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230)
“可惜你这样我不能亲自前去,要不然还能亲眼辨别一下”
“放心,我的大军比你一个人快得多”
身上的寒意退去许多,秦宇额头出了细密的汗,白云飞将那个手炉拿走,用手帕替他擦去额头的汗。
秦宇看着头顶不知在想什么,白云飞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一件事。
“秦宇”他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说“我碰见了曾氏”
“哦”秦宇回神,笑着解释说“兄长求太后救治曾氏,本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情,谁成想曾氏竟然大好,虽然仍没有根治,却不像之前只有数月性命,我已经给他们赐婚了”
“太后?”白云飞眉头动了动问“怎么回事?”
“是钟行说典籍有记载,天神宫曾有人治好过曾氏之疾,朕告诉了兄长,所以兄长才来行宫的”秦宇笑着调侃说“这钟行没什么本事,乱七八糟知道的不少”
眼睑垂下,白云飞避开他,看向一旁问“我是问,你和南宫玉良是怎么回事?”
南宫玉良··小神官,感觉很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秦宇看向他,眼神变动一下,转向头顶“一言难尽,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云飞张张嘴没有追问出口“你好好休息吧”他走到外间“有事叫我”
“嗯”秦宇点点头,闭上眼睛。
行宫的另一半,南宫玉良坐在角亭里,仰起头看着对面的宫墙,可惜目光太矮越不过墙头。
“太后”越弘站到他身后“您唤末将”
“越将军”南宫玉良站起来看向他,犹豫着问“陛下,是在行宫吗?”他也是听南笙说的,陛下似乎来了行宫,但是十分隐秘,并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越弘神色一变,抿着唇没有出声,南宫玉良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了答案,上前一步,双手握在一起。
“将军,我··您能让我见陛下一面吗?”
越弘脸色为难,太后是婉儿的救命恩人,他自然该帮忙,可是陛下至此本就是极为机密的事,连他都不得随意相见,更何况和陛下纠葛颇多的太后。
“太后”越弘跪下“末将不能答应你,末将有罪”
“我只是见他一面而已”南宫玉良看着他。
越弘跪在地上没有出声,南宫玉良后退回去,坐在石凳上苦笑一下“是我为难将军了”
“末将··”越弘看看他,于心不忍,却终究没再多说“末将告退”
四周一片静谧,南宫玉良缓缓走出角亭,站到那高高的宫墙前,掌心贴在冰凉的墙面,上前一步,他额头抵在墙上,凉意沁遍全身。
这样,是我能离您最近的距离了。
翌日,南笙跟在李晗身后,穿过九曲回廊,来到行宫西边,他看着前方,隐隐知道李晗要带他见谁。又穿过几道宫门,李晗推开殿门,示意他进去。
殿内没有一个宫人,屏风后坐着一个人,听见声音扭头说“南笙”
南笙快步走过去,鼻尖动了一下,闻到一股药味“参见陛下”
“你向小福子探听过朕”秦宇隔着屏风,看着跪在地上的南笙。
“是”南笙如实回答。
“奉太后之命?”
“是”南笙额头冒汗,向上瞥了一眼辩解说“不过,太后应该就是··”
“你好大的胆子”秦宇喝断了他的话,冷笑着说“朕叫你去看着他,你却奉命打探朕,南笙,朕该不该奖赏你忠勇有嘉,游刃有余啊”
“小人有罪,请陛下恕罪”南笙慌忙磕头。
哼,秦宇冷哼一声,隔着屏风盯了他一会儿,开口问“太后,如何?”
“太后仍是那般,看看医书,替曾夫人治病,再就是到园中散步,没做任何事,陛下放心”
“真的?”
“千真万确”
秦宇点点头,看着他又问“太后可有拉拢,收买越弘之举”
“没有”南笙赶紧摇头,看着他说“太后只替曾夫人看病,绝无拉拢之举”
没有最好,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生事,否则他不知该如何救下南宫玉良,也没有精力再去处理各中的平衡。
“南笙”秦宇忽然开口,压低声音说“你回去和太后说,就说朕问他,愿不愿意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安然一世”
南笙惊诧地抬头,看着屏风后的人影忘记了回答。
“听清了吗?”
“小人记住了”南笙赶紧领命,然后退出了大殿。
“为什么躲在屏风后面”白云飞从他身后走过来”
呵呵··秦宇起身,走到殿中说“你忘了,不能让人知道我生病”
白云飞跟着笑了一下,看向殿外说“你为什么没让他出手医治你?”
“你会救你的仇人吗?”
白云飞一怔,秦宇自知失言,讪讪的转身向内殿走去,白云飞看着他的样子,上前拉住他。
“秦宇,你不是我的仇人”
秦宇双肩一松,看着他笑着说“我知道”
“知道何必如释重负”白云飞呢喃一句,原地长叹。
还是那个角亭内,南宫玉良仍面对着那面宫墙,背对着人“你说什么?”他颤声问。
南笙躬身,恭敬地说“陛下说,太后若想,可以送您离开,太后,小人觉得陛下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南宫玉良手指紧紧扣着桌面“真的不能再真了”您要赶走我,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您不是让南笙看着我了吗?
“南笙,你告诉陛下,我不走,我要永远待在京城”
“是”
尽管这咫尺也是天涯,但至少我们在同一座城池,看同样的风景,我不离开,我要待在您的身边,尽管很远很远。
“不走”秦宇笑了,笑声渐大,忽然他收住笑声,声音里带着疲惫说“那就待在这吧”
“小人告退”南笙答应着,小心地退了下去。
“李晗”秦宇眼神凌厉,看向他说“叫越弘过来”
“是”李晗离开,没有片刻就带着越弘回来“参见陛下”
“兄长起来吧”秦宇挥手,坐到椅子上。
越弘起身坐到一旁,秦宇看着他沉声说“兄长,从今日起,你密调至南山行宫,负责看守太后,任何人不得觐见太后,没有朕的命令,更是不许他离开半步,朕要京城的一切,都刮不进这里”
“末将领命”越弘起身,随后看着他说“陛下要好好保重”
“朕知道了,兄长放心”秦宇安抚的笑笑。越弘只知道他病重,并不知他以病入膏肓,不是不信他,只是不想多一人忧心自己罢了。
越弘退走后,天色已渐晚,凭栏而立,秦宇看向东边的行宫,那层叠的宫殿里,有一间住着小神官。
玉良既然你不愿放弃恩怨,那就这样吧,横竖用不了多久,什么恩怨都散了。等我不在了,仇人也就不在了,你就别再折腾了,否则没人能护着你了。
八月末,秋风簌簌吹过京城内外,吹散了暖阳,吹黄了青山碧草,连皇城也拦不住天地凋零。
御园里,临晚风站在一株矮树旁,盯着前方,手下不自觉的揪着那本就不剩多少的树叶。不远处,小福子拐过回廊,看见他快步走了过去。
“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奴才好找”小福子手里拎着披风要他披上。
“小福公公”临晚风拂开,蹙眉问“姓白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陛下的事,奴才哪知道”小福子和气的笑笑说“公子,天凉了奴才给你披上吧”
临晚风自己拿过披风,披上后说“一个月了,什么事要这么久,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
“若陛下不想人知道,自然无人知晓,公子想来该是羌族的事棘手,陛下耽搁了吧”
“连封信也没有”
临晚风又揪了一把树叶,脸色难看的返回,小福子跟在身后,笑着劝慰说“陛下不是给您写信了嘛”
“他写那是什么信,还好意思说”
不提还好,一提临晚风更生气,姓白的确实写了一封信,他牵肠挂肚的打开,里面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气的他想冲到羌地掐死他。
“陛下政务繁忙,公子该多体谅陛下”小福子替他家陛下辩解一句。
二人进入大殿,临晚风解下披风,坐到一旁说“体谅?白大侠也不见了,你不要告诉我他们两个不在一处?老子看上他真他娘的倒霉”
“呃··公子误会··误会陛下了”小福子心虚的笑笑,这点他还真不敢替陛下辩解。
“呦”曲封辉晃悠进门,看见临晚风的样子说“这是又吃醋呢?”
“你都要成亲了,怎么整日在这里晃悠”临晚风白了他一眼。
“小崽子有没有良心,老子是担心你一个人”曲封辉也白了他一眼,看看一旁的小福子,上前说“小风,你总在宫里也没有意思,跟我到宫外转转吧”
“宫外有什么意思”临晚风正心烦意乱,没有答应。
“总比这里到处都一个样子好”曲封辉站到他旁边,继续说“王二跟我说,天龙山西麓,有一座小山,整山都是枫树,这时节红艳似火,我和顾言准备一起去瞧瞧,你也跟我们一块去吧”
“不去”
“小崽子你就准备在这里当‘怨妇’”曲封辉激了他一句,冲气愤的他说“姓白的出去潇洒,难道你就甘心困在这里”
“谁他娘的是怨妇”临晚风腾地站起来。
“那你干什么每日在这儿醋意横生”曲封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临晚风瞪了他一会儿,转身“去就去,凭什么就行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老子不行”
曲封辉目送临晚风进入内殿,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转头看着一旁的小福子,严肃的说“福公公,天顺关守将可认识你”
“吴将军认识奴才”小福子回答,瞥见他的脸色,心里一凉赶紧问“曲公子,是不是··”
“还未可知,不过我们要先带他离开京城”曲封辉低声说了一句。
☆、生死一线
南山行宫
秦宇轻轻放下毛笔,仔细的看了一遍,才收起来唤李晗进门。
“陛下”李晗脸色格外严肃,时至今日他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