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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记(18)

作者:谷草转氨酸 时间:2022-10-09 10:07 标签:因缘邂逅 玄幻 神怪志异

  他记得那天自己仍是看见了画骨的容颜,果然是娇媚艳丽的脸,不及躲闪、绣口中吐出一口缠绵黑雾。谢爵反手捂住陆双行口鼻,自己同那目瞪口呆的男子似乎都不慎吸入半口。画骨身躯化作黑水流进清澈溪水,混着花泥。
  他们回分骨顶的路上,师父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欲言又止又窘迫不堪的神情。几次想说些什么,都又睁大眼睛咽了回去。回到常悔斋,陆双行仍是脑海空空。谢爵在屋里踱来踱去,陆双行呆呆地问说:“师父,你中毒了吗?”
  谢爵被他突然出声一惊,停住脚步愣了下,答说:“不清楚。”
  陆双行从架子上翻翻找找,取出一支碧色竹筒。师父以前曾说过有些画骨是带毒雾的,那雾能蛊惑人心,唯有不净砂可解。但师父从未讲过中毒有何征兆,又会发生什么。谢爵瞥见他拿出竹筒想接,陆双行手腾地一缩,小声重复着师父曾说过的话,“不净砂有毒,若不确定,绝不可吃。”
  师徒俩眼睛瞪着眼睛,陆双行往后缩了缩,握紧竹筒,“双行会守着师父的。”
  谢爵很明显地把话又吞了回去,拍拍他脑袋,进屋去了。这次他掩住了门,门扇闭合,仿佛吹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奇怪,那味道同红粉桃花间的甜似像非像。他抓着竹筒守在门外,日头渐落,明月高悬。陆双行的脑海中溪水间那两具肉身交叠的画面挥之不去,雪白削肩,墨发披在盈盈腰肢、同那男子长发纠葛,他却有种强烈的污秽感。
  好脏。
  雪白的皮肉像是两具雪白的骷髅交叠,肋骨嵌着肋骨。落花混入清水融化,泥泞不堪。欲拒还迎的娇呻、粗重喘息声和酥软肌理无处不给他强烈污秽感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画骨剥下自己的皮、如美人褪衣;精致的美人褪衣般退下自己鲜艳的皮,露出森森白骨,好脏。
  陆双行浑浑噩噩,直觉那男男女女都污秽至极。冰肌之下不是玉骨,而是温腻的肉,腥烫的血,搏动的脏器。他喉咙阵阵发紧,手不禁拨开了竹筒。
  苦涩丹药味溢出,喉咙口的不适才稍有缓解。不知何时月高攀上树梢,他慢慢听见了自己以外的呼吸声。也是压抑的,难耐的。那喘息好像荡进了他空空荡荡的心口,在胸膛间漾开、填满。他如梦初醒,推开门奔进卧房。
  师父侧躺在床上,蜷起腿、修长的手指攥着身下薄薄的被单。他的衣襟半敞,长发同样有几缕挂在肩头。眼下通红,看起来痛苦难忍,用力攥着被单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陆双行又闻见了那股香甜,他却并不再感到污秽,那香好似引着他上前,引着一团火从脸颊烧到胸口,从胸口烧到肚腹。
  赤裸的枯骨消散,眼中只有雪白的肌理。他的闯入像是惊回了谢爵一丝半缕理智,师父看起来比回来路上还要窘迫、羞愧,拧起眉心、绷紧的嘴唇好似要哭似的。陆双行惊慌不安,小跑过去跪在床边,手忙脚乱地拨开竹筒。他把竹筒送到师父嘴边,暗红丹药却顺着嘴角滑到床榻险些滚落。他想去捡起,谢爵突然半撑起上身,颤抖着的指尖要去拿那丹药,不想手指却连抓握之力都没有。陆双行僵在原地,谢爵呜咽一声,俯身在榻上,嘴唇衔起暗红的丹药。
  “出去……”
  陆双行一怔,谢爵缩起身子,声音含糊,仍是坚持道:“你出去。”
  陆双行站起身,踟蹰了下,拿过被子,一把盖在师父身上,逃也似的跑了。
  他一路跑回了自己住着的饮冰。不知为何,脑海中交叠着的白骨消失不见,连那喘息声也消散殆尽,只剩下了痛苦难耐、费力的呼吸声。画骨最后吐出的半口香甜雾气,嫣红的嘴唇慢慢变幻,幻化作一张泛着水红的薄唇,薄唇间衔着暗红的丹砂。
  他的梦中,纠缠交媾的白骨如浓雾散去,浓雾尽头是另一片雪白的肌理。修长的手指曾抚摸过他的发旋,脸颊,无比有力而强大,却怎么也抓不住粒小小的暗红丹药。陆双行将脸颊贴向那双手,亵衣亵裤上一层冷汗,一层冰丝丝的凉。


第23章 二十三·不净
  陆双行感到有团火一直炙烤着心骨,亟待饮冰而冷。矮几上,注进白盏中的茶水早已冷却,他快步走过去端起小盏一口饮尽,凉茶顺着咽喉滚进肺腑,浇灭了那团滚火,也一下子浇散了脑海中的不净幻境。
  也不知怎的,他指尖茶盏一滑,登时摔落在地砸个粉粹。他没被那脆生生的响动惊到,只是矮身慢慢拾起脆片,又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陆双行捡得异常专心致志,回过神来,卧房内的喘息声渐渐平静。他处理好碎片,不放心兀自打开卧房门往里面瞄了一眼,谢爵缩在被褥间,终是睡着了。
  淡淡香甜似是也被茶香冲散,陆双行出了口气,轻手掩上房门,回了自己的饮冰。夜色已深,他慢慢洗漱,躺下身子,思绪却不由又连回了在师父房门外那一团。年少时他做的第一个不可言状的梦,梦境中的身骨竟是他的师父。斟开无数虚虚实实色相,留下的也左不过是色相。
  观此身不净,红粉化血污;骷髅、骷髅——
  画骨褪壳,令他似懂非懂交缠媾合的其实正是具具披着皮相的白骨;可他亦是贪恋种种。陆双行翻身侧躺着,刚饮过茶不禁又变得口干舌燥起来。他没爬起来喝水,只是潜进回忆中继续咂摸。记得那天以后谢爵躲他躲了好几日,陆双行头回在常悔斋门口吃了闭门羹,一时半晌也是似懂非懂,既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羞愧于梦中的僭越冒犯。想也想去越想越委屈、越百思不得其解。谢爵是师父,自己是徒儿,那梦与才刚萌芽的情愫都该压在心底,永远也不诉之于口,陆双行是清楚的。
  他冲着师父撒娇惯了,思来想去赶也赶不走,就坐在常悔斋的门口默默流眼泪。后来果然把要下山的谢爵吓了一大跳,当即又跑来哄。师父绕到右面,陆双行便把脸往左扭;再绕到右面,他便往左。如此一来一回几番,小爪子总算轻轻在师父心头挠了一下,这才收势。谢爵给他擦眼泪,擦着擦着大抵无奈至极,温声道歉说:“是师父不好,不该冷落你。”
  陆双行抓着他的手不依不饶的,“那是双行做错了什么?”
  这可把谢爵又噎住了,半天支支吾吾不出来。
  回忆到此,陆双行蓦地感到有点好笑,翻身坐起。嘴角扬起须臾他便又笑不出来了,在卧林村那茶博士与货郎均未口吐雾气,怎的师父会突然中招,莫不是他在哪里另外接触了画骨。
  陆双行把卧林村种种在心头又过了一遍,实在是寻不出哪里反常来,只好按下不表,只等明日师父好了再商议。
  一夜无梦,陆双行起了个大早。他倒也没急着往常悔斋跑,出了那档子事师父少不得窘迫片刻。装不净砂的竹筒一直被收进袖中,陆双行带着竹筒悠悠地逛到半山腰。分骨顶有自己的药房,骨差打打杀杀难免受伤。近来接连遇到的画骨身法差劲,万幸师徒俩都没受伤,但画骨个个力大惊人,稍有不慎就是重伤。分骨顶的老医师们看创伤厉害,头风发热反而生疏了。他从药房里讨了两株收缴来的干草装进竹筒里,顺口攀谈了几句。
  药房掌事原是宫里的老太医,本已告老还乡,后又自请来了分骨顶坐镇。医师们见多识广,竟没人识得这味草药真面目,只说要再研究研究。草药有一部分另收在常悔斋,得空了是要拿给红艳的。从药房出来,陆双行才往常悔斋走。他走进门,谢爵恰好从卧房里出来、披散着头发。师徒俩莫名对望片刻,谢爵主动问说:“去哪儿了?”
  “去了趟药房,”陆双行答说,他没把竹筒拿出来,只是讲说,“刚好杨太医在,但也没人认识那些草药是什么,要再研究。”
  “既然如此,”谢爵边说边坐下,把发簪和梳子递给徒弟,“我们去问问红艳。”
  “现在?”陆双行接过了,帮他把头发规规矩矩理好。余光瞥见谢爵光洁的后颈上一小块儿红印子,陆双行不由伸手碰了下,蹙眉道:“这是怎么弄的——”
  谢爵腾地一缩,这下师徒俩都愣了下,陆双行赶忙把手老老实实放下,谢爵伸手拨弄头发掩住,说道:“蹭到了吧,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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