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怎么了(284)
薄朝彦的瞳孔突然收缩——狗卷作生!
家长干架怎么还牵扯小孩的啊?而且那个叫里梅的少年不也在外面吗!
真不是个东西!!!
就在朝彦打算先将作生送走的瞬间,一直稳坐在原地的兄弟却突然动了,身上原本披着的黑色羽织飞云般挥出,羽织下的手臂抓住了薄朝彦的胳膊,用力一带。
薄朝彦整个人越过早被劈成两截的案牍,衣摆掠过满地碎屑,兄弟再往后一扯,他的人就全然落到了兄弟的咫尺间。
“你——”
话没说完就被捂住了,「伙食很好」的家伙手掌异常宽大,掌心几乎是扣住了薄朝彦的下半张脸,指甲嵌入下颌角,将耳畔的皮肤划出一道血痕。
“话少点。”男人说,“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很烦。”
他的吐息和火焰一样炽热,带着要把人完全烧干净的嚣张。
朝彦微微迟疑,有些拿不准这家伙想干什么,还在想要不要干脆一口咬下去。
但是按照便宜兄弟的结实程度,自己牙不会给崩掉吧……
而且狂言也不是一定要说得清楚才有作用,捂嘴用处也不大啊。
就是在这几秒的功夫,便宜兄弟又动手了。
四只手臂在这个时候格外方便,一只手拽着薄朝彦,一只手控制他,让他无法挣扎,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还有一只手……直接摸向了薄朝彦的眼眶。
由方术制造出的眼球在平日能开阔视野,也有正常眼球能有的一切功能,但到底不是真的眼睛,所以即使是手指贴在面上,朝彦也没有其他的不适。
只是有很烫的感觉,那是手指带来的温度。
粗粝的手指毫无犹豫地插进了眼眶。
方术被破坏,一半视野彻底消失,异物蛮横而真实的侵入感非常明显。
四臂的兄弟利落挖出了虚假的眼球。
薄朝彦从来没有去观察过自己失去的那只眼是怎么样的,在被贺茂忠行补足「器官」之前,即使没有眼球支撑,空洞的眼眶也没有任何塌陷、或是挛缩。
那里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洞窟,承载的东西是源于黄泉的暗,只是触及都算是对神明的冒犯……
没人会去触碰那抹暗色,而便宜兄弟显然不在此列。
这突兀的行为一下子把薄朝彦脑袋搞得宕机,尤其是便宜兄弟挖出他假眼球之后还在把手指往里继续探。
你小子差不多得了!!!
无声的控诉被兄弟完美接收,看着少了一只眼的薄朝彦,兄弟的心情更好了,也就没有继续戳下去。
“还有左腿。”
你也不想你带来的小崽子被片成刺身吧——兄弟是这个意思。
薄朝彦冷漠地看他把自己左腿给拆了。
薄朝彦只觉得这小子简直有病,挖眼砍腿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放在常人身上,只会让人感到后脊发凉的残忍,但兄弟这么做……就多少有点幼稚了。
你就应该是和我一样的异类,干嘛要把自己伪装成与常人无异的东西,人类?那又不是什么值得向往的。
——所以兄弟其实还是在不爽吧,开头第一句夸他伙食好什么的!
但是现在朝彦也有被冒犯到!
风带来了消息,意识到不妙的里梅似乎在咒力荡开后立刻往外撤,作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追了上去——他们现在已经勉强离开领域的范畴了。
同胞兄弟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没有旁人的影响,玩闹般的试探也就此结束了。
在便宜兄弟松开捂住自己嘴的瞬间,薄朝彦冷冷道:“「多苦处」。”
这是日本传说中地狱的一处,用绳子将罪人捆绑起来,用杖鞭笞,再从险峻的山崖之上把人推下去。
便宜兄弟想要斩断身上的墨色文字,可「束缚」是一种概念,即使是世界上最锋利的东西也没办法斩断。
“「极苦处」。”薄朝彦又说。
化为铁柱的墨痕将男人身上各处洞穿,附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把对方直接钉在了领域鸟居的红柱上。
同时,薄朝彦的脖子被割开。
可惜的是,世界上不存在让人瞬间死亡的物理攻击,生命的流逝是一个过程,除非对方把自己切成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小部分,其余的创伤充其量都只算是刺挠。
便宜兄弟不会那样做的,如果他的目的就是杀掉薄朝彦,那他一开始就应该挖掉朝彦的声带,让他说不出话,粉碎他的四肢,让他写不下字——就像薄朝彦没有开口就是「去死」一样,死亡不是他们追寻的目的。
他们只是为了暴力,而暴力是表现愤怒和不满的一种方式。
薄朝彦摸着自己脖子上刚刚愈合的断口,冷淡问:“你笑什么?”
“笑?”
低沉的声音,像正在受刑般被钉死在红柱,男人身上已经不再淌血,如果不是文字化为的铁柱还穿透他的身体,那些创口早就愈合了。
“薄朝彦,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脸?”
他大笑起来:“平安京给你带来了什么,死谭的无趣,枯燥的矇昧。和荒原有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
男人眼里充满了戏谑和恶意,还有对找到某种答案的餍足。
“谦卑的薄朝彦会烦躁,烦躁起来会罔顾章法动手,动手的时候露出了你所认知的自己绝对不会露出的表情——你完全没注意到啊。”
薄朝彦覆上了自己的脸。
皮肤是冷的,溅在上面的血是冷的,空掉的眼眶是冷的。
常年处于缓和舒展的表情现在也是冷的——嘴角却上扬着。
我在笑吗?
薄朝彦有些后知后觉。
狂言家不怎么使用行为性质的狂言,他会让风铃说话,会让人变得诚实,会把飘雪化为不化的冰晶。但他不会制造什么灾害,不会谋害人姓名,不会改变自己认知中的历史。
面对这种几乎和人类行为无关的「厮杀」,他为什么会笑呢。
便宜兄弟的话不多,说到这个份上就戛然而止。
被黄泉女神造出的兄弟在血色的世界中不断重创对方,到最后甚至算得上肆无忌惮了。
调动血液的攻击成了最正当的交流,荒原时候他们的矛盾还不算明显,当处在如今这样混乱的变化后,没必要的调和和忍耐都化为了乌有。
薄朝彦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兄弟在以难以忽视的存在感向他证明一个理论,和晴明截然相反的理论。
「我们是极与极,可就和极致的爱和极致的恨一定都出自同源类似,那是强烈到无法忍受的强烈感情才能催生的东西。」
「我们都不觉得自己是被这个时代创造的人,一个是观望着伪装,一个是直接拒绝。」
不求同,只存异。
薄朝彦在之前就知道的——
「我们互相不理解,但我们互相了解。」
「我不可能看得惯他越来越出格的行为,他也不可能承认我不倾向他的立场。」
「所以他知道,再遇到我的话,会被我的「语言」控制。所以我知道,再遇到他的话,会被他的「暴力」伤害。」
但这样其实并不糟糕,探索对方就是了解自己,这样怎么能算是糟糕呢?
失去黄泉记忆依旧不想被束缚的狂妄者,和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旅人,他们都不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
所以他们不会杀掉彼此,如果那样的话,世界上就只剩下残缺一半的自己。
「我是谁?」这或许是所有生灵需要面对的共同的问题了。
“只不过……果然还是会很不愉快啊。”朝彦说。
面前的男人居然也点头,顺带嘲笑他的虚伪。
平安京一隅闹出的动静早就搅得人心惶惶,数不清的武士和术师都等在领域外,他们不能踏进一步,这一步就是生和死的天堑。
当天色逐渐变亮,领域消失了。
首先冲进去的是返回到这里的里梅。
里梅和狗卷作生互相折磨一整晚,谁也奈何不了谁,里梅烦死了这个嘴巴里念叨东西的咒言师,不具杀伤力的咒言奈何不了他,却也摆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