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170)
谢漆震惊地看着他:“?”
高骊心想他果然是把自己当猫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想让谢漆把他当做友好的同类,捏着自己那一把低沉的嗓子乱叫:“喵喵喵~”
谢漆死鱼眼:“……”
高骊喵了好一通没什么效果,想了想朝他比划:“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变个戏法。”
他解开自己的发冠,粗鲁扯开发绳,满头蓬松的卷毛炸在了谢漆的眼里。
高骊甩甩卷毛,小心翼翼地把药推到了谢漆面前:“喵呜。”
谢漆眼睛亮晶晶地看了他好一会,最后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端起药碗,嗷地一口闷了。
喝完露出了一张苦哒哒的脸。
高骊连忙喂他吃糖。
喝完药不久,高骊就开始浑身发汗了,但谢漆只是坐在他旁边,两手抓着椅子边沿摇晃着玩。
高骊汗涔涔地看了他好一会,忽然感到担心,连忙跑出去如临大敌地问隔壁的神医:“谢漆为什么喝完药后不发汗?”
神医正在研究脉案,一脸无语地看他:“你以为他为什么到处乱蹦跶?他这里跳那里蹦的,汗都发完好几轮了!你时时刻刻看着他,竟然连这点都想不到?”
高骊这才放心,回去后看到谢漆自己蒙上眼,他走过去问他在做什么,谢漆便凑过去嗅他。
像是在认他的气味。
晚上一起睡,他抱着谢漆的腰不敢抱太紧,刚刚浅眠,就感觉到谢漆在怀里抬头。
高骊睡意消失,静静地等他动作。
不知等了多久,谢漆凑上来了,温热的呼吸游走在他颈上。
片刻后,谢漆舔舐过他喉结。
高骊一整个绷住了。
淡定淡定。
要镇静!
这恐怕是自认为猫后的举止。他看过他很久,记住了他的模样,听过他很久,记住了他的声音,嗅过他,记住了他的味道,现在,是在记住他的触感。
真像一只微冷的小动物。
高骊闭着眼不敢吓到他,感受着谢漆从喉结舔舐到他唇角。
不知多久,高骊听到了小幅度抽动的呼吸。
像是在笑。
第87章
翌日高骊天未亮就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毛悄悄爬起来,趁着谢漆还在沉睡提前赶着去上早朝。
借着暗淡的一层天光,他看到谢漆侧卧的踏实睡颜,寝衣没有封到他脖子,高骊看到他侧颈上没有消失的青斑。
一点雪中点绛的朱砂痣,三块雪中晕染的青毒斑,都在他身上。
高骊轻捋过他散在枕上的一缕捣蛋长发,二指夹着轻轻绕回他发冠去,低头给他掖好被角,又在他被角上轻轻一吻。
小煦光,早,今天也是新的一天。
无声道完早,高骊束过发披着外衣回天泽宫去捯饬,穿戴好朝服上朝去。
他因烟毒而生的幻觉在谢漆没醒的七天里有加重的态势,起初是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骷髅,原本经过第一次疗程的九天治疗已有极大的起色,但后面因心志崩塌又有些恶化。现在除了谢漆在他眼里如常,他见人不是骷髅脸,而是一个脖子上支着两只眼睛,除此之外空无色。
坐在高座上往下看时,朝堂里站着一群无头有眼身,十分猎奇。
他想这或许是心底深处的恐惧浮出水面,本能觉得到处充斥着无数双居心叵测的眼睛。
高骊不知道谢漆眼里是什么样的幻觉,他们现在都陷在自己的世间里浮沉,好在都能蹦能跳,可以拥抱扣手走过去。
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太长久地浸润在生杀予夺的朝会里,坚持上早朝是给唐维和北境军乃至无数潜在的支持者做台前的支撑,他活着,北境军和内阁背后的寒门就有底气。
早朝结束后,高骊抖一抖满耳朵听到的朝务,照旧要早退,结果没走出多远,被吴攸追上来商量一件事,那就是让他把守在宫门外的北境军撤了。
自慈寿宫事出,北境军便分兵两路去围梁府和围宫门,说不过就干,干得过就杀,十足的塞外野蛮气息。现在梁奇烽低了头,北境军对梁府的围攻已经撤下了,但是另外一波人由张辽带队仍在宫门口把守。
那些北境军个个人高马大,其中有不少和高骊一样,身上混着些异族血统。朝臣们每天从宫门进出都要在那些北境军鹰隼般的眼神下,个个都有些头皮发麻。
吴攸不想在兵马上伤和气,先和唐维说过了北境军威慑的问题,唐维先是打圆场:“宰相说得对,是北境军护主心切,关心则乱办出不妥当的行经。不过,到底只有小一千人,若说能威慑那倒不至于吧?宫中禁卫军是这数目的好几倍。”
然而事实情况是北境军几乎都以一当十,战斗力均值是禁卫军的数倍,还个个长着凶相,压迫感十分惊人。
吴攸再三坚持,唐维索性摆出了严肃的样子到宫门处和张辽交涉,义正言辞地让他把北境军撤下,结果张辽一脸更严肃地指着在半空中一遍遍巡视的海东青,回答皇帝陛下不让他们撤,他们就会在这里一直守下去,若有其他军种过来驱赶,北境军便将此视为对皇帝陛下安危的威胁,以刀还刀,以战止戈。
张辽态度强硬,唐维左右推诿,吴攸便来找高骊直言。
自慈寿宫出事,高骊就不曾在私底下单独见任何朝臣,就像谢漆对人有保持三尺距离的警惕一样,他也有。
高骊让吴攸停在他三步外,身后不远是宫人和禁卫军,言简意赅:“不撤。”
他看到吴攸那双悬浮在脖子上的眼睛流露出一点狠色,但他耳朵里听到吴攸的声音仍然是彬彬有礼的,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从各个方面长篇大论地来规劝他,并保证梁太妃一事纯属意外,禁卫军绝对能保护好他的安危。
“晚了。”高骊吐出一口寒天里的热气,看着那团团白雾消失在空气中,“宰相,朕已中毒,此毒一日不剔除,北境军一日不撤退,多说无益。你若是真有意见,发动逼宫也行,调动兵部开战也好,北境军就在这里等着,待杀干净,重回北境就是了。”
吴攸那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片刻没有声音,高骊便想走了。
隔着距离擦肩而过时,吴攸抬手制止其他宫人接近,站在宽阔宫道上看似恭敬实则狂狷地低声询问:“重开审刑署,陛下是听了谁的谏言?”
高骊停下脚步,反问:“梁太妃藏原烟在宫中,宰相是听了谁的献计?”
吴攸冷然:“此事与臣无关。”
高骊侧首看了一眼他那双冷冷的眼睛:“此事永无休止。审刑署既开,不杀尽负罪者,朕决不罢休。”
高骊走过他身边,平心静气:“御书房和内阁还需要宰相摄政,回去吧。”
而后他回头冲那些停在距离之外的宫人怒吼:“身在曹营心在汉吗?跟上!”
宫人们连忙快步跟上,走得快仍不敢喘气。
隅中时分他赶回了慈寿宫,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一进去身上的戾气便消失殆尽,张口就喊谢漆漆。
庭院里传来了神医中气十足的声音:“你谢漆漆又跑到屋顶上去了!一小会功夫又要把这里拆了!”
高骊把冠冕一丢连忙快步跑上去,眼下他需要谢漆做药引,谢漆也需要他做药引。谢漆不认人,刚醒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大闹天宫,慈寿宫的瓦片几乎都被他抠下来了,抠得指甲都破了。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他,高骊顶着破相的风险一遍遍扑过去,仗着力气大把他抱下来。也不知道谢漆是被他的犟劲儿惊到了,还是掂量了一下力量悬殊被他的力气折服了,折腾两天后只对他不抗拒。
高骊跑到庭院里一看,只见地上遍布瓦片的遗体,神医正抱手站在庭院里,指挥一个步伐不稳的生面孔拿着长竹竿去戳屋顶上左闪右避的人。
竹竿戳不到谢漆,他正面无表情地飞快揭瓦。
高骊看了一眼满地狼藉,上前去先把长竹竿拦下:“不许拿这东西碰他,退下!”
拿着长竹竿的是个脸上有青肿的小青年,如果高骊能看到他的脸而不是只能看到一双瞪在空中的眼睛的话,他大抵会认出这个人,当初他在东区的玉龙台见过,眼前人正是自称为谢漆同门师弟的青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