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43)
呸呸呸!临晚风回神,直接问“姓白的,怎么回事?”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领。
红姐这才注意这院内还有一个人,循声望去,月光下临晚风的红衫比她的还耀眼,清辉从他头顶照下,让那倾城的面容蒙上一丝清雅冷淡。
“六爷,怪不得跟红儿淡了,原来··”
“红姐”秦宇就知道她得胡说八道,赶紧打断说“这是我儿子”
“儿子?”饶是红姐一贯豪迈也懵在了原地,怎么可能是儿子!
临晚风手里的茶杯顺手一扔,骂道“老混蛋,谁是你儿子,她是谁?”
“咯咯··我是你未来的娘”红姐回神娇声笑着。
接住杯子,秦宇放下,看着临晚风对红姐说“他是马五的儿子”
话音一落,二人都不说话了,红姐看着他的神色,心里略微有些猜测,临晚风听到马五的名字,忽然低下了头,转身进屋了。
藤椅上,红姐坐下转头看着他问“马五怎么了?”
“死了”
“仇家?”
“嗯”
红姐点点头没有再问,他们这伙人算是作恶多端了,有个把仇人报复太正常了,端起旁边的茶杯,她叹息一声。
“牛飞也死了”
秦宇转头,红姐对他说“赵国出兵胶州,客驿混不下去了,那二货拎着菜刀跟人家拼命,被乱箭射死了”
秦宇点点头,许久没有说话,沉默了一阵才又问“所以你把客驿搬到这里了?”
“不一样了”红姐笑着,犹有三分妩媚“兵荒马乱,哪里都混不下去了,老娘钱也赚够了,让大伙都散了,过些安生日子吧!”
安生日子··秦宇忽然笑了,瞥着她问“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听说江南男子俊美,老娘岂能放过”
哈哈哈···这女人还是如此,真令自己敬佩!
“不过”红姐看着大笑的秦宇,忽然摸着他的手臂说“没想到这假‘客驿’把六爷钓了回来”
“红姐”秦宇歪着头,抽回手臂打趣说“老子是不会剃了胡子的”
咯咯咯··红姐扶桌娇笑,二人聊了很久,天南海北没一句正经的话,直到月亮西斜而去,红姐才告辞。
源安城
城墙破损,黑烟从各处冒起,原本紧闭的城门破碎,半吊在那里,安子期微微抬头看着,一夹马腹带领大军进入城池。
“将军,羌军退去,城中还有小股已被包围,首领愿意投降”
“投降?”安子期立在马上冷笑两声“报仇哪有投降的,一个不留”
“是”
不远处传来惨叫和叫骂的声音,安子期瞥了两眼,下马登上城墙,城楼处,安子期远望羌地,好像看见了那个白雪皑皑的山峰。
“来人”
“将军”。
“大军休整一日,明日兵分三路,追击羌军,斩草除根”
“是”
王伯泰看看他,犹豫一下上前说“安将军,羌军已经退却,源安城已经夺回,不必追击了吧”
“羌军犯边占领城池,若不给他们点教训,只怕卷土重来”安子期回答。
王伯泰还是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又说“晋国对羌民一向招抚为主,此事还是上报大梁城再做决定吧”
“王将军,上报大梁再返回,恐怕那时羌军早已再行聚集,岂不是又成大患”安子期说着,手扶城头望着羌地的山峦,悠悠道“有些人不配善待,只会得寸进尺”
王伯泰微微色变,安子期冰冷的表情里带着嗜血,他本能的预感不妙,但是论官职他不如安子期,就算是武卫将军王蒙也不能轻易命令安定候,更何况他一个败军之将。
庸和十二年九月初,吴国败赵军,赵军退回庐城,水宁郡北尽入吴国,自此江水尽在吴国水师掌控之中。
可是这个大胜传出的时候却没有什么人注意,连吴国国内注意的都不是吴王的大胜,因为就在同月,安定候平定羌乱,占领白湖城。
羌军力战不敌,三万羌军投降,全部被安子期下令坑杀,另外五万逃走的羌军,被安侯爷追上斩杀殆尽,没留下一个活口。
不仅如此,白湖城内,凡是曾与叛军有瓜葛,或是家中有人参加叛军,全族皆灭。
此一战,羌族元气大伤,十室九空,青壮男子死伤殆尽,羌地尽余妇孺老弱,此后数十年间再无叛乱,白湖城更是在汉人治下数十年之久。
在羌地提起安定候人人色变,羌民暗中称其为魔鬼。
“魔鬼”安子期站在白湖城的城头,欣赏着远处如璞玉一般的白湖,笑了一下说“不错,我喜欢这个称呼”
身后不远罗平听见他的话微微色变,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客驿
临晚风坐在对面皱眉说“杀了那么多人,这安定侯一定是个疯子”
“他不是疯子”秦宇看着窗外悠悠的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本是个一身风流的富贵公子,安子期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羌人本无罪啊!
“喂”临晚风忽然看着他“你怎么了?”姓白的神色很奇怪。
“没事,听说死了那么多人,爷难受”秦宇回答。
临晚风脸色怪异的看着他“还挺有良心的”
呵呵··秦宇笑声还没散,雅间的门被推开,红姐一闪靠到他肩头“小六爷,来了也不叫我”
“红姐,还用我叫吗?”秦宇翻了个白眼,躲开坐到另一边“您这不是有信了嘛”
“小六爷,姐姐我也追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就不能松动一下,让姐姐也得点甜头”红姐说着,尖尖的眉角冲他一勾。
临晚风在旁边脸腾地就红了,不尴不尬的坐着不知如何是好,偷眼去看老混蛋,那家伙倒是淡定的多了。
“别闹了”秦宇拄着头半搭不理的说“天天这么调侃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
秦宇呵呵一笑对着她说“红姐这甜头就别想了,爷不干”
“我看咱们俩凑合的成亲得了”红姐说着拉起他的手,看向临晚风“你看儿子都有了,万事齐备啊,小六爷”
“这个可不能凑合”
“怎么?”
秦宇端起茶杯挡住半张脸,悠悠说“六爷和曲封辉一样,谢谢您的厚爱了”
“放屁”红姐一拍桌子“那老娘怎么没见到一个在你跟前”
“这不没找着合适的嘛”秦宇敷衍。
红姐饶有兴趣的问“什么样合适?”
“嗯··”
“老板娘”
白六爷还没胡编完,楼下有人叫红姐,红姐转身就出去了,离开时还丢了一记眼波,告诉秦宇等她。
屋内
临晚风看看门口,又看看老混蛋,忽然说“谁是你儿子”
“呵呵··你刚刚怎么不跟她说”秦宇斜着他。
临晚风一撇嘴没说话,那个红姐实在是··他还真是不太敢说话。
“她那么相中你,你怎么不干?”
“相中我,我就要答应啊”秦宇翻了白眼,况且红姐就是喜欢戏耍他。
“老东西,你这样能有人要就不错了”临晚风看不上他那个样子,顶了回去,虽然他也不太喜欢红姐。
“用不着,那女人转天就得给老子戴绿帽子”
呵呵··临晚风一阵轻笑,转头看着旁边,姓白的看着窗外一动不动,手指在杯子上轻轻的敲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眉心一皱。
“姓白的”临晚风好奇的问“你到底多大?”那个红姐看起来三十多岁,怎么一口一个姐姐、小六爷。
“呵,你觉得呢?”秦宇挑眉,小崽子这是什么眼神。
“怎么也过不惑之年了吧”临晚风认真想了一下说。
咳咳咳··秦宇放下茶杯,看着小崽子认真的神色,嘴角一抽,索性说“没错,差不多,差不多”
“哦”临晚风点点头,然后又问“那为什么叫她红姐”
“这是··江湖封号”
临晚风点点头没多问,又过了一会儿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老东西,如此说来红姐··你还是应了吧,你这把年纪··不好找了”
“滚”秦宇瞪了他一眼,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老子干活去了,小崽子早点回家”
临晚风看着气急败坏的人,眼底笑意差点蔓延过春色。
☆、自作孽
夜游运河也不错!
画舫杂役每隔一个月要夜里来当差,白六爷看着眼前的景色,反倒觉得很舒心,唯一就是有点不放心临晚风,不过还好小崽子没有乱跑的习惯。
夜里总归比白天清闲一些,毕竟晚上来的客人,除了赏景还得干别的不是。
秦宇跟一帮伙计在底舱里凑热闹,小圆窗里吹来冷风,让挤在一起的众人凉爽不少。
“于大叔,您押吗?”一个十□□岁的小伙计拿着骰钟问他。
秦宇回神,意识到他的称呼,一阵怪异,摸摸自己的胡子,回答说“押”手指一弹,一块碎银子落下。
骰钟一开,秦宇赔了钱“手气不好,不押了”站起身他推门出去。
今夜无月,星光璀璨,阳澜河面上楼船晃出的灯火,比天河更为明亮,秦宇趴在船尾,低头看着黑黢黢的河面。
老子真的看起来那么老吗?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欣赏到爷这把胡子衬托出的英雄气概?小崽子居然真的觉得老子一把年纪,真是混账!
身后有赌钱的声音,还有二楼雅间内的丝竹声,混合着一起传到耳畔,秦宇转身靠着船舷遥望,灯火下他拉了拉自己的胡子,暗自笑了。
没了意气风发,便少了不甘和执念,轻衣裘马当然痛快,而如今也未尝不好,至少安然些许。
九月残秋倏忽而过,白六爷这画舫杂役干的不亦乐乎,天下大仗小仗多少还是有些,只不过从他耳中一过就散了,偶尔梦里惊醒,白六爷看着房梁,觉得自己还挺吃饱了撑的。
太阳刚要落下,楼船就靠了岸,今日收工的早,秦宇挺开心,绕道红姐那里要了两个菜,可是推门进院,却没看见小崽子那嫌弃的目光。
“小崽子!”
秦宇放下东西,挨个屋子看了看,人影都没有,刚想坐在前厅等一会儿,眼角一瞥发现自己的佩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