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137)

　　“是”秦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的说“临晚风，你给我看清楚，这里是安阳，如果··”
　　啪··一声脆响，临晚风和秦宇都愣在了那里，曲封辉站在一旁，眉心皱起，想劝些什么，却没开口。
　　呵呵··秦宇笑了“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他解下匕首，拍到一旁说“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姓白的，吴王派人是去杀你的对吗？爹只是··”临晚风看着那柄匕首，语调却轻柔的异常。
　　小崽子，你挺聪明的嘛！秦宇点点头，拿着玉佩说“我当年用它救了自己一命，如今让你这个小崽子给出卖了”
　　“白六爷，其实··”
　　“你闭嘴！”秦宇眼神一变，喝断了曲封辉的话，继续对临晚风说“马五死了，吴王死了，你要是不想步他们后尘，就给我坐下，不要··”
　　话音未落，临晚风忽然扣住他的脖子，脚步一错，匕首锵的出鞘，抵在秦宇的喉咙。
　　“姓白的，我说过我不需要你来操心”
　　“小风··”
　　曲封辉站起来，临晚风却没有看他，推着秦宇向门口走去。
　　“开门”
　　“小崽子，你疯了”
　　秦宇斜着他，打开大门，门口的侍卫见大门骤然打开，刚要呵斥，却见此情景，大惊之下，剑刃刷的出鞘。
　　“退后，否则，我杀了他”临晚风看着门口众多侍卫说。
　　这院内关着的是谁，侍卫并不知晓，但是此人邶正卿亲自带回，赵王亲自下令严加看管，绝不会喜欢见到此人丧命。
　　侍卫渐渐后退到临晚风指定的地方，道路让开，临晚风捏着秦宇的肩膀，站到门外。
　　“姓白的”他贴在秦宇的耳侧，低声说“爹的命，吴王的恩，我必须如此”
　　噗，刀光一晃没入秦宇胸口，他扶着门，抬头看去，临晚风已经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白六爷！”曲封辉从后面扶住他。
　　“我知道”
　　秦宇看着那边呢喃一声，匕首只有三分之一插在胸口，鲜血染红了袍子，却没有性命之危，小崽子，所有谎言戳破后，你是报复最轻的。
　　“你干··”
　　“小辉”秦宇脸色涨红，紧紧捏着他的手臂，打断他的话“从··现在开始，不要问··听我的”
　　噗，匕首没入大半，秦宇浑身一抖终于晕了过去，曲封辉扶住他，看看门外，似有若无的明白了些什么。
　　秦宇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其实他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昏迷了，总之黑暗里，他一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一切，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所以他醒来的片刻，看着赵王，看着临晚风，并没有半分惊讶。
　　“六弟没事吧”
　　“难得四哥还会挂念小弟”
　　赵王冷笑一下，走到临晚风的面前“六弟认识这个人？”他捏着临晚风的下巴，看向秦宇。
　　秦宇看向临晚风，眉头一皱说“四哥是想我谢谢你吗？”
　　“不该谢我把你的小美人接回来吗？”赵王反问。
　　“那四哥就再帮小弟一个忙”秦宇笑了，笑容诡异“帮小弟··杀了他”
　　“好啊！”赵王点点头，看向临晚风眼神一动，扣住他脖子的手掌，骤然收紧。
　　临晚风白皙的脸颊慢慢变红，然后由红变紫，眼看着就要憋死过去，头脑一阵眩晕，他需要很努力，才能看清姓白的的样子。
　　赵王一动不动的盯着秦宇，见他只是半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切，像是松了一口气。掌下一松，他丢下临晚风。
　　“六弟，本王不愿让你如愿”
　　秦宇脸色微变，又瞬间消失“四哥真小气”
　　“本王觉得，六弟还是得有个人照顾”那一丝愤懑赵王没有落下，思衬间人已经离开。
　　咳咳··临晚风趴在地上，眼角发红，整个脸涨红着，胸口不停的起伏。
　　“还好吧？”曲封辉从门外进来扶起他。
　　临晚风摇摇头，瞥向床上的白六爷神色复杂，曲封辉看了看二人，扶着临晚风离开。
　　赵王宫
　　赵王一时有些茫然了，就像邶正卿所言，他不明白留下秦宇的命有什么用，但是心底他是不希望他此时死的。
　　不成大器！这是先皇对他的评价，仅有的评价，将他从此盖棺定论，漫长的时间里，他都背负着不成大器的评价，不被任何一个人重视。
　　年少时他心底是看不起秦宇的，他想若是他是皇后嫡出，定然比那兄弟二人都要优秀，可是后来那个让他不屑的人，忽然变得无比耀眼，耀眼到所有人都避其锋芒，也包括他。
　　赵王愤恨，不甘，也曾因此怀疑自己，所以他忍辱负重想要洗刷这一切，而只有真真正正的将晋王踩在脚下，才算成功。
　　他不想百年后，有人谈论起自己的基业，归因于晋王不在，所以他才侥幸成功，即便是如今，这样的想法并非没有。
　　所以他不希望秦宇死，他要众人都看着，那个昔日的晋王不但熄灭了光，还要跪伏在自己脚下，叩首而拜。
　　大多数失败都归因于幼稚可笑的自尊，大多数成功都起于无耻甚至无赖至极。
　　秦宇对安阳的认识仅限于那日城外的一瞥，和这四四方方的院子，若是抛却门外那些铠甲林立的士兵，这几日的生活其实与西镇并无不同，唯有人心复杂了些。
　　回廊的一侧，脚步声轻微，秦宇转头，临晚风从后园缓步走来，看见他后，眼神一闪，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快步进入房间。
　　秦宇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也返回屋内，推开临晚风的房门，小崽子看见他明显一愣，随即沉下眉没有说话。
　　“想通了吗？”
　　“什么？”临晚风语带疑问，嗓音仍有些干涩。
　　秦宇坐到他对面，没理会他的不满，继续说“你的性命，你掌握不了，而我能，你我放下芥蒂，才能有一条活路”
　　“也许我不想要这条活路”
　　“那你为什么不以死明志”
　　“你”临晚风愤懑一闪而逝，没有回答。
　　秦宇看了他许久，低沉的说“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我听过这句话，从前··你还不是晋王的时候，临晚风睫毛动了一下，看向他问“怎么做？”
　　“赵国右相薛复与邶正卿不和，可以利用，你去见他”秦宇对他说。
　　赵国的情形他听闻过，这个薛右相与苏氏联姻，短短几个月就一窜成为赵国重臣，此人绝不简单，也绝对野心勃勃。
　　“我怎么出去？”
　　“直接走出去”
　　临晚风愣在对面，秦宇看着他，眼睑垂下，低声说“你真的以为，赵王对你的拉拢，我不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的？临晚风咽下了后半句，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他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因为这是我策划的，秦宇看着他“很简单，但你不必明白，你只需要知道，赵王狠毒如狼，若是你没有用，他会杀了你，绝不会留你在我身边，让我有可乘之机”
　　“若是我直接告诉赵王，岂不是更好”临晚风说着，心底其实并没有什么自信，因为姓白的表情太笃定。
　　“此事尚未成，你暴露了自己，便没有用处了，作为一个细作，此举太蠢了”秦宇声音平缓的继续说“况且相比之下我比你更重要，所以我利用赵王杀了你，更容易些”
　　“所以”临晚风垂下头颅，看着手心说“要么帮你，要么死对吗？”
　　“差不多，只不过帮我，你能保住性命活下去，而帮赵王未必”
　　“姓白的，我该怎么相信你？”
　　屋内安静了片刻，秦宇看着他，许久站起身说“你可以不相信，但选择很少”
　　门扉关上，临晚风独自坐在屋内，一动不动看着门口。姓白的，没错，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我要活下去，以后的人生再也不想与你有关。
　　“我答应你”
　　回廊下，临晚风仰着头，仔细的看着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他又老又丑的样子。

　　☆、安全了

　　入夜，安阳虽不如京城，但王都的夜晚也是繁华的，街上的人还没有散去，临晚风压低帽檐，快步拐进一旁的长街。
　　薛相府，府门前两匹汉白玉的马立在左右，府邸恢宏大气，他驻足看了看，上前轻叩门扉。
　　“你是？”管家奇怪的看着他。
　　临晚风暗暗平复心情，平缓的说“张将军让我来见薛相”
　　张将军··管家微愣，赶紧侧身“请”
　　花厅里，临晚风坐在椅子上，心里仍有些不安，回廊外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的看去，心里讶然。
　　男子一袭蓝衫，长眉入鬓，神色淡然，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觉得这个年轻的右相有些眼熟。
　　“张将军有何事相托？”杜雪堂站到花厅内，直接问。
　　临晚风站了起来，看着他说“我不是张将军派来的”
　　“嗯？”杜雪堂皱眉，还未等询问，听见他又说“我此来是送大人一个，胜过邶正卿的机会”
　　说客！杜雪堂笑了，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淡淡的说“先生投于何人？”
　　此人声音细柔悦耳，身形纤细，不像北方人士，他之所以愿意攀谈几句，是想知道这是南边哪一方的人。
　　“薛相觉得哪方才能入得了眼”
　　“薛某效力于赵国，先生觉得呢？”杜雪堂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临晚风迟疑了片刻，回忆着姓白的嘱咐，刚想回答听见对方又说“先生想要取信于人，总要先除了斗笠，一见真容才是”
　　犹豫片刻，临晚风点点头，抬手解开斗笠，刷的掀开。
　　咣当··细瓷茶杯落地，摔成碎片，杜雪堂刷的站起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半张着嘴惊呆的样子。
　　瞧见他容貌的人都会微微怔住片刻，临晚风不喜，却也明白，但像此人这般反应，还真是第一个，皱皱眉，他开口提醒。
　　“薛相··”
　　“我答应你”杜雪堂回神，一口答应。
　　“薛相还不知道，我有什么事？”
　　“任何事我都答应你”杜雪堂上前一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双手握在一起问“我只想知道，你··背后之人，他··在安阳吗？”
　　姓白的··临晚风看着他，心里忽然很奇怪，半晌点点头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