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成亲以后(83)
但他这些话没办法劝奚砚,因为每句都是在默认自己已经把命交付给了谢煜,奚砚气的就是这个。
他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寻思着今晚估计没床睡了,摸了摸后脑勺,脚步一转去了书房。
这还是他和奚砚将话说开后第一次分居,躺在久违的书房床上,手掌下是冰冷的被褥枕头,一点都没有卧房的软,也没有奚砚身上的那抹冷香。
有那么一瞬间,谢墨恍惚觉得他前几日与奚砚的柔情蜜意都是自己做的一场幻梦,如今梦境醒来,衾寒枕冷,他还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握在手里。
这样不知道幽幽地想了多久,困意慢慢袭来,谢墨闭上眼睛。
就在他刚刚闭上眼睛的那一瞬,他身上的被子忽然动了动。
有个人扯开了他被窝的一角,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钻了进来,谢墨本是侧卧,被这一动静激得浑身一紧,旋即冷香袭来,他又放松了身体。
是奚砚。
书房没有点灯,月光从嵌了条缝的窗户里洒进来,落在被单的一角上,是奚砚赤.裸的脚踝。
谢墨动了动,刚想说什么,一双手就从他身后环了上来。
黑暗里看不清奚砚的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那双手有些凉,一摸就是穿得单薄来的,他整个人贴在谢墨的背上,胸膛紧紧挨着谢墨的后背,隔着薄薄的里衣,默默传着彼此的体温。
“奚砚。”谢墨叹息似的开口,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腕,拇指摩挲着突出的腕骨,“别气了。”
奚砚不说话,头微微动了动,清浅的呼吸拂在谢墨的后颈,然后他张口,露出了锋利的犬齿,一口咬在谢墨的颈子上。
那一瞬,本能的防备感、敏锐的求生感、还有酥麻的快感一齐涌上,噼里啪啦地传遍了谢墨的四肢百骸,他整个人一僵,感受着奚砚将牙齿一寸寸咬进他后颈的皮肤里,那深度和疼痛几乎要让他后颈渗出血来。
奚砚恍若不觉,下了死口咬着。
谢墨紧紧攥着他环着自己的那只手,那一瞬复杂的触感砸在他天灵盖后,换来的是波涛汹涌下难以言说的辛酸和苦涩。
他居然在这样的动作里,感受到了奚砚那强烈到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担心和牵挂。
他的咬合像是变成了一只有实质的手,紧紧勾着谢墨的魂魄,要将他从濒死的悬崖中拖回人间。
后颈上渐渐有湿意,谢墨本以为是出了血,后来才发现那不是。
奚砚松了些力道,转为一小口、一小口的啄吻,落在被他咬出齿痕的后颈上。
“疼吗?”他的语气在黑暗中有些脆弱。
谢墨有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他认识奚砚九年,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脆弱。
他从来都是傲雪凌霜的、傲骨不折的、风度翩翩的、进退有度的,狐狸似的一个人精,今时今日因为谢墨的事,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在温柔又静谧的黑夜无声流淌。
谢墨攥着他的手紧了些:“不疼。”
“有点儿流血。”奚砚瓮声瓮气的,“人都是会流血的,会流血就会疼。”
“真的不疼,不用担心我。”谢墨笑了下,“奚砚,你知道么,我这辈子最疼的一次,就是在南郊围场救下你,身上七八支断箭的时候都没觉得怎么,看你遍体鳞伤的时候,我才觉得从身到心,没有一处不在流血。”
奚砚将额头抵在他的后心,不说话。
“我很在乎你。”谢墨喉头滚了滚,像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够准确,“我很爱你。很多很多年,都很爱你。”
他听见奚砚说是为了谢栩才救他的时候,觉得奚砚像是一杯醇厚的毒酒,喝下肚的时候四肢生热、口齿留香,到头来却让他肠穿肚烂、痛断肝肠。
现在发现,不是的。
奚砚温柔地包裹了他的愤怒、他的恨意、他这许多年的为所欲为和胡作非为,用计谋、用口齿、用性命将他牢牢地捆缚在与谢煜的天秤上,将他一次又一次从岌岌可危的处境中拉了回来。
奚砚、奚玄月,是谢墨在漆黑人生中唯一能够带来光辉的月亮,他是久旱的甘露,是迷雾的风灯,是暴雨过后的晴空。
奚砚无声地眨掉眼睛里的泪水,闷声道:“我也是。我爱你已久,远在你察觉之前。”
“所以我们不想以后、不想那么多了好不好?”谢墨轻柔地拍着他的手臂,“谢煜不知何时会翻脸、北戎不知何时会举兵,我们在这种漩涡争斗中苦苦求生,倒不如紧紧依靠彼此,能好好地在一起一天,就是一天。”
奚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烟。”
他环住谢墨的手臂松开了。
下一刻,奚砚猛地齐身而上,扳过谢墨的肩膀,将他仰躺压在下面,自己坐在他紧实的腰腹上,清幽的月色终于照亮了奚砚的脸庞。
一滴泪珠挂在他的腮边,眼睛被水冲刷过却又那么亮,他没束发,头发顺着肩颈、如流水一般地披落下来,发尾在谢墨的腰腹处打了个缱绻的圈儿,带起一阵痒。
谢墨喉头一紧:“奚砚……”
与话音一起飘落的是奚砚的里衣,纯白的布料顺着他的手臂与脊背滑落,谢墨眼前一暗,腰带被奚砚缠在手里又盖住他的眼睛,失去视觉的瞬间,奚砚灼热的吻落在他的唇角,温存中又带着些决绝的味道。
谢墨的爱欲被激起的一瞬间又消失殆尽,他感觉到了奚砚情绪的不对,一面用手轻轻推他,在他的啄吻下又渐渐溃不成军。
“奚砚、奚砚,你先……先等等。”
奚砚充耳不闻,甚至伸出手去摸他的腰带。
“奚砚!”谢墨攥住他的腰,猛地坐了起来,腰带从他的眼睛上滑落,奚砚那一双通红的眼撞入视野,那些燥热的气氛没有散去,奚砚抿了抿唇,固执地还想继续。
“奚砚。”谢墨钳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冷静些,好吗?”
“你不愿意?”奚砚露出个笑容,苦涩无比,“你不是之前戏言过好几次,说我们还没圆房,让我许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那是戏言而已,这事儿你情我愿。”谢墨用手指拨开他散落的发,“不是这样的。”
“我愿意的,你也愿意。”
“你不愿意。”谢墨的手掌停在他的脸颊旁,“我希望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干净纯粹,不含有一丝杂质,我们什么都不想,只为了彼此而存在。显然现在我们不可能这么做。”
“可能的。”奚砚搅紧了手里的腰带,“没什么不可能。”
“我不想你以这样的方式跟我告别,更何况不到告别的时候。”谢墨吻住他的眉心,“别瞎想。衣服穿好,我们休息吧。”
奚砚像是个木头人,被摆弄着重新穿好里衣,谢墨给他系衣带的时候,忽然抬眸,啄了啄他泛红的眼睛。
“当然了,等到那么一天,奚大人这般主动,我也会很开心的。”
奚砚反握住他的手:“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而且,一定不会远的。”
“嗯。”谢墨搂过他,双双躺进被窝里,“我相信自己,更相信你。”
奚砚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缓缓合上眼睛。
在最后的期限到来之前,在死亡的闸刀落下之前。
请让他们在生命尽头的边缘相爱相守。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囚笼
次日清晨,谢墨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含糊地从喉头滚出一声疑问,然后腾地坐了起来。
“成蹊——”
成蹊推门而入:“王爷。”
“奚砚呢?”
“到讲学的日子了,奚大人进宫了。”成蹊道,谢墨急匆匆地开始穿衣,“今早奚大人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别吵王爷,让您多睡会儿。您现在是要起来吗?早饭都备好了,还热着。”
“……还是,备马车,您要入宫?”
谢墨动作一顿,手指从衣袖中伸出来的动作也显得有几分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