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航线(165)

　　这一路开出了城区，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接近连星云港，主车道不用再考虑和建筑物的衔接，几乎全是悬空立交车道，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几十米的距离。在人们的普遍认知之中，也就是无法逃脱的绝路。
　　“快——下车！”
　　几个人持枪缓缓靠近，同时呵斥道：“下车！”
　　“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放弃抵抗还来得及！”
　　周延推开已经变形的车门，神态轻松地下了车。
　　这个年轻人浑身血迹，但是除了脸上沾了些灰尘之外，看不出来任何狼狈，反倒是他刚刚挪动一步，所有人都如同炸毛一样警戒了起来。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一个看起来像是警署部门的人举着枪，义正言辞地喝道：“你的行为已经涉嫌反叛罪！按照联盟的……”
　　周延后退两步，站在破损的安全栏的边沿。
　　这个地方一眼看下去已经是连星云港的海湾上空，距离一片平静无暇的海面足足有上百米的距离。
　　“联盟？”周延平静地反问道：“我要是不承认联盟呢？”
　　对方瞬间被大逆不道到卡壳：“你——”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疾呼：“快看！那是什么？！”
　　“快看海面！有东西冒出来了！”
　　所有人的神经顿时一炸，齐刷刷朝着海面看了过去。
　　只见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浪花翻滚着，一道又一道闪烁着金光的影子跃出水面又种种落下，宛如鱼群迁徙一样将海面搅动得波浪涌动，一道巨大无比的身影就在港湾的停水区缓缓浮到了海面，足足有几十米长，像是一艘悄无声息露面的潜艇。
　　“那是什么……”
　　随着那道黑影浮出，布满了尖锐的骨刺的、像是史前巨兽一般的头颅探出海面，长尾拍打着海面，发出一声高亢刺耳的嚎叫。
　　这一声的声浪席卷而出，瞬间将港湾边沿停泊的小型巡逻舰掀翻，海浪噼里啪啦翻滚着冲上了飞机跑道，整个连星云港还以为遭受了不明武装的袭击，瞬间进入了紧急状态。
　　周延微微一笑，转身从车道边沿一跃而下，风衣的边沿翻飞着划出锋利的线条。
　　“他跳下去了！”
　　“该死！这个人不能死——”
　　所有人顿时一拥而上。
　　几秒钟之后，围在车道边沿的人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这、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那个年轻人根本没有受到重力的影响，比普通人下个楼梯还要轻松，就这么轻飘飘地从百米高空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到了海中巨兽的头颅上。
　　一个人落在上面，只有海兽的一根骨刺大小。
　　周延缓缓站起身，抬头看向头顶车道上的人，阴郁地扯了扯嘴角。
　　里格金色的兽瞳张开，发出低沉的“咕噜噜”声。
　　周延淡淡道：“走。”
　　“嗷——”
　　里格尾巴欢快地拍打着水面，随后摆动长尾，毫不犹豫地转头往海湾之外游去。
　　片刻之间，就只有一道远远的黑影。
　　就这么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如临大敌的连星云港应急舰队甚至刚刚开出海面，突然闯入的巨型海兽就这么调转过头，又晃悠悠地走了。
　　“他们、他们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不管是连星云港严阵以待的负责人还是车道上的人，甚至是通过新闻频道围观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升起来一点诡异的荒谬感。
　　联盟重重防守的中央城区，竟然就让他这么轻而易举地走了？
　　中央城区。
　　联盟中心医院。
　　守在走廊上的一堆人同样是表情空白。
　　周柔看到画面结束，稍微松了一口气，坐到一边的长椅上。
　　“周延他……”卜子平下意识张了张嘴。
　　彭阳梗着脖子，感觉自己才是那个里外都不是人的东西，于是避开卜子平的目光不吭声。
　　卜子平这才想起来这里还坐着一个周延的亲妈，于是顿时不好开口说什么了，同样杵到了墙角只盯着手术室的门，企图当一棵望眼欲穿的蘑菇。
　　气氛一片尴尬。
　　半分钟之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
　　卜子平抬起头，顿时眼睛都亮了：“乔处！”
　　乔斯年狂奔而来，衬衣的领带扯开了都没来得及系上，着急忙慌得简直有些不像他。
　　“怎么样？”
　　卜子平立马道：“还没出来。”
　　乔斯年深呼一口气，转而盯着一边紧闭的手术室门，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站到了一边。
　　卜子平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乔斯年紧绷而难看的脸色，再一次沉默了——他觉得乔处长也怪不容易的，先是老将军又是谢司，换个一般人估计承受不下来。
　　“乔处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卜子平干巴巴地说。
　　乔斯年目光一转，这才看到一边的周柔。
　　周柔倒是给足了面子，缓缓站起身，对乔斯年颔首：“乔处长。我很为兰伯特将军的罹难感到遗憾，请您节哀。”
　　“……节哀？”乔斯年有火没地方发，只看着周柔，道：“我差点一天前后脚收了两次尸，大秘书长觉得我应该怎么节哀？”
　　彭阳痛苦地闭了闭眼，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乔处……”
　　周柔脸色不变，倒是不介意，只轻声道：“作为周延的母亲，乔处长，我很抱歉。”
　　周柔算是乔斯年的前辈，又是政府部门的负责人，乔斯年呛了一句之后很有分寸地收了手，脸色阴沉地杵在一边。
　　足足又等了一个多小时。
　　手术室的大门才被打开。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迎上去，就看见那位头发都白了的差点因为谢予安提前退休的外科主任摘下口罩走了出来，脸色又疲惫又难看。
　　彭阳登时心里一咯噔：“医生，谢司怎么样？”
　　“只能说暂时脱离了危险，一会儿转到监护室去。”
　　“我不能跟你们做出任何保证。”医生满脑门的官司，劈头盖脸就道：“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你们知道他有多少处脏器受损吗？这么大的出血量！我都说了你们不能仗着身体素质不一般就乱来啊！”
　　“他还注射了违禁药品是不是？！我们对他用的药剂完全是一无所知——手术途中他的意识竟然还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几个医生都按不住他！”
　　“不行。”
　　乔斯年脸色黑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一把拽住一个要离开的小护士，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权限卡递给对方，吩咐道：“一般的监护室不行，拿着这张卡打开地下室特级隔离室，动作快点儿。”
　　老大夫一脸怪异：“地下室干什么？那不是用来戒断……”
　　“是。”乔斯年咬着牙道：“高纯度进化诱导剂，能够短时间提升进化水平，后遗症之一就是强成瘾性。”
　　“我让他们一会儿把药剂参数找出来。”
　　“哎你们年轻人真是……”老大夫一脸的痛心疾首，又开始恨铁不成钢地叨叨了。
　　小护士连忙捧着权限卡就跑。
　　乔斯年转头看向周柔，道：“大秘书长请回吧，您贵人事多，这儿有我看着就行了。”
　　“彭阳，你送大秘书长出去。”
　　“是。”彭阳立马站直了，一句废话不敢多说——很明显乔斯年现在跟周延沾个边儿的人他都看不惯，要找个借口把自己也一起打包丢出去。
　　“谢司的安全当然是最重要的。”周柔道：“虽然周延犯了错，但是我也答应过他务必保证谢司的安全，乔处长。”
　　乔斯年磨了磨牙，冷笑道：“行啊。”
　　“大秘书长既然有心，那就好好看看吧。”
　　周柔：“劳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