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兄长的遗产(113)
装有深空机甲操控匙的盒子一扫落地。
数千万、也可能是数亿叮当摔到门口,旋转着碰到墙壁。
桑.亚岱尔纹丝未动。
他的冷静让修克更加躁动。年轻雌虫站在原地发泄般说着宣誓主权的话,提起自己的备考包,用脚踹包厢门。他猛烈拧手把,哐哐撞着大门。
桑.亚岱尔为自己倒一杯茶,目视不远处的深空机甲考场。诸多考生从大门鱼贯而出,不少盖着毛巾和换下的外套,交谈刚刚的模拟机考试。桑.亚岱尔轻而易举从中寻找到郝怿的亲生雌子,那个他多年来无比关注又无比失落的真正孩子。
偏偏什么都没有继承到。桑.亚岱尔心里想道,样貌、性格、虫种任何一个都好。
只要郝怿的亲生雌子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桑.亚岱尔都不敢说自己不会做出道德败坏的事情。可偶尔,他内心又会升起报复一切的仇恨:要把郝怿的雌子收为雌侍,在自己的雌君和弟弟面前疯狂做一切能做的欢爱。
——如果郝誉是个普通雄虫,那更不得了。
修克终于砸累了。
愚蠢孩子意识到自己被彻底锁在桑.亚岱尔手中,他气喘吁吁跳到桑.亚岱尔面前,还试图恐吓对方得到自由,“快放我出去!我没回家的话,你、你就完蛋了!”
桑.亚岱尔听笑了,“是嘛?”
“当然。”修克背后也是有人的,他道:“我现在就把郝誉叔叔叫过来。你完蛋了,现在快放了我。”
“哦。”这就是桑.亚岱尔的目的。雄虫慢悠悠道:“叫吧。”
*
大学城,基因库附属大学实验室。
军雄郝誉随意地和雄虫研究员罗狄蒂聊着寄生体的世界。
“……在藏宝库里有一个地方,那里发出任何声音都会无限回荡下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很吵。”
“是的。”郝誉盘膝坐着,道:“那是深入藏宝库的必经之路,我第二次去的时候站在那里很久。足足耗费了72天的时间。”
“很难?”
“不。”郝誉摇头,又点头,“这么说也不对。那里没有任何寄生体,没有任何生物,没有风,没有植物,就连泥土也没有。只有墙壁。两面巨大的光滑的墙壁伫立在那里,两侧向地底衍生,漆黑的甬道像通往地心的滑滑梯。”
他给罗狄蒂画示意图。
他们的队伍会从两个墙壁之间穿过,跳跃、行走,甚至搭梯子都可以。这是整个深入任务中最简单的关卡,却也是郝誉第二期任务消遣时间最久的一段关卡。
“你在这里呆了72天?”罗狄蒂看着绘图上不足二十米的缝隙,询问道:“我没有在你的报告上看到这一段。”
“写在报告里,我会被骂的。”郝誉委屈极了,“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有点信任关系的材料关系了——罗狄蒂,你不会把这种事情报告上去吧。”
罗狄蒂表示看情况。
“所以,你为什么在那待72天?”
郝誉道:“等回声。”
谈起这里,他在心理测试中的阴暗、无力、极为自卑的情绪一扫而空。与切切实实生活在虫族世界里那种现实感不同,每次谈起寄生体的世界,那个吞噬郝誉生命一切温暖的藏宝库,他都主动为其覆盖上一种魔幻色彩。
罗狄蒂已经分不清,这是藏宝库本身的魔幻,还是郝誉心里的魔幻。
“那两道墙壁会折返声音。只要学好数学,了解藏宝库内部的时间流速,就能准确找到以前的回声。”郝誉在草稿纸上留下好几个列式,罗狄蒂看明白那些列式,边算边惊讶。
这是一道能算出答案的数学题。
郝誉的说法具备一定的可信度。
“你在等……”
“等回声。”郝誉道:“第二期任务时,我让队伍里所有军雌都在那说话——好蠢啊,有的家伙根本不理解这里的有趣之处。”
没有风声。
没有草木干扰。
也没有寄生体、雄虫和雌虫。
在无边沉默中,只有一代一代侥幸来到这里的军雄与他的军雌伙伴们说这话,发出大笑,跨越过二十米的距离——短短二十米,又能说多少话呢?
“这次去,要多久能听到?”
“二十四年。”郝誉补充道:“想要听到第一期任务,得在里面待二十四年又三个月十七天八分十五秒。第二期是十年四个月六天七分零七秒。这是藏宝库里的算法,我可以听两次。”
“你怕其他军雌打扰你?”
“嗯。”郝誉评价道:“我不想再解释一次,那个墙壁到底多好玩了。”随后他仰起头,长叹,“罗狄蒂。你知道军雌都是一群死板又无趣的家伙。他们根本不理解我们雄虫在想什么。”
“我也不了解你在想什么。”罗狄蒂合上本子,提醒道:“郝誉阁下,个体与个体之间都是难以理解的……您真的不能把衣服穿上吗?只穿条内裤都可以。”
“哦~”郝誉伤心欲绝,“情难自禁。罗狄蒂研究员,这点就不要记在谈话录了。对。刚刚我的通讯器是不是响了?”
*
是。
响了。
但军部可以在后台一目了然郝誉的通讯记录。作为郝誉的第一监管方,他们不愿意打断郝誉难得的疗愈时间的,果断将通讯转给军雌亚岱尔,转告对方处理下郝誉的半个徒弟。
没错。
在军部眼中,别管郝誉认不认,学了一招半式的修克已经算是郝誉的半个徒弟。
他们在转通讯时,还亲切要求亚岱尔“妥善”处理好这些琐碎杂事,不要在出征前打扰郝誉阁下难得好起来的心境。
——“一切以郝誉阁下为标准”。
于是。
在修克震惊的表情里,楠.亚岱尔砸碎大门,踹翻茶桌,拎着血淋淋的实心铁棍,近身冲入,对准桑.亚岱尔的左腿狠狠砸下去!
骨骼碎裂的一瞬间。桑.亚岱尔发出声带撕裂般的惨叫。他整个人侧翻到地上,抱着错位的左腿翻滚。一丝不苟的服装在摩擦中挤出大量褶,鲜血急速填充满那些褶皱。
“亚岱尔!”桑.亚岱尔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你这个王八蛋!我又没做什么。”
“哦。”军雌亚岱尔一脚踩在哥哥断掉的腿上,“所以呢。”
修克浑身抖了下。
他还没有意识到把军雌亚岱尔叫来意味着什么。军雌亚岱尔已经转头看向他,询问道:“他那只手动你了?”
修克不确定,“啊。那个?右?”
他不太清楚这个“动”是什么意思,下意识说桑.亚岱尔常用的手。
反之,桑.亚岱尔震惊看着修克,忽然急促地呼喊,“我没有!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碰你了?弟弟!弟弟,我什么都没做!弟弟!”
军雌亚岱尔掀起撬棍,从上至下迅猛敲砸两下。雄虫凄厉的惨叫贯穿包厢,修克头皮发麻,鼻尖湿漉漉。
他伸出手,点了点鼻尖,战战兢兢抬起头——亚岱尔手中的实心铁棍折了弯,最上端混合着血肉与骨碎,鲜血在挥舞中飞溅到修克脸上。
“医疗。”军雌亚岱尔平静招呼一声。
包厢门口,代表亚岱尔家的医疗队鱼贯而入,熟练又沉默上止血贴、矫正骨头,就是不打止痛针。
因为军雌亚岱尔说了,不许打。
第八十九章
郝誉做完测试,又来解决各种破事。
说实话,巡逻工作约等于安保工作。亚萨和雅格每次巡逻都能搜刮一大堆零嘴和烧烤,师徒两和郝誉碎嘴一大堆巡逻八卦,包括但不限于酒吧淫趴、雌虫面基互殴、纯情学生被某雄虫骗去当雌侍,实则雄虫手都没摸过,结婚直接进对方雌君公司当无薪酬员工等等。
非常精彩。
只要事件里出现雄虫相关字眼,整个事故瞬间变成故事——在军雄的经历和偏见里,雄虫约等于情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