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110)
“她本是族兄之女,族兄早丧,我便认下了她,原来跟着母亲住在平阳,最近她母亲也不在了,我就将她接了过来”齐瑾瑜说着笑了“玉儿也到了出嫁的年龄,王爷帐下若是有什么青年才俊,望能引见”
“令媛温婉贤良,恐怕难有能配的上的人”秦宇说了一句。
“爹”玉儿恰巧经过后园,看见齐瑾瑜,脚步一转前来拜见“父亲,晋王殿下”
“小姐多礼了”秦宇虚扶一下,看着她。
玉儿侍立在一侧不在说话,齐瑾瑜见晋王仍看着她,转头对她说“去找你母亲吧,我这里没有事”
“是”
秦宇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站起来对齐瑾瑜说“本王也叨扰半日了,改日再来拜访”
“老臣荣幸”齐瑾瑜行礼,送至门口。
晋王上了马车,王光启落后半步,看马车离去,转身看向齐瑾瑜“恭喜大人”
“先生此言何意?”
“这城中哪个青年才俊比得过晋王”王光启极会察言观色,晋王的看向齐瑾瑜之女的目光绝不单纯。
齐瑾瑜没有回答,只是拱手施礼,王光启觑着他的神色,觉得齐大人应该已经动了心思,也拱手告辞,追上晋王。
晋王府
陆琮趁着天色暗下来,悄悄的来到晋王府,书房内,烛光映出晋王的影子,正坐在桌案旁等他。
“王爷”
“嗯”
晋王简单的点点头,陆琮心中了然,继续说“褚氏听说了您去了齐府,属下暗示他,齐瑾瑜携女在天龙寺遇见王爷,并非偶然,恐有异心”
赵先生那边十分顺利,秦宇需要让几方斗的激烈些,给赵志平争取更多的时间。
“密切注意褚谦,随时禀报”
“是”陆琮刚想离开,犹豫一下又停下脚步冲晋王行礼说“王爷,近日似有言论”
“什么?”
“提及王爷在外时,安乡王于大梁,似有异心”
眉心一聚,秦宇神色阴沉下来,瞥着陆琮的神色,继续问“还有什么?”
“有人说,王爷曾有意收养安乡王,立其为世子”陆琮垂头说。
“胡··”秦宇刚想怒斥,猛地收住,看着他眼睑一沉,沉声吩咐“查出此事是谁所为?”
“是”陆琮退出去,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世上的事大抵都是互相联系,风吹大地岂能不尽扫每一处角落,外面纷扰的言论终于也传到了内宅深处。
小福子从后园跑了出来,穿过院门,跑到书房门前,猛地停下脚步。
“什么事?”秦宇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
呼··小福子喘匀了气,迈步进门,躬身说“王爷,下人冲撞了侧妃,被侧妃罚了”
“然后呢?”秦宇没抬头,若是没有特别,也用不着小福子急三火四的跑来。
小福子低了低身子,继续说“死了一个”
“说什么了,让她那么生气”
晋王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小福子抿了一下嘴唇“传言齐家小姐要入府,恐怕以后··侧妃听了心里不快,所以就··”
笔尖顿住,秦宇放下笔,冲小福子笑笑说“你去跟她说,别听那些胡言乱语,本王明日要去京河泛舟,和她一起,让她不要气了”
“是”
“小福子”秦宇叫住要离开的他,笑眯眯的说“好好哄哄她,让她知道本王十分在意她”
呃··小福子一脸怪异,刚要告退。
“哎,急什么”秦宇看着他“泛舟的事让王光启去安排,好生安葬死了那个下人,他家人若有难处··尽力相帮”
“奴才知道了,王爷还有吩咐吗?”
“没了”秦宇摇头,拿起笔又补了一句“好好安慰侧王妃”小福子又是一脸怪异,缓缓退了出去。
☆、世子
偌大的京河上只有一艘孤零零地船,晋王殿下鉴于自己仇人太多,再也不敢随意做主,听了李晗的劝谏封了沿岸,可是这么看去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了!
“我弹的好听吗?”
“琴声婉转悠扬,很好”秦宇收回目光,夸奖了一句,其实他也没怎么听见。
褚兰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王爷在看什么?”
“没什么可看的”秦宇后撤一步,坐到长榻上“从前不知道你还会抚琴”
“母亲会抚琴,从小教我”褚兰追着他坐在旁边“王爷喜欢听琴吗?”
“嗯”秦宇想了一下“本王不通音律,怕是没有你那般会欣赏”
“琴声关乎心意,只要心意相通,音律、技艺并不重要”
褚兰弯着眼角,秦宇看着她心里叹了一声,抬头看见李晗,眼神一动示意他过来。
“王爷”李晗拱手,以为晋王有事要吩咐。
“事情妥了?”秦宇说着站起来“本王有事,你在此等候本王”
“是”褚兰恭送晋王。
门外,李晗跟在晋王殿下身后,犹豫再三问“王爷,什么事妥了?”难道晋王吩咐了什么事他给忘了?
“你猜”看了他一眼,秦宇走到船的另一侧站着不说话。
“····”看来是没什么事。
河水在脚下翻涌,秦宇低头看去,觉得一阵眼晕,身子一矮,他忽然坐在了甲板上,靠着船舷,不敢继续看下去。
“李晗,五月京河的水特别冷”
“王爷,现在已经六月了”
“是嘛”秦宇仰头看着他,笑了笑“把公文送来吧,本王想看公文”
“王爷,那侧王妃?”李晗迟疑片刻。
扶着栏杆站起来,秦宇一边离开一边说“她的职责已经完成了”
“是”
水流缓慢,船在江面飘着,一日的时光就这么飘没了,夜晚无风无月,繁星满天,垂在京河之上,这般美景,晋王殿下没有看见。
船舱内,秦宇坐在灯火下,一封一封的看着公文,忽然一声高亢的琴声,让人仿佛看见那剧烈震颤的琴弦,还没等询问,更为高亢婉转的琴声传来,秦宇坐在那里忽然愣了。
好一首乱世离别曲,和他当年听见的一样。
“弹的很好”秦宇来到船舱外,站在那里说。
“王爷”褚兰坐在船头,刚要起身行礼。
“不必”秦宇也坐下,掩身在楼船的阴影里,冲那边说“你就在那里,再弹一遍”
琴声再次响起,呜咽的像是离人的哭泣,秦宇坐在椅子上,扭头去看身侧的黑暗,天上繁星映在眼底,他看着美景忽然笑了。
晋王府门口
“晋王对安乡王亲如父子?”卫夫人问。
卫夏点点头,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晋王府,皱眉说“下人都是这么传的”
卫夫人点点头没有说话,瞧见她的神色“褚兰仗着褚氏得到晋王青睐,如此骄纵胁迫晋王,必不能长久,你不用担心,记住你才是晋王妃”
“知道了,母亲”卫夏点点头,下了马车。
卫夫人送到门口,行礼返回车上,卫夏站在门口,看着灯火明亮的晋王府,回身看了一眼,母亲的马车已然远去,她眼睑一垂,低落的进门。
晋王殿下携侧王妃泛舟后,隔日便在帐下选了一名年轻将军,引荐给齐瑾瑜,言年岁与令小姐正相配。
齐瑾瑜随意的向王光启打听一下,王光启愿意揣测的心思,轻易的就想到褚氏。
“大人,如今情势以明,褚氏想一家独大,恐怕不会愿意与大人分享日后的天下”王光启看着齐瑾瑜。
齐大人花白的胡子颤抖一下,仍旧有些迟疑,虽说朝中和褚谦有些摩擦,但在他看来,此消彼长的事情,在京城并不少见,但是谁也没有将谁逼上绝路。关中世族正因为如此,才能在京城屹立如此久。
“大人”王光启明白他的迟疑“树欲静而风不止,褚氏初来,如今又受晋王信任,真的会遵循规矩,留一条后路给大人吗?”
王光启明白,自己一无军功,二不像赵志平那样一开始就辅佐晋王,更不是褚氏、襄候那般树大根深,若想在日后的天下分一杯羹,只有拉拢一方。
可是褚氏、襄候都与晋王是姻亲,日后的皇亲,这三方大树中,只有齐瑾瑜略显薄弱,所以王光启选择了齐瑾瑜。
此事是褚氏所为也好,还是晋王忽然改主意了也好,他都必须让齐瑾瑜以为是褚氏所为,否则齐瑾瑜怎么会与他联手。
“此事”齐瑾瑜终于开口“还是三思而行,闹大了恐怕王爷不喜”
“王某劝谏于此,大人慎重”王光启没有多说,行礼告辞。
树欲静风不止,唉··这京城风什么时候停过,齐瑾瑜站了起来,摇摇头离开。
陆琮又被召到晋王府,没用晋王询问,便直接说“王爷拒绝齐大夫,携侧王妃泛舟,褚谦听闻很高兴,正谋划在朝中进一步打压··甚至驱逐齐大夫”
“人的野心啊,总是没有停止的时候”秦宇笑了,回身看着他说“所以才要管教”
陆琮明智的没有多言,晋王看了他一眼又说“安乡王的事呢?”
“徐丞相所为”
“襄候府听闻后,可有什么动静”
“担忧王妃,最近卫夫人经常派人来府里给王妃送东西”陆琮一五一十的说,此事是晋王让他注意的,否则他怎么也不敢监视晋王府。
“本王知道了”
“末将告退”陆琮行礼。
陆琮走后,赵志平就来了,赵先生眼下一圈黑,但是神色却很兴奋。
“看先生的神色,事情差不多了?”秦宇笑问。
“郡县乡里已经安排完毕,但国政的法、政、制还需些时日”赵志平回答。
看来还需要让他们斗下去啊!秦宇点点头,又看着他问“坚儿如何?”
“安乡王聪慧好学,遇事也有自己的见解”赵志平回答,心里却惴惴的,和襄候不同,他是另一种隐忧。
秦宇欣慰的笑了笑,看向他说“那就好”
晋王殿下的笑容,成功的让赵志平从容的心情一下子乱了,惴惴不安的走了。
风是不可能停的,就像齐瑾瑜预料的那样,褚氏一副天下在握的样子,还没等他决定何去何从时,又一则消息传来,算是暂时给了齐瑾瑜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