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41)
“倾心吴王之人”秦宇动了一下身子,回忆着说“从三殿下府邸一直能排到南山行宫,大半个京畿的小姐公子都心仪吴王”
二十几岁的吴王,头戴金冠,神采飞扬,骑马自京城街前一过,无数少男少女为之倾心,至于找吴王兄表露心迹的自然也不会少,只不过··没有一个低微如戏子。
临晚风不知道吴王府邸到南山行宫是多远,不过听姓白的口气也知道,必定是许多人曾倾心吴王。
“你想说什么?”临晚风回神问他。
“我是想告诉你”秦宇正视着他说“若是付玉思真的因此追杀你,岂不是那半个京城的人早就死光了”
付玉思和吴王年少相识,携手至今,当年围在三殿下身边的花红柳绿层出不穷,却没有一个能超过付玉思,吸引住吴王的目光。
所以杀他,不过为了保险,临晚风既出自吴王宫,又被培养成细作,付玉思生性谨慎,对这样的人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临晚风瞪着他,脸上奇怪。
“爹是京城人士,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秦宇翻了个白眼,小崽子眼里总是不信任,真是个白眼狼。
“你见过年轻的吴王?”
“见过”
“什么样子?”临晚风忽然靠近。
什么样··秦宇看着天边,想起西苑猎场那个少年“气宇轩昂,少年英雄”
英雄!临晚风笑了一下,偏头对说“姓白的,你正经的时候挺好的”
“老子什么时候都正经”秦宇一甩手站起来伸个懒腰说“爷去休息了”
临晚风瞪着眼睛,愣了一阵恨恨的说“好吃懒做的老不正经”
也不知是临晚风的耳提面命,还是谆谆教导,姓白的真的就恬不知耻的好吃懒做,白天出去遛弯,晚上坐在院子里望天,无所事事吃的到不少。
临晚风忍了几天,此人依旧毫无悔改之意,让他终于忍无可忍。
“老东西,你给我起来!!”
秦宇睡的迷迷糊糊,临晚风在他耳边的这一声,惊得他腾地坐了起来,反应了一会儿,他揉揉耳朵,看看临晚风。
“小崽子!”
大手一伸,秦宇抓着他的胳膊,将人摁到床上,拿起床头的书,照着小崽子的屁股一通抽。
“叫你吓唬老子,你这忘恩负义的小混蛋,老子非得让你长点记性!”
临晚风被抽懵了,等疼痛传来才回过神,手臂一摆肘弯在秦宇腰上一撞,跳了起来一把就抓住秦宇的胡子。
“姓白的,我跟你拼了”
“小崽子”秦宇捏着他的手腕“你给我松手”
一个拉着胳膊,一个拽着胡子,你来我往,若是从前秦宇也不至于弄不过一个临晚风,可是自从练完武后,这小崽子灵活的很,白六爷不想真的弄伤他,只能不相上下的纠缠着。
许久··二人一起松手,坐在旁边累的喘气。
临晚风脸上通红,喘息间更为柔美,只是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老混蛋,你等着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行了!”秦宇这会儿也不生气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什么事?”这小混蛋真是白瞎了这长相。
“你天天游手好闲还问我什么事?”
“我游手好闲碍着你什么了?”
“放屁”临晚风站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姓白的,你不吃不喝,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你有病啊”秦宇按下他的手“马五的钱不够花吗?”
马五的那张票号他去钱庄查了,才知道马五这小子居然攒了那么多银子,那之前还卖什么豆腐,真是吃饱的撑的。
“你··你··”临晚风一幅羞与为伍的样子,一甩袖子说“那是爹的钱跟你没关系”
“小混蛋,老子是你爹··你他娘的居然敢忤逆老子···”
白六爷骂骂咧咧,临晚风气的浑身发抖,砰的一声关上门,决定和姓白的老死不相往来。
☆、离家出走
庸和十二年七月太尉温候率兵伐赵,夺取胶州北,大胜还师。
京城
“侯爷请”太监领着严士君进入殿内。
严士君站在金华殿门口,微微抬头看着金字匾额,紧攥了一下手心,许久才松开。
“兄长”
“玉良”严士君笑了,看着他问“你怎么样?”
“很好,兄长怎么样?”
“我也很好”
南宫玉良点点头坐下,严士君也跟着坐到旁边,刚要说话,有宫人进来行礼说“四殿下醒了”
“抱过来吧”南宫玉良微微一笑,严士君发现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如此真心的笑容了。
宫人将秦惜抱了过来,南宫玉良接了过来,他抱着秦惜,看着严士君“兄长还没见过惜儿”
严士君目光移到眼前的孩子身上,细白的小脸,浅浅的眉毛,南宫玉良将孩子放到他的怀里,严士君双手托举着秦惜,小娃看着他,嘟着的嘴一咧,忽然笑了。
这孩子真好看,也真讨厌!
严士君眉头微皱,不过挡在秦惜身后没人看见,他盯着秦惜那双眼睛,不像南宫玉良的眼睛,神色阴狠一瞬。
“四殿下很好看”
“兄长叫惜儿就好”
南宫玉良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拍着忽然对严士君说“兄长,我不想惜儿陷入这纷争”
严士君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听见他的话微愣,奇怪的问“你是说?”
南宫玉良看着他点点头“他太小了,不该去争什么江山皇位”
严士君的目光再次落在秦惜的脸上,寒光一闪而逝“玉良,他没有选择,就像我们也没有一样,即便没有陛下贬谪建宁王,将来建宁王登基,一样容不下惜儿,至少如今··陛下还是偏爱惜儿的”
这道理南宫玉良也懂,可是···他低头看着秦惜小小的脸庞,仍是十分不忍。
“兄长,真的··不可避免吗?”他问的低浅。
南宫玉良的目光很柔和,很怜惜,可是严士君接受不了怜惜,压下心绪,他平静的说“不能了,玉良还记得你说过,若我们有晋王之势··”
“··我明白了”南宫玉良点点头,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说“兄长,我想惜儿平安”
“放心”严士君点点头也答应的郑重其事。
严士君退走了,南宫玉良坐在那里抱着秦惜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宫人进来。
“可要奴婢将殿下抱下去休息”
“不用了”南宫玉良抱着熟睡的秦惜,迈步往东阁走去。
小榻上,他侧身拥着秦惜,目光落在前方的屏风上。没有选择!他忽然又想起了晋王,当年的您也一样没有选择,是吗?
庸和十二年八月,丰江郡源安城被羌军攻破,平虏将军王伯泰力战不敌退回郡府博陵城,晋国急调安定候带兵自怀城平定羌乱。
白静城
“军师,预计羌军不出五日便会出兵博陵”商溭躬身。
“好,如此也够安定侯和晋国忙了”付玉思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去了。
安子期、王蒙和江成文,让晋国西壁铁板一块,特别是驻扎在平阳城的王蒙,不但防卫晋国西壁,更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水宁郡北。
桌前,付玉思凝望着地图,关中诸郡一览无余,安子期和王蒙相互策应,堵在吴国西进的路上,如鲠在喉。
本以为‘晋王之死’能引得安子期倒戈,却没成想安定候的忠心超过了自己预计,所以只能引得晋国后方起事,安子期离去,王蒙一人绝不会进军水宁北。
这世间最难之事,便是说服忠臣,但难于青天··亦不过如此!
水镇
临晚风从门外回来,取下斗笠,似有若无的瞥了眼白六爷的屋子,窗户开着,没有人!
“老东西,去哪了?”临晚风嘟囔了一句回屋了。
自从上次大吵一架,临晚风真就再也没跟姓白的说一句话,老混蛋也一点不搭理他,上午就出去,一天也看不见人影,有时临晚风都不知道他回没回来。
“管他呢”临晚风翻了一眼,躺到床上“老不正经的还能去哪”
可是···
事情略有些出乎临晚风的预料,姓白的已经好久没回来了,他还特意观察过,晚上也不在。
院落里,临晚风看了看姓白的望天的藤椅,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又恨恨的一跺脚转身进屋。
“难不成,上回说的老东西生气了?”美人轻声嘟囔一句,躺在那里望着头顶出神。
渡口
秦宇从船上跳下来,回身招招手“谢了,富爷”
“权当交六爷一个朋友”
“呵呵”秦宇谦虚的笑笑“之前拜托您的事,麻烦了”
“放心吧,有信立刻告诉你”
点点头,秦宇再次行礼告辞,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他本想回家的脚步一顿,转身钻到对面的茶楼里去了。
初秋凉风从窗口刮进来,吹过倾城面容,惊醒了人,临晚风睁开眼睛,扫过屋外。
已经天黑了吗?
侧过身,他撑着手臂抬头向外望去,院内空无一人,两把藤椅上落了几片树叶,更像许久没人坐过了,叹息一声,临晚风坐起来,顿了一下站起身。
推开门,厅前的桌子上趴了一个人,粗布黑袍,发髻凌乱,轻声打着鼾。
回来了?临晚风上前一步,碰了碰他,嗯··真的回来了!这么说···
“老东西你给我起来”临晚风一推他。
“小风”秦宇揉揉眼睛,看了他一眼“你睡醒了?”
“你上哪去了?”
“啊··”打了哈欠,秦宇答非所问的说“回来时看你在我屋里睡觉,就没叫你”
“你这些天··”
临晚风还没说完,秦宇就站起身,哈欠连天的说“爹再睡会儿,饭好了叫我”
“不要脸”
临晚风白了一眼,坐到桌边没动,等了一会儿自己肚子咕咕叫唤,恨恨起身,临晚风万分不甘的进了厨房。
次日,白六爷照常在院里望天,临晚风从门内走出看看他,皱眉坐到一旁。
“姓白的,你回来干嘛?”
“什么话”秦宇没看他,瘫在椅子上说“老子凭什么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