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怎么了(269)
你小子胃口真好,怎么跟我便宜兄弟似的。
五条知还在抗议,觉得禅院荒弥就是拿不出能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并毫不留情地批判他是一个枯燥无味的死板家伙。
——这怎么就不是一种惊悚故事呢?
安倍晴明没有和五条知一起起哄,他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很干脆地过掉了荒弥,看向源博雅,示意现在轮到他了。
突然被卷进故事大会,源博雅有些无措,他的人生中也没有什么算得上惊悚的事情,实在要说的话,和在座的这些人相识就是最惊悚的事了。
他讪讪说:“我……平日都很忙,没有刻意去记下那些事。”
晴明:“一件也没有吗?武士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啊。”
“说起来,好像我从来没见过白天无事的博雅。”薄朝彦说。
“……什么?所以每次几乎是在晚上来找我们,是因为白天都被各种工作塞满了?”晴明发出了真实的错愕,“你都不会觉得疲倦吗?”
源博雅:“……还好?”
“这也太惊悚了。”狂言家做出了总结。
全年无休,除了正常人的那些事外,大晚上也休息不了,跑来这边继续非自然事务的处理……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惊悚的事情了吧?
五条知:“我觉得还是「天元与鱼」的故事比较——”
“那就是博雅获胜了,我们说好的,输掉的人得答应胜者一个要求。请不要拘束,尽情提吧,博雅。”
胜利来得太轻易了,源博雅搞不懂这群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和他一样懵的人只有天元,就连麻仓叶王也只是一副「真是懒惰的大人啊」的表情,没有说什么。
这种事放在其他人身上就是白捡的馅饼,在这个约定具有强大效力的时代,能得到这群人的承诺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可源博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要求。
“我其实也觉得「天元与鱼」挺恐怖的……”他试图扭曲战局。
叶王立刻面无表情说:“我才不要完成五条知的要求,更何况这样算是他胜之不武。”
荒弥也破天荒的接话:“晴明说得对。”
叶王:“我是麻仓叶王。”
荒弥:“麻仓说得对。”
叶王:“……”
五条知憋了半天,期间还凝视禅院荒弥无数次,谁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能绝地反击的方式,最后,他清了清嗓子。
“那我重新说一个故事吧。”
“没有羞耻心的人就会做出这样的举措,你们不要学哦。”晴明对在场两个小孩说。
天元表情复杂,而叶王点了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晴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五条知沉下声音:“我和禅院荒弥会在睦月死斗。”
四周并不安静,还能听见安倍晴明没说完的后半句「反正阿知也没什么可讲的吧」,气氛是一点一点变得僵硬的。
五条知经常挑衅他人,惹人生气却不惹人生厌,大多数人不敢对他生出怨气,少部分人清楚他的性情,知道含怨也没用。这就导致了这小子嚣张到没边的性格在这些年越发猖獗。
和人死斗明显不在「挑衅」的范畴。
薄朝彦看向禅院荒弥:“这是真的吗?”
荒弥说:“真的。”
天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那这次的胜者是五条知。”薄朝彦说,“这实在是……太惊悚的事情了。”
***
五条知没有当场提出要求,据本人表示,他的要求太多了,需要回去整理一下再当众宣布,唯一能肯定的是,在他的指挥下,没人会好过。
天元抓着薄朝彦的袖子哭了很久,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上次流泪是在阿吉走入咒灵口中,粮食砸在她脸上的那一刻。
说不清是被砸痛了,还是其他什么,小姑娘哭了很久,可平日里劝慰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是天元六岁就明白的事情。
说起来,六岁真是一个神奇的时间段,薄朝彦在六岁遇到了安倍晴明和五条知,禅院荒弥在六岁被刻下了只有自己记得的疤痕,天元六岁失去了父亲,来了平安京。
时间会一直往前走,只剩下被铭刻的某个时间还留在那里。
留在那里的东西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晚上,薄朝彦问安倍晴明:“你会占卜的话,能看到未来吗。”
晴明反问:“你想看到怎样的未来呢?”
“我不知道。”
“你想让谁活下来呢?”
“我只知道,他们的关系其实还不错。”
“不是不错,是很好,能理解五条知的人很少,禅院算一个,所以才会答应死斗啊。”
一旁静坐的麻仓叶王不理解。
五条知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件事足够惊悚了吧?只要我想赢,没有能难倒我的。」
禅院荒弥则是:「要是我能赢的话,朝彦就不会拒绝我的求婚了吧。」
他们丁点心思都没放在「死斗」上,好似生死相搏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故事大会来得重要。
“奇怪的人。”叶王呢喃着,“和那些气血上头的蠢货没有区别。”
安倍晴明略显意外地看了过来:“叶王,你不会觉得阿知真的是个只会恼羞成怒的愣头青吧?”
叶王:“难道不是吗?”
薄朝彦说:“一半对,一半不对。”
晴明笑了笑:“那禅院荒弥就是脑袋缺根筋的傻子啰?”
“一半对,一半不对。”
叶王不想再去纠结这件事了:“不用管他们,总有一个人会回来的。”薄朝彦却说:“不,回不来了。”
晴明没问为什么,只是和他一起叹气。
“那就得考虑一下搬家的事情了。”晴明突然说起这个。
朝彦思索了会儿:“也不用搬家吧,就算没有阿知和荒弥,天元还在。她也算是那两个教导出来的咒术师,虽然性格不同,很多时候的处事都相差不多。”
晴明笑笑:“小天元可不会像那两个那样,只隔着两条街就敢对咒术师下手,随便换身衣服就来了——她至少会回家洗个澡,洗掉血腥味再来。”
“因为天元是个好孩子嘛。”
叶王试着去理解他们在说些什么,晴明看到他苦思冥想的表情,恍然大悟似的:“叶王也在担心他们呀。”
没等叶王说什么,薄朝彦托着下巴,淡淡开口:“不用担心,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做什么……?”叶王也不清楚自己问的到底是什么事。
是五条知和禅院荒弥突如其来的死斗约,还是面前这两个说着莫名其妙话的人在想什么——叶王所听不见的,他们的心声。
“他们关系很好,没错吧。会提出死斗的前提,就是把对方摆在了和自己相同的高度,彼此承认才会拿出再正式不过的赌注。”朝彦说,“没有翻脸一说,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很好的朋友。”
叶王:“……那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呢?”
“叶王知道什么是同类吗?”晴明说,“同类就是能彼此理解的生灵,因为理解,所以清楚决断一旦做下,双方都知道谁也不会回头。”
薄朝彦的眼皮突然耷拉了下来。
晴明接着开口:“同类知道彼此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他们的想法共通。所以在阿知在平安京横行的时候,禅院荒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在禅院荒弥把想来带走朝彦的人全部杀掉,被咒术师唾弃的时候,阿知顺手也把叽叽喳喳的人给处理了。”
麻仓叶王一怔。
“他们真的开始比拼,一定是冲着斩杀对方性命去的,一丝犹豫也没有,全是死手。等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会踏着血泊走到他面前。没有遗言,也没有惋惜,目送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留在平安京的最后一次呼吸,那是出现在胜者脑海中的号角之音,将会响彻整个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