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7)

　　“卓兄，就算你现在不怕死··但是如此成全晋王你该不想吧！”严士君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冲他招招手“卓兄一起吧”
　　身后犹有鞭响，但没有痛呼，他想起白云飞幼年的样子，心里一颤，但紧接着被漫天的仇恨和疯狂掩盖，既然··既然十恶不赦，不差这一宗。
　　目光移到严士君身上，卓清风神色归于平静，待一切结束，他要此人比这痛苦万分。
　　靖山行宫
　　“这些送到大梁，告诉学文和范相本王看过了，照办”秦宇指着面前的公文说着。
　　李晗上前取走，秦宇看看他又问“坚儿那边怎么样？”
　　“呃··安乡王年幼，将士们粗鄙，言语多有不周全”李晗脸色难看。
　　“知道了”秦宇点点头神色没有变化。他刚刚就封的时候，也被扔了不少脸色，慢慢的不也好了吗？
　　“末将告退”李晗出门后小福子就进门了，双手托着公文“王爷，范相奏表，要王爷亲览”
　　秦宇略微有些诧异，接过来展开更为诧异，大梁来了天子使者？将公文扔回给小福子，他冷笑一下。
　　“跟使者说，本王有疾，劳他到这儿来宣读天子的旨意吧”
　　“是”
　　大梁城，何玉坐着马车缓缓出城，宣帝派他为使者可能是因为信任，可是如今晋国和朝廷··不得不让他有些胆怯。
　　靖山行宫
　　何玉整理一下衣襟，跟着宫人拾阶而上，按理天子使者该在大梁城朝政殿，晋王冠带整齐恭敬接见，可是何玉心里明白，他就别想这个待遇了。
　　“参见晋王殿下”
　　“嗯”晋王盘膝坐在榻上，看着眼前的书卷，答应一声就没再说话，何玉脸色难堪一下，又拱手说“何玉拜见晋王殿下，陛下有旨意要告知晋王”
　　“何玉？”秦宇嘟囔一声，转过身子笑问“你在京中任何职？”
　　“添为南营步兵校尉”
　　“天子近臣，常出入禁宫吧”
　　晋王说了一句，何玉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出声，只是拱手看着地面。
　　呵呵··秦宇轻笑一声问“不知帝后在宫中可好？”
　　何玉脸色大变，晋王和宣帝的事天下皆知，如今晋王居然公然询问··这算是对宣帝极大的不敬。
　　“晋王殿下，一国帝后不该您询问”何玉虽胆怯，但也不能如此坐看陛下受辱。
　　“本王与他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询问的”
　　晋王声音变冷，何玉后退一下，但还是没有出声。
　　“你若是想不起来，便好好想想，本王有都是时间”秦宇站起身，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王爷”何玉赶紧开口拦住，犹豫一下说“帝后安好，多谢王爷挂念”
　　为什么自己总愿意自讨苦吃呢！秦宇在心低冷了一下，瞥着他问“陛下何旨，使者说吧”
　　“天子诏：弟自七年离京，整三载，朕与太后皆惦念弟安，邀弟来京与母后一享天伦”何玉说完，手托诏书送至晋王面前。
　　秦宇拿起诏书，挥了挥对他说“本王尚在养病啊”
　　“王爷”何玉略微欠身，取出背着的木匣，也托到晋王面前“这是陛下让末将拿来，说是赐给晋王的佩剑”
　　秦宇一皱眉头，拿过木匣，放在桌子上打开，扫到匣内的佩剑，眼神一变。
　　砰的合上木匣，秦宇回身看着何玉，声音冰凉的问“还说什么了？”
　　“陛下希望王爷尽快动身，以免使人担忧”
　　“微臣领旨，臣弟必定尽快到京城探望陛下”
　　何玉瞄着晋王的神色，没有升起得意，快步离开了大殿，殿内，秦宇摸着木盒，低着头。
　　白云飞，你怎么这么笨啊！
　　月夜下，秦宇坐在殿外的台阶上，刷的抽出宝剑，剑刃泛着淡淡的白光，像是月光一般，朦朦胧胧煞是好看。
　　好漂亮的剑啊，正好配剑仙一般的白云飞，怪不得你要拿回去呢！
　　“王爷”王蒙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
　　“坐下”
　　王蒙犹豫一下，一屁股坐到晋王旁边，秦宇瞥着他忽地乐了，还是傻大个有意思。
　　“本王要去京城，云飞被他们抓了”
　　“王爷··”王蒙心里一惊就要劝阻。
　　“王蒙啊··你也像他们一样要劝本王吗？”晋王看着剑刃，光辉晃到他的脸上，让王蒙别开了眼睛。
　　晋王眼底有很浓重的痛苦，大雪山，还有南宫玉良的事情，他远在拜州都听说了。
　　王蒙也许没有安子期那么审时度势，也没有赵志平那么明晰局势，但是他更能明白晋王的难受。
　　因为他曾陪着，看着少年的燕王，在黑夜里不停，反复的画着同一副画像，曾经看着他差点死在北境，却依旧扯了一个弥天大谎，将那位小公子送走。
　　“末将将兵陪王爷去”王蒙冲着晋王憨厚的笑了，带着一点傻气。
　　呵呵··秦宇笑了笑，仰头看着天边，悠悠的说“傻大个，白云飞要是在京城杀了本王怎么办？”
　　“末将觉得不会”
　　“怎么说”
　　秦宇瞥着他，王蒙搓了搓双手，想了一下说“因为王爷是去救他的”
　　“你啊··还是这么一根筋”刷的收起宝剑，秦宇一拍他的肩膀，站起来“但愿如你所言吧！”

　　☆、心灰意冷

　　庸和十年九月，晋王奉诏入京朝拜，武卫将军王蒙率军五万护卫左右。
　　晋王入京朝拜，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按理藩王朝拜，护卫不多于千人，但是晋王殿下带领王蒙，率五万晋国精锐，直接扎于京城西郊。
　　“王蒙”秦宇看着硕大的京城二字，对他说“三日内若是没有本王的消息，晋国将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踏破此城，救出白云飞，城内的人··生死不计”
　　“末将领命”王蒙神色一敛。
　　秦宇点点头，一夹马腹向城门慢慢走去。
　　“王爷”王蒙眉心皱着，小心翼翼的问“那您呢？”
　　“本王”晋王看着他，神色很冷峻，是他熟悉的三军阵前的笃定，慢慢对他说“无事！”
　　无事，便好！否则末将如何同众人交代，王蒙在心里念着，目送晋王进入了高高的城门。
　　城门内
　　“参见晋王”严士君等在门口，拱着手看着晋王。
　　秦宇骑在马上，扫了一眼京城的街道，稍微肃杀些许，大概因为兵临城下吧！
　　“云飞在哪？”
　　晋王依旧狂傲，严士君眼神微变，没有说话，带着晋王慢慢向大牢走去。
　　秦宇策马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方向，眼神变了变，廷尉府大牢，这里他算的上熟悉了，严士君带他进入，一直走到最里面那间他更熟悉的牢房。
　　吱··秦宇推开门，光亮下，白云飞的雪白的衣服上，带着血迹，他快步上前，解下白云飞抱起。
　　“怎么样？”
　　“秦宇？”白云飞抬了抬眼皮，低声说“是你吗？”
　　“嗯”秦宇垂下眼睑，抱着他快步走了出去“在这等我”
　　轻轻抽出那把平白无奇的长剑，秦宇转过身子，又迈进了大牢。噗！狱卒还没反应过来，长剑便穿过身体，秦宇后退一步，没看倒下尸体，继续向前。
　　“你不能如此！”严士君拉住他。
　　啪！秦宇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瞥了他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许碰本王”
　　“抓住他！”严士君指着守在牢外的侍卫。
　　侍卫互相看看低着头没有人动，严士君眼角一跳“晋王目无法纪，你们在干什么？”
　　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动，秦宇冷笑两声，一把摁住严士君“本王在京颐指气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干什么呢，这叫··积威犹在”
　　推开他，晋王进入大牢内，凡是喘气的狱卒都被晋王手刃，直到所有人死光，也没有人前来阻拦。
　　就像严士君听到的，晋王积威犹在，所有人都记得，晋王杀了孔国培全家，连圣旨都没有拦住，一群侍卫谁会去得罪晋王，更何况城外还有晋王的三军。
　　“走吧”返回牢门，秦宇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背起白云飞，缓步离开。
　　“秦宇，我还是要杀了你”白云飞贴着他的后颈，虚弱的说着。
　　“知道”秦宇眉间平展，神色没有变动，继续走着。
　　“他们打你了？”
　　“嗯”
　　“我帮你打回去了”
　　“我知道”
　　白云飞紧了紧手臂紧紧的贴着他，秦宇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秦宇找到一家客栈安置白云飞，他坐到一旁，白大侠那副总是冷淡的面容更加苍白，没有了清冷飘逸，带着病态的虚弱。
　　怎么会有人忍心对谪仙般的白云飞动手，秦宇看着恨所有害他的人，更恨自己。
　　“睡吧！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事了”秦宇将佩剑还回到他身边，站起身离开了。
　　门扉合上，白云飞看着门扇，眼底一阵酸涩，秦宇我无法恨你，可是我还是要杀了你。
　　白云飞，我对不起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庸和二年，你不该救起我，不该认识我，不该碰见我，晋王本身就是一个祸患。
　　昭和殿
　　尽管只有三年，但秦宇觉得他很久很久没有到过这里的，好像是他第一次在这里跟皇兄说谎，便觉得再也没来过这里。
　　拾阶而上，秦宇提着袍角站到大殿中央，御座上宣帝看着他，眼神闪烁。
　　五味陈杂吧，臣弟也是“臣晋王宇拜见陛下”
　　“平身”
　　晋王站起来，宣帝看着他，四目相对良久都没有话语。
　　“皇兄用这等小人之谋就是为了看看臣弟吗？”秦宇率先开口。
　　“小人之谋”宣帝重复一遍，脸色微冷。
　　“没错，严士君是小人难道陛下看不出来，国用小人··必起祸患”秦宇淡淡的看着他。
　　宣帝眼神一变，冷笑着说“朕如何治国，六弟也要指点吗？”
　　“不敢，臣弟的话已经算不得忠言了吧”秦宇讽刺一笑，看着他继续说“陛下到底有何吩咐？”
　　“朕，要削藩”宣帝抓紧扶手，晋王的漫不经心让他憎恨。
　　呵呵··秦宇看着他笑了“陛下圣明，既然如此，您什么时候让吴王兄，赵王兄，也来京城同臣弟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