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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奴持刀重生(216)

作者:今州 时间:2024-11-21 05:23 标签:强强 重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替身

  高骊彼时正在东区的演武台和秦箸等武将细说北境的全方面局势,信件拿到手上时翻开看了几眼,梁奇烽愿以全力支持他建立起来的北境军回防北境,取代吴攸的西境军,交易是替高沅谋求封号,正式借亲王身份进朝堂。
  高骊把信放在火烛上烧了,和面前一列面容坚毅的武将提了个醒:“记得提早安顿家人,今年你们无法相聚着过年。”
  武将们脸上没有犹豫,回以斩钉截铁的是。
  高骊离开东区时正下着大雪,伪装成宦官的高个影奴在一旁执伞,但还是比他矮了一截。近来出宫窥伺的视线比以往少了许多,他知道是因霜刃阁把云国不少暗桩钉进地下了。
  高骊看了伞外的大雪一眼,没头没脑地朝那影奴说:“你们阁主生辰快到了。”
  影奴懵了一下,又听见他说:“他现在需要什么呢?”
  影奴懵了又懵;“……属下问问?”
  于是一封“陛下询问阁主需要什么生辰礼物”的信笺送到了谢漆的案头。
  谢漆看到信笺时也懵了好一会,恍然想起自己生辰在十二日,确实很快就到了。
  他客气地回信:“陛下生辰时臣未有所赠,无颜向陛下索一物。”
  来信迅速送过来了,这回有两封,第一封是影奴言简意赅的观察与记录:“陛下见阁主信潸然泪下,称阁主与陛下生分。”
  第二封是那位皇帝陛下亲手写的,这还是谢漆头一遭收到那人的信,之前多是收到口述或转述,也不知道怎么这回憋不住送了这么厚的一封信。谢漆拆信笺时忐忑不安,生怕来告知什么,谁知道……信上全是可以称之为啰哩巴嗦的东西。
  他看着第一张信纸上满满载载的“老婆”和“我好想你”云云,足足愣了小半时辰,过后才揉揉眼角和拍拍鸡皮疙瘩,展开第二张信纸看。
  经过了头一张大信纸的纸上发疯,第二张信纸的笔迹和内容显得正常了不少,但是笔触黏黏糊糊,谢漆无声地默念着,唇齿也觉得腻腻歪歪。
  “我与漆漆分离长有十月,徒以画像解相思,着实难熬。一日想见漆漆三百遍,不能不知如何苟活,然而纵使难熬至此也仍撑至今日,当真奇迹。”
  “有邪人知我悦你,派长相肖你几分之人进宫,常令我火冒三丈,实在可恨。欲杀人时每每回望当日你于何府温声劝我,于是弃刀闷睡。”
  “我睡之孤枕十月!噩梦美梦皆是你,醒了不见你在臂弯,还不如再倒头入梦。”
  “大宛日食六盆,羽丰翼重,飞之如你。”
  ……
  “煦光生辰至,思念不能遏制,望妻早归,速归,归则不离。”
  两张信纸下方都画了几只猫,笔锋一气呵成,画得十分逼真,惟妙惟肖。
  谢漆很喜欢其中活灵活现的一幅小画。
  一只蓬松狮子笼着一只猫,笑眯眯地舔着毛入睡。


第119章
  自天泽宫开始送来亲笔信,此后就像开了放水闸一样,天天送信进霜刃阁,谢漆每次拿到手上时掂量两下,总会不由自主地期待信里写写画画了什么。
  一连八天不间断的信笺铺满了小匣子,谢漆初七时余毒定时发作,卧床时抱着小匣子打发这难以动弹的一天。
  指腹压在信纸上来回摩挲,他打定主意想赶在生辰那天进宫城一看,却没想到五天后,余毒在这一日突然毫无征兆地加倍席卷。
  余毒发作之时谢漆正在深堂和其他阁老一起画地图,预备解决完手头的事晚上和方贝贝一起进长洛,手下的图刚画了一半,脑海和心头忽然像同时塞进了巨鼓,敲在心魂里的鼓声震耳欲聋,一瞬抽走了支撑的骨骼。
  “生辰吉乐。”
  “生辰吉乐。”
  一声又一声放大的庆贺声在梦境里阴森回荡,伴随着庆贺之人面皮剥落的面孔。
  谢漆再醒时已是两个时辰后,床前围着如临大敌的众阁老,包围圈外还多了一个面生的年轻人。
  “脉搏恢复了……”霜刃阁的医师在一旁松了口气,“阁主安全了。”
  谢漆动动手指,耳边充斥着今时昨日两重呓语,吵得耳膜心弦都不住震荡。
  深堂忙碌紧张到天黑,无关人等都被请出去,谢漆勉强下地,刚走到桌案前鼻腔就流出了血,滴在握笔的手背上正好温热了冰冷。
  方贝贝在桌案前站着,有些慌张地递了小帕子:“你血怎么这么多?”
  “没事。就是我去不了宫城,晚上你带人自己回去。”谢漆接过来堵住了鼻子,换了干净的宣纸,提笔却不知该怎么写回信。
  “谢漆,要不再过两天?等你好点了,我就是背也背你回去,天泽宫里有个医术很厉害的神医,你先前都是让那神医治的,没准不比阁里的差呢?回去换个人诊脉,或许可以更好地治疗。”
  “不是医师的问题,是我自己,刚好中毒一年,心志下意识不稳。”谢漆换了支笔,捏在手里轻微战栗,“不用担心,我已经恢复得比预计快了。你只管回去,十天内我一定会去宫城。”
  方贝贝想问话,谢漆抬起布满血丝的异瞳笑了笑:“我想起了去年生辰到回霜刃阁的记忆,原来那时我确实是傻子。”
  谢漆在纸上画画,自嘲着自言自语,瓮声瓮气:“那时陛下自己分明也带病,我当着傻子当得轻松,累的却是他。我都那样了,他还是格外有耐心,为什么?我不明白他怎么萌生的情衷,你明白吗?”
  方贝贝愣了愣,抓了把刀鞘摇头:“我一直都不明白。以前几次问你,怎么舍得舍下五皇子转头对第二位主子尽忠,又是怎么就和同为男人的主子变成了爱侣的关系,不怕因为主子是皇帝来日伤命伤神吗?你要么支支吾吾,要么沉默,神情像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迷惘,于是我就不问了。”
  他顿了顿,抓了把脑袋:“而且,你对陛下也就算了,陛下对你我才是真的不得其解。我都不明白,那样的喜爱是真实存在的吗?人间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感情呢?我见你们的次数不多,你中毒后,我旁观都觉……觉得失望。曾经多漂亮鲜活的人,一夕之间变如木偶和野兽,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话,呆呆地到处破坏。”
  谢漆捂住鼻子边动笔边听。
  “我主子中毒后也是破烂样,那时我看顾他,心里疲惫得不行,可是陛下照顾你,眼神亮亮的,是打从心底喜欢为你做这做那,丝毫不在意你认不得他。那时我真心觉得陛下像是海市蜃楼的幻觉,真是魔幻,人间怎么会有那样发自肺腑的纯粹感情?世上真的可能存在对你无所求的掏心掏肺吗?”
  “霜刃阁里的师徒和同袍没有那样的感情,而霜刃阁外的人世红尘我也没见过。我爹娘小穷苦百姓,生下我是顺其自然,卖了我也是顺其自然。我六岁进阁前,对他们为数不多的印象是在凳子上吃饭,那种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幽怨似乎钻进了骨头里。”
  “后来我又满目见皇族见世家,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奢靡无度,位高权重的贵胄背后养了多少数不清的外室面首,有男恋男女恋女,有老爱童少爱老,甚至还有爱兽充当人的,那又算什么感情?”
  方贝贝垂下手,轻声道:“反正我不明白。我要是自始至终都不曾在意到这样的问题就好了,那我就单纯当绛贝,每天睁眼闭眼只需要想着主子就能心安理得。就不像现在苦恼,一生出困惑,久不得答案,浑身就跟刺挠了一样。你居然还问我,我哪里知道啊玄漆?我等着你解释都等了很久了。”
  谢漆沉默地画了一半,背过身咳了好一会血沫,鼻腔倒是不渗血了。
  他抓了个手炉热热冻得毫无温度的手,吐气像吐冰碴:“不知道,别等解释了,你自己找别人问问。”
  方贝贝不知怎的被逗笑了,无奈得肩头垮下来了。
  “纯粹的、无所求的善待,一听就让我害怕。”谢漆看纸,“可能现在的灾病,就是得到这种不该存在的馈赠之后,理应付出的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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