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成亲以后(93)
他松手,在奚砚微凉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滨州那边一切都好,你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谋算
不出谢墨所料,果然,次日上朝时北戎军情首当其冲成为沸点,朝堂上的风气几乎是一边倒的主战派,但这个将领是谁又成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奚砚与谢墨前后站在左侧,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谢墨的背影,想起昨日黑暗中,两个人抵着对方发出濒死一般的挣扎。
“松烟……”奚砚紧紧扣着他的脖颈,呼吸喷洒在他的喉头,“答应我,别离开我。”
“不会的,不会的。”谢墨胡乱地应着,额发微乱,想要去捕捉近在咫尺的唇舌,“我会在滨州等你。”
“昭静长公主守在北方多年,了解北戎战法,长公主领兵万无一失。”
大臣们已经吵了起来,奚砚猝然回神,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
“且看北戎此战来势汹汹,怕是有备而来,臣倒不是怀疑长公主能力,但为图保险,最好还是再派一员猛将前往北边,安定军心和民心为好。”
“晏将军也在,可助长公主一臂之力。”
“但只有两位,是否不够显示朝堂的看重和必胜的决心。”
“……”
谢煜坐在龙椅上,佛珠快要盘烂了。
“臣以为。”谢檀跨出一步,顶着奚砚不善的目光,躬下身子道,“此战北戎来势汹汹,若是有将领能够显示我皇家天威浩荡,定当威震八方,旗开得胜。”
谢煜的手一顿:“五皇叔仔细说说?”
“臣斗胆,请摄政王亲自出征,显示我大雍君臣一心,更体现皇上对此战的看重和恩情。”
谢檀这一句话让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他朗声道:“自古以来,天子御驾亲征,无战不胜、无往不利,如今陛下年幼,摄政王代为掌权,想必也定能为此战带去福祉,护佑大雍太平安宁。”
谢煜目光看向谢墨,忽然又转了头:“老师觉得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扎在奚砚的后背上,他紧紧捏着手中笏板,收回几乎要钉死谢檀的目光,手指都在发抖,用力了两次才能说出话:“臣……”
他发不出那个肯定,那是在把谢墨往绝境里逼迫。
“臣以为,甚好。”
谢墨施施然起身,拦在了奚砚面前,也将奚砚想说的话悉数堵了回去。
“臣愿意为陛下挂帅,前往边疆,定打出我大雍国威,不辱使命。”谢墨掷地有声道,“请陛下成全。”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奚砚突然伸手,拽住了谢墨的衣角,紧紧的。
他心跳得极快,罪魁祸首就在身后,却不能立刻拔除,打草惊蛇的后果是北戎一线失守,谁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却不可能不担心,纵然昨天谢墨和谢煜一起对着他含糊其辞之时,他就有了一定准备,但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还是感觉到锥心一般的疼痛。
他想抓住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人。
半晌,谢煜一步一步走下了龙椅,站定在谢墨面前,双手将他托了起来。
“有劳七皇叔。”
奚砚颤抖着呼吸闭上了眼睛,忍住了那一阵几乎要汹涌而出的泪意和苦涩。
“都起来吧。”谢煜过来想要拉起奚砚,谢墨快他一步,回身将奚砚扶了起来。
谢煜手僵了僵,无甚所谓地背过手去:“既然摄政王请命,诸位臣工,可还有异议?”
奚砚脑中嗡嗡作响,几乎就要再度站出来。
广袖下,谢墨的手死死摁着他的手腕,那疼痛感迫使奚砚动弹不得,在外人看来,他们动作僵持,背影僵硬,奚砚那是满肚子话说不出口,被谢墨和谢煜两个人死死安在原地,而始作俑者的双方应是早早就有预谋,否则不会如此顺利。
如此一来,更多的嘈杂也被沉默盖了下去。
“此事,便依皇叔所言,这么办吧。”
一锤定音,奚砚咬紧牙关。
散朝后,奚砚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全然没有走的意思,谢墨走到奚砚身边,讨好似的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先回家。”
奚砚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谢墨……”
“听话,再眠一眠,眼窝都熬青了。”谢墨用手碰了碰他的眼下,“昨日小皇帝不是说让我散朝后去找他一趟,我还得去乾安殿。”
话音未落,顺公公踩着尾音就来请人了,谢墨应了一声,又被奚砚揪住袖子,迫使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奚砚无声地冲他摇头,用力地、缓慢地摇了摇头。
谢墨看着他难过的眼睛,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来:“听话,奚大人,回去睡一觉补补,等你醒了,我就回家了。”
他一根根掰开奚砚的手指,冲外面喊道:“成蹊、承端,送奚大人好好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不好拉扯得太难堪,可奚砚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谢墨看着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但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也只能目送奚砚离开。
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冲顺公公敛去了笑意:“走吧。”
谢煜还没换朝服,乾安殿里点了龙涎香,并不刺鼻,他背光站在那里,就足以让谢墨恍惚以为是谢栩还在人世,他不过还是一个小小嘉王。
谢煜转过身,梦境破碎。
“七皇叔来了,坐。”谢煜先他一步坐在软榻上,宫女已然备好了茶水,“说了一早上话了,润润喉。”
“不必了,皇上,我是来兑现诺言的。”
谢煜那口茶水含在舌尖,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半晌,他喉头一滚,叹出一口气:“你知道吗,昨天你回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朕也在想,到底是盼着你兑现承诺,还是盼着你顺了老师的意,走了便好了。”
谢墨听到关于奚砚的事,内心一抽一抽的痛。
奚砚早早猜到,他和谢煜之间的交易不会只有用东方兵符换谢煜信任这么简单,而那些谢墨的欲言又止和谢煜的避而不谈,绝对或多或少和自己有关,但是他永远也猜不到这叔侄俩到底真的谈成了什么。
“那日七皇叔来送空白的和离书,朕就知道,想要拆开你们难如登天,老师有才,你有权,真的打起来,朕不是你们的对手。”谢煜笑了下,“可惜,你们都志不在此。”
谢墨目光沉沉:“那皇上还记得答应过臣什么吗?”
“记得。”他转过眼来,“七皇叔说,用你的一条命,换掉老师这辈子的自由身,待你身死之日,就是老师前往滨州之时。”
谢墨来送和离书的那天清晨,外面是仕女宴,里面是搏命局。
谢煜目光扫过空白的和离书,不,甚至是更早,在他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一丝的动静时,他就知道,这两个人不会给他满意的答复,可在谢墨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怒了。
“你来干什么?”
谢墨站到他面前:“我来回复皇上,这是我同奚砚两个人的意思,我不可能与奚砚和离,或生或死,我们都是一纸婚笺上的人,生时同衾死同穴。”
谢煜怒极反笑:“七皇叔特意跑到朕面前说这些,是担心朕气得不够狠吗?”
“不,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谢墨沉沉地看着他,“我知道陛下想要什么,陛下不愿有我这个摄政王分权,时时刻刻想把我从这个位置上踹下去,进而亲政,所以才会对我和奚砚百般提防,其实奚砚从没有什么罪孽,你针对的只有我。”
谢煜仰着脸看他:“说下去。”
谢墨却转了话题:“边疆不太平,上京城中有人勾结北戎,对着大雍虎视眈眈,这些陛下知道么?”
谢煜不答。
谢墨相信谢栩的儿子不可能是个单纯的小白花,纵然自己手握大权,但绝对有几双眼睛属于谢煜,沉默就是一种变相的承认,谢墨点点头,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