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航线(72)

　　“他们”好像在兴奋地交谈着。
　　“我们……可以出去了！”
　　“出去！出去！”
　　“我们自由了！”
　　彭阳往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沉，顿时不嚎了。
　　哨兵的信息素瞬间倾轧而出，他手中大片能量蓄势待发，沉声道：“小心了。”
　　在他们身后，“幼年”版本的玛丽婆婆再次唱起来了那一首诡异的歌谣。
　　“我的孩子啊——”
　　“不要和陌生的老人说话……”
　　卜子平反手握着刀，警惕地盯着玛丽，深深吸了一口气。
　　“欢迎来到，克拉肯大人的领地……”
　　玛丽抽空对他们说了句话，惨白的光线下，她那两只空洞的眼窝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些东西宛如蠕动的血管，在她干枯的皮肤之下不断地活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穿破皮肤钻出来。
　　“尊敬的克拉肯大人，它广阔的精神网所覆盖的范围，任何低劣的生物都将受到它的辖制，它将能够全权控制我们的精神，它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
　　“我是，我是香槟街的玛丽……”
　　忽然，玛丽婆婆厉声尖叫了起来，疯狂地挥动起了四肢，她脸上、身上的皮肤大片大片地溃烂脱落下来，一缕一缕的头发从头皮上脱落，轻飘飘地散落到了空中。
　　她像是一个被撑破了的破布口袋，一条一条的黑色触手状物体从她的眼眶中，颌骨中，肋骨的间隙之中爬了出来，黏腻的墨色粘液像是她落下的脏污的眼泪，稀稀拉拉地落了满地。
　　卜子平和彭阳同时呼吸一滞——那些东西竟然是波西尼亚海草！？
　　六岁的玛丽站在勃发的海草触须之中，颅骨中的海草触须像是美杜莎飞扬的黑发，迎着月光张牙舞爪地跳起了舞。
　　忽然两个人宛如眼前一晃，眼前出现的便赫然是一个穿着深红色小马褂和皮鞋的小小女孩儿，她微微偏着头，一双大眼睛黑而又透亮。
　　随后，她用清脆稚嫩的声音说：“我是香槟街的玛丽啊。”
　　“我今年六岁了。”


第50章 人类终将背弃你。
　　风暴席卷的海面之上。
　　“别这么客气。”周延毫不介意地抹开脸上的泥，心平气和地说：“非要谢我的我，你可以亲——”
　　谢远安伸出手，好险没大头朝下把这人按进了泥里。
　　周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宛如一只韧性极好的猫科动物一般一跃而起，一把把谢予安拖起来，带着一身泥点子急速后退了几步。
　　六七只巨型触手紧随而至，沿着礁石一样迅速地朝着两个人爬了过来，裸露出水面之后色素细胞收缩，触手表面的颜色瞬间由鲜艳变成了青褐色，让它原来就对人类眼睛不太友好的身体变得更加惨不忍睹。
　　触手宛如绳索一样吊着克拉肯巨大的身体更大程度地裸露出水面，这才让人眼真切地感受到了它的巨大——它甚至比一般的小型游轮还大上一圈，露出水面的部分像是一座蠕动的岛屿，软组织堆积虬结，甩出来的触手和周延的那只量子兽一样，活像是被猪饲料喂大的。
　　谢予安甩了甩手上的泥，打量着周围，被腥臭的味道熏得胃里一阵翻涌，觉得这玩意儿实在是长得非常不文雅，只适合呆在深海挖泥。
　　他转过头去问周延：“我觉得联盟大会应该颁布一项——《禁止滥用金坷垃条\例》，你觉得呢？”
　　“可以，到时候公投的话我一定投赞成票。”周延被拐弯抹角地内涵了也无所谓，非常配合地一点头。
　　谢予安：“……”
　　巨魔一样的克拉肯爬到了岸边，海浪裹挟着无数的海生动物的尸\身、软体动物的外套壳、杂乱的水草还有无数年代久远的海洋垃圾一起涌到了礁石滩上。
　　谢予安和周延两个人站着，恶臭的腥气堪称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快把他们两个人一起淹了。
　　克拉肯的触手和身体上的眼睛一起掀开，上千只灰白的眼球们大大小小密密麻麻，不约而同地呆滞地凝视他们，黑点一样的瞳孔既视感宛如放大的毛孔。
　　如果有个密集恐惧患者在场，看上一眼说不定会当场厥过去。
　　周延反手抽出一把雷电包裹的长刀，把谢予安稳妥地安置在了一边。
　　他眼中冷光乍现，铺天盖地的哨兵信息素几乎带着如有实感的杀气，朝着海面重重地倾轧过去。
　　周延心平气和地对它说：“你现在滚回深海，我给你留一只眼睛。”
　　巨魔章鱼暴怒之下掀起来一道几十米高的海浪，一句人话也没说，频度和人类听觉不契合的音波震荡而出扫向周围，又被谢予安的精神网牢牢地拦了下来。
　　精神探测散向四周，谢予安锋利的眉角一挑，剧烈的能量沿着精神网震荡而出。
　　“咔嚓——”一声脆响。
　　拟态的能量层瞬间被从内到外地掀开，半空之中像是被巨人揭开了一个巨型的玻璃罩子。
　　人的视线在半途中腰斩，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是一排连着一排整齐排列的能源遮光板，圆形建筑中空，戳进了海水之后直接圈出来了一块巨大的、宛如深海养殖场的区域，四周合金内壁高高竖起来，内置人工生态系统能够跟随气候调节养分和温湿度。
　　“这是杜兰德那个实验基地。”
　　谢予安早就做过这个地方的部分结构图，虽然最中心这一部分一直是空白的状态，但是如今从内往外看，像是直接拿到了一份试验基地的全景图。
　　谢予安当机立断：“这东西和杜兰德脱不开关系，解决它，别让这玩意儿逃进深海。”
　　周延点了点头，雷暴从半空之中凝聚成长刀，远远地抛给谢予安。
　　谢予安抬手接过，微微一愣——谢司长精神力强大，但是万里无一的倒霉，没有任何一个自然元素能力，每次看到这些哨兵高攻击性、适用性广、还能时不时因地制宜风雨雷电类能力随手往外面掏的时候，都很眼红。
　　克拉肯所有的眼睛们瞬间充血胀红，瞳孔齐刷刷扩张了一个度，撕心裂肺地喊道：“人类生来就与破坏和掠夺齐名，这就是他们傲慢的天性！”
　　“我的领土之下，不允许任何活着的人类离开。”
　　周延冷笑一声，完全没把这话当回事，半空中一刀裹着雷电而下，利落地剁了克拉肯的一只没来得及缩回去的爪子。
　　那一瞬间给人眼的感官就像是亲眼看到了厨师处理盘子里的海鲜，不过这只格外巨型而且丑，海洋软体动物的创口飞速收缩，并没有血液流出来。于是只有干脆的“噗嗤”一声，直径直逼两米的触手应声而落，吸盘瞬间张开，触手上的所有眼球同一时间变得灰白。
　　整根被砍下来的触手蠕动着滚到了一边，蜷缩成了一个卷。
　　在谢予安的精神探测网加持之下，周延几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克拉肯的能力都偏向于人类向导的精神类能力，本来是非常克制精神力薄弱的哨兵的。
　　当然，作为谢予安的队友则没有这种忧虑。
　　西莱尔悄然出现在周延身后，巨型量子兽刚刚一露头就长尾挥动，直接朝着克拉肯甩了出去。
　　同时重力天降而下，将它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轰——”的一声巨响，一时间这画面充满了暴力的美感——克拉肯拥有的巨大体型的同时让也让它动作不够敏捷，在和主人精神同频道的量子兽面前根本就没有可比之处，西莱尔庞大的能量撞到克拉肯身上的时候无形的冲击波朝着四周飞散而出，直接在海面上掀起来巨大的浪花。
　　巨魔章鱼的半边身子直接被砸进了海水里，小半边身体直接被撞成了肉泥，嗡鸣之声魔音贯耳一样在耳膜上炸开。
　　浪花哗然炸了起来，水面搅动着不断往礁石滩上拍打。
　　“周延，它在蓄能。”
　　谢予安感觉到巨魔章鱼张开的精神网，毫不犹豫地抢夺对于这片空间的控制权，同时道：“精神能力，初步判断——A级，控制型，注意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