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兄长的遗产(124)
“谁要你照顾!谁要你照顾!”白岁安恨恨道:“滚。别在这里恶心我。”
他注定做不成小叔的继承者。
天赋,是他与修克之间巨大的门槛。这门槛哪怕郝誉后期主动将金银财宝交给白岁安都难以填补。
——不是蝎族,不像雄父,也不像小叔。
——大脑没有开发的潜能,在绳镖训练上远不如修克。
最后,似乎真的只有按照小叔规划好的路径往前走,成为一个指挥官或技术员。白岁安赶跑修克,脑子乱糟糟,他还是坐在地上,口里却背起另外两门功课。
后天他要连考三场,参加“地面指挥官培养计划”和“测量技术员”的二试。
郝誉答应送他,临到头誓言了。
“对不起,芋芋。大学城外有点不对劲。”郝誉颇不好意思和孩子道歉,“我必须去一趟。”
白岁安理解。他笑着和郝誉说,“小叔,大学城我很熟了。不会走丢。”
“好吧。”郝誉也不想麻烦亚岱尔帮自己带孩子。况且那日和白宣良说开后,郝誉心闷闷,不好面对白宣良,什么事情都让亚岱尔做个传话筒。
他情愿让亚岱尔在家里看着白宣良和伊瑟尔,自己出去送白岁安上考场。
“有什么事情记得打官方通讯。”郝誉叮嘱道:“考完我就来接你。”
“嗯。”
考试要收缴所有通讯工具。
白岁安摘下手环、身上一切可以与外界通讯的道具,放在监考柜中,走入考位。蓝色防窥屏升起,桌面升起模拟沙盘与战力投影,白岁安和过去数场考试一样点击、瞳孔认证、面容认证,确定自己的名字。
【郝陶德】
白岁安提起笔,和先前所有考试一样签下这个具有法律效益的名字。不论他在现实生活中被人如何叫做“白岁安”,但他法律意义上的名字就是“郝陶德”。
过去期盼成年由自己决定自己的名字的白岁安,忽然觉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
他既是“郝陶德”又是“白岁安”。
考场滋滋传来电流声,开考倒计时里,一个声音念起考场规则,督促考生们确认身份信息。
白岁安落下笔,在电子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和先前所有考试一样拉长了最后一笔,收尾。
屏幕忽得闪烁两下,长长的名字忽然蠕动起来。白岁安尚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一股强烈的刺痛从他腹部传来。
他低头。
电子屏上,“郝陶德”收尾的最后一笔蜷缩回屏幕。鲜血和少数脏器碎片阻碍在投影屏外。
名字,悄无声息在屏幕中。
宛若鱼入水,蛇没草。
屏幕上,“请考生签字确认”的大字不断闪烁,鲜血折射出诡异的红光。原本写有“郝陶德”名字的地方,空白一片。
白岁安张开嘴,试图呼叫考官,大量血污及碎末卡住咽喉。
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学城外。
亚萨捂住自己的脑壳,将唯一的徒弟护在身后。如此,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手面对身前的寄生体们了,乳白的脑浆正沿着脸颊,流淌到他的衣衫里。
“雅格。”亚萨道:“蠢货。你还愣着干什么。”
“老师。”
“拿出你恋爱那股莽劲。”亚萨一脚踹在雅格屁股上,“跑!”
第九十七章
雅格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冲出包围圈,眼睁睁看着老师亚萨被寄生体淹没——短短0.3秒,年轻军雄脑中闪过一轮巨大的光圈。0.05秒后,他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美化后的记忆滤镜,而是视觉上的虹光。
太阳,正在发光。
它的光芒与细密小雨交织辉映,圆形虹光从天空降落,制造出美轮美奂的自然景观。雅格注视着它下降半米,侧向左侧,接着擦过自己的咽喉。
“雅格!”
老师。
雅格抽出蝴蝶刀,朝咽喉前狠狠一刺。他的精神力与虹光相撞,两者宛若水中流石,互不阻碍。相反,那些虹光因刀刃分裂成数瓣,持续向着雅格的咽喉绞杀而来。
直到,一道绳绞上来,雅格被踹飞出去。那些虹光“嗖”得调转方向,从手掌宽扩展为等身长,平移着围着郝誉旋转。
“雅格——”
“别叫了。”郝誉嫌弃道:“外面有其他军雄帮忙。”
亚萨的大脑像个吸干流汁的三分熟鸡蛋,原本就受伤的部位瘪下去四分之三。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站着和郝誉说话简直是奇迹。
“藏宝库的老手段,先挑我们在乎的亲属下属。”郝誉道:“一个一个杀过去……嗤。快一千年没有变了。”
亚萨忙死了。
他还试图拿起自己的武器,被郝誉粗暴丢到后方,“一边呆着。”
装甲弹出镖头,郝誉双手握住,甩出。
“别在这里妨碍我。”
*
考场。
考试铃响过五分钟,却还有一位考生没有确认身份。
考官皱着眉,来到单独考位上敲敲屏蔽膜,“同学?”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考官继续敲敲屏蔽膜,声音略有些严肃,“同学?”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考官只好抽出备用钥匙,手动打开屏蔽膜。他闻到里面特殊的味道,加快手中的动作,同时拨打了急救队电话。
“急救医疗舱的启动声音。”白宣良在考场外听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他想起自己的雄主住过两次急救医疗舱,那两次都是些很奇怪的受伤,医生告知白宣良多关注雄虫心理健康。
说实话,白宣良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完全理解郝怿。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和自己的性格去爱郝怿。他觉得郝怿将他从冷漠的家中解救出来,这回轮到他做一次拯救者。
他没日没夜地照顾,十年如一日。
最终,无力与疲倦。
郝怿会因为蝎尾萎缩哭泣。白宣良非常清楚枯萎症后期,郝怿已经没有生殖能力,他对郝怿带伊瑟尔回来的感觉到点可笑,同时又察觉到悲哀。他握着郝怿的手,双方坦诚地聊过一次。
“宣良。”郝怿道:“日后,辛苦你和芋芋。”
“怎么会。”白宣良道:“芋芋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郝怿容貌枯槁,他会蜷缩在被子里独自落泪,白宣良试图通过握手将自己的生命输送给对方。
“你不要去麻烦弟弟。”郝怿叮嘱道:“他要忙工作。”
“好的。”
“如果真的遇到麻烦,誉誉不会不管。”郝怿自言自语道:“誉誉,太忙了。”
郝誉的绳镖刺穿寄生体的身体。数条凌乱的绳索被寄生体鲜血浸泡,湿透的那些尽数断开,装甲便自动抽取郝誉身上的织物,重新编织成新的丝线。
手术刀切开白岁安的腹部,受到不明攻击的内脏一团乱麻,急救医生在摇晃的舱体中将一根一根激素线和血线扎入其中。
“雄主,你说的弟弟是。”白宣良恍惚想起,雄主确实有一个能力强悍的弟弟。他努力想,只能想起稚气未脱的雄虫脸庞,面容不甚清晰,“是那个尾巴很长的弟弟吗?”
“嗯。他叫誉誉。”郝怿趁着自己还能说话,断断续续组织语言,“郝誉。你们到时候去找雄父。雄父不会不管你们。”
雄父是指郝怿的雄父。
作为克洛普家最受宠的雄虫孩子,哪怕在婚姻上忤逆家长,因不可抗力和双亲失联多日。郝怿依旧坚信自己的雄父雌父、疼爱自己数年的雌虫长辈们会善待自己的孩子。
“找协会。”郝怿交代道:“协会。会帮你。”
郝誉冲上前,他的蝎尾勾回绳,双手同时甩出左右两个方向的绳镖,随着三颗脑袋爆炸,只剩下太阳引导的虹光在周身快速旋转。
“来吧。”郝誉擦掉脸上的鲜血,“别对晚辈下手,有本事就冲我来。守财奴!来啊!有本事来杀我!你这个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