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41)
谢漆稍有局促地拾阶而上,高骊步子大大咧咧,直到进了烛梦楼的门,步子越来越迟疑,最终小碎步挪到了谢漆身边,声线有不易察觉的惊恐:“这、这是什么酒楼?”
只见烛梦楼中宛如七层浮屠,楼中设计为围屋,中空建三层舞台,玲珑别致有洞天。中央三层的六角大玉台上,二三层无人,一层有十来个冰肌玉骨的美丽舞姬赤足翩翩起舞,透亮的玉映照皎洁的足,一个按捺不住的男人正倚在玉台边缘,抓着一名舞姬的脚踝不放手。
舞姬并不躲,坐在玉台边缘由着单足被控制,玉臂照旧作舞,撩拨得脚下人愈发痴迷。
吴攸在前头优雅地走着,熟门熟路地到玉台下的第一排座位坐下,斯文地招呼他们在旁边落座。
高骊战战兢兢地贴着谢漆:“我还是饿肚子吧……不吃了,我要回去啃窝窝头。”
谢漆进门便悄然观察满堂,扫到了许多男男女女如狼似虎的眼神,此时脚下也发虚,但还是镇定地拍拍高骊:“殿下怕什么?你腰上带着传家宝刀呢,再不济还有我。”
高骊还是在抖:“我觉得……我觉得良家少男不该乱跑,不该去不正经的地方。”
“你……”谢漆险些笑喷,“你弱冠了,不少了呀。”
高骊口不择言:“我内心、内心还是个小孩,我要回去耍大刀。”
谢漆被他逗得险些岔气,脚下也不虚了,认真地带着他坐到吴攸的隔座:“我可没见过哪个小孩力拔山兮挑大枪,你别怕,不是最讨厌饿肚子吗?实在不行什么也不看,埋头吃饭就好了。”
高骊看他一脸可靠,只好提心吊胆地贴着他坐下,一双眼睛盯着眼前桌子的图案。
只是盯着盯着,发现图案另有玄机,这边是两蛇交缠,那边是两鱼濡沫……实在是太不正经了!
吴攸那边的桌子已经坐下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浑身不着脂粉,十指青葱不染蔻丹,但举手投足全是“荤”的,切切实实的风情万种。
高骊内心大呼:吴攸没想到你是酱婶的!
“殿下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子呢?”吴攸点了几道菜,转头斯文地问他。
高骊想大吼,老子不喜欢女嘚!
但吴攸又去问谢漆了:“玄漆呢?”
高骊心中一惊,扭头看身旁的人端正地坐着,唇珠微动:“有世家风范的,英气,大方,端庄,美姿容,正仪表,颜如秋霜,神如观音,不可亵渎的。”
高骊懵了,吴攸也怔了片刻:“想不到你喜欢这款的,看来我看错了,还以为你喜欢楚楚可怜,让人富有呵护之心的娇柔碧玉。”
高骊又懵了,这怎么看出来的?
旁边谢漆又应和:“听世子一言豁然开朗,也无不可,多多益善。”
高骊脑中有海啸风暴,感觉有一万只狮子在大嗷特嗷:不可能!这不可能嘚!一定是在糊弄吴攸,这叫掩人耳目欺上瞒下偷天换日以退为进以守为攻!
“那便多叫几位女郎。”吴攸饮下身边女子斟的酒,“看殿下满脸的跃跃欲试,看来殿下也很期待。”
高骊现在想打他,还想拽着他的领子一顿吼:你哪只眼看到老子期待了?啊!
他心中沸反盈天,实际上只是怂哒哒,吭吭哧哧地在桌子底下捏住谢漆的手,声如鹌鹑:“我只要吃饭,不要什么女郎。”
谢漆又反手搭在他手背上安抚,小声地安慰:“殿下别怕,方才我发现二楼上有韩家的人,众目睽睽,做做样子就好,世子也是这样的。”
落座后谢漆开始竖起耳朵凝神去听整座楼里的窃窃私语,听到二楼有一桌在嘀咕:“世子怎么会带他来?那可是未来的皇帝!”
这声音一听就是韩志禺。
另一个不知是谁,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先帝不是也常常微服出宫,而且一来坐的正巧就是他所坐的位置。韩兄啊,父承子继,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韩志禺声音里透露了急切:“三殿下要是和先弟一个德性,那我们还辅佐他干什么?二三十年后迟早还是会有人出来反!”
“韩兄别急,别急,后来事交给后来人去操心嘛,咱们先着眼此刻的。”
那人似乎搂了一个女郎亲了一下:“西北那边咸州出了点岔子,我们记得西北这条路上,琉山这块地区有你们韩家的旁支,靠天靠地靠自己人,这不来找您帮忙了吗?劳烦韩兄写封信过去,把这关口卡一卡,派人把咸州那一批货处理掉,保证别有活口到这长洛门口。往后西北这条路上的货,梁家得利八三你韩家一七,您看怎么样?”
韩志禺声音有些迟疑:“梁三郎,你们开种这种东西时,可曾想过,这东西迟早会伤天害理?”
“天理是什么?是口袋里的金银财宝啊韩兄。”那人不住地笑,“别的不提,咱们五皇子殿下很快就要受封成为太子,这手底下的库房要是没有几块金砖,这怎么打点朝中上下啊?拿您韩兄的天理去吗?三郎我愿意认,可其他朝臣认吗?”
韩志禺不吭声了。
那人又搂着女郎腻腻地亲,势在必得地笑:“不急,不急,韩兄慢慢考虑,我待会还约了何家的女官人,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要是这桩谈不成,没关系,有缘咱们还会互相搭桥的。”
“我知道了。”韩志禺似乎是喝了一杯酒,酒杯磕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何必劳烦三郎再跑一趟,此事交给我,只不过,西北此路今后得利,你七九,我二一。”
“韩兄,你可是越来越狡猾。”那梁三郎不知是下了什么狠手去揉怀里的女郎,致使对方连续发出吃痛的声音,“东西北十来条旱路,刨去种植的本,这哪条路不得我梁家从中打点周旋,每年砸下去的过路银堆山沉海,还不知要折进去多少好手。现在就光这一条旱路,就这一处关卡,这一件事,你跟我开口要二一的利?”
接下来便是那两人你来我往的推拉了,谢漆不再听尾声,琢磨着梁家要求韩家做什么过路买卖,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隔桌斯文饮酒的吴攸。
前世是吴攸自己查出高琪藏匿在烛梦楼,借此把烛梦楼血洗了一通,安插和策反了不少心腹。这一世,谢漆提醒过高琪,让他在私底下告知吴攸烛梦楼的复杂以换取保命的机会。吴攸现在理应知道烛梦楼里错综复杂,可谢漆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暗地里把此地清洗干净,重新列为自己的地盘。
正想着,桌子底下高骊的手突然力气变大,捏得他嘴角一抽,赶紧使出软骨功夫抽出手,再往他大掌心里塞了自己的衣角。
高骊像捏救命稻草一样,捏着他的衣角,掌心热气腾腾的温度都要穿过布料,烫贴到谢漆的大腿上去了。
原来是几个女郎款款而来。
谢漆刚才说的第一种女郎类型是照着谢红泪的标准,对后面吴攸所说的只是随口敷衍,现在迎面而来的都是这些,可是偏偏没有谢红泪。
四个女郎平均坐在他和高骊的身边,一端庄一娇柔地给他们布菜倒酒,谢漆只是有点不自在,高骊却是瑟瑟发抖,越挤越贴近他。
“公子请用膳。”
高骊低着头拿起银叉去戳那早点,真心是想插起一块美食尝尝压压惊,没想到因为太悚然,手一抖把碟子给叉裂了,银勺更是吧唧一声,光荣断成两截。
谢漆憋笑憋得胃疼,高骊身边的女郎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其中一个风情万千地用勺子给他舀起了断碟中的早点,温柔似水地递到他唇边:“碟儿碎碎平安,公子莫要在意,且尝尝这口糕点。”
高骊被吓得侧仰,惊恐的脑袋挨着谢漆,压着低音炮沉沉道:“你……你们不要过来,我有手有脚,我自己会吃饭。”
光听声线还以为他在威胁谁,只有谢漆感觉到他在缓缓惊恐。
随后他像是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四肢健全的合格人,慌里慌张地拿起筷子就去夹另外一种早点,然后果不其然,筷子,亦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