低低呼了一口气,额头靠在我的背上,闷声闷气道:“……难受。”
我睁着眼,后背滚烫,心如擂鼓,只能数着心跳捱时间,想等他消停了、睡了,再悄悄溜走;然而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他的手臂都不见松,依旧把我箍在怀里。我想着次次与他亲密,都是他醉酒的时候,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根本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是假,有情还是无意,我只知道,我与他躺在一起,难熬又难过,被扎了孔的心却希望这一刻永远、永远地持续下去。
第26章 没有别人
我是被一股香味给唤醒的。
费力睁开眼,我头痛欲裂,撑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猛地反手一摸,旁边的床铺果然空了。门是开着的,锅碗碰撞、冒油嗞嗞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香味闻得人鼻子发痒。我抬手想去摸手机看看几点了,找了一圈才想起昨晚放到客厅了。正懊悔不已,突然一声咳嗽响在门口,吓了我一跳,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搞得我紧张万分,抱着被子想要不要再躺倒,瓦连京却陡然从门框冒出来,端着盘子晃过去,无意抬眼一瞥,恰与我的目光相撞。
我霎时感到脸热,意识到我无法解释为何要赖在他这儿一晚,于是两三下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客厅冲去。瓦连京诧异道:“你走哪儿去?”
我回头一看,他穿着件露膀背心站在餐桌前,桌上腾腾冒着热气,摆着两个盘子。我人不清醒,见了此情此景更加发懵,说不出话;他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愣着做啥?过来吃饭。”
他口气坚决、不容反抗,我不由自主地踱过去,途中瞧了他好几眼,才迟疑地坐下,刚坐没两秒,又给烫了屁股似的腾地站起来。
“干嘛啊?”瓦连京被我唬了一跳,皱着眉头不忿道。
我局促道:“那个,你这儿有牙刷吗,我还,还没洗漱。”
于是他领我到卫生间,给我指了洗漱台,新牙刷和毛巾都整整齐齐堆在台上;等新毛巾透了水挨在脸上发出特有的气味,我才后知后觉,生出点怪异之感——之前一起过夜后的第天匆忙又狼狈,哪儿像现在这样,新牙刷新毛巾,还有热乎早饭吃。天晓得我多少年没吃过早饭了,早饭这事从来只有我妈逼着我吃,我自己不是没时间吃就是懒得吃,而像今天这样久违的起来就有早饭吃的日子,不知为何叫我生出些惶恐的亲切感,像被一把塞进了别人的生活,塞进了别人的私人领地。尤其这别人,还不是别人。
我洗漱完清醒了许多,坐在桌子前,盘子里摆着煎蛋跟香肠,蛋没有煎实,淌了些汁,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不知哪个油管博主说的“419之后对方要是走心通常煎蛋做早餐,没走心就只配吃面包片”,当时我还嗤为小年轻们莫名堂的歪理,现在虽然也不见得多相信,心里却还是止不住乐,顺便扫了眼他家厨房,看看有没有面包片。
我吃得慢条斯理,又切又磨,搞得蛋汁流了一盘子,瓦连京倒是刀叉并夹,戳着那蛋埋头一口吞进喉咙,再拿方巾随意擦擦下巴,早饭便算吃完了。他吃完了也不动,坐在那里抽烟,我老觉得他在盯着我,因此更不敢抬眼,只老老实实慢慢吞吞地吃。吃着吃着,瓦连京忽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