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成亲以后(107)
“奚砚!”谢檀猛地拍桌,“你说话前掂量掂量,别一个老七死了就逼疯了你。”
“你没有吗?”奚砚的眼神锋利如刀,步步紧逼,“你没有勾结外邦,意欲推翻谢墨摄政的朝堂?你没有窥伺神器,意欲铲除谢墨后扶摇直上?你没有里通外国,那大雍境外聚集的北戎士兵到底在等什么?!”
“谢檀,如果你还是个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自己所站的土地,想想你身上留着的血脉,你再说一遍,你有,还是没有?”
谢檀咬紧牙关,倏然笑了,看向谢煜:“皇上怎么想呢?”
谢煜不语,手中佛珠盘得有一搭没一搭,冷眼旁观。
谢檀忽然笑了:“你这副样子,和你那早死的爹一模一样。”
他双手扶在桌下,一用力就掀翻了,饭菜酒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谢杭在角落里脸色发白,看着他五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谢煜,奚砚现在说我勾结外邦,你作壁上观,隔岸观虎斗,可你别忘了,这罪名扣我头上之前,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上有没有这个帽子。”谢檀眸色狠厉,“谢栩当年怎么上的位,大皇兄怎么死的,你怕是不知道吧?”
“诡辩。谢栩再不堪,也没有意图将北境一线放给北戎。”
“差不多了!他没有割让土地,可我也没有残害手足!”谢檀隐隐有疯狂之态,“谢煜,你知道你大皇伯、二皇伯都是怎么死的吗?谢墨不过是你爹的一把刀,罪魁祸首是你爹!怎么样,鲜血淋漓的皇位舒服吗?你觉得自己配吗?”
谢煜猛地站了起来。
柏澜玉坐在他身后,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谢煜将佛珠紧紧攥在手里,冷声道:“五皇叔,对于老师的控诉,你究竟认、还是不认?”
“我认不认有区别吗?你早就知道了吧,我还需要说什么?”谢檀冷笑连连,“小皇帝,你跟你爹比差远了,你爹在世的时候我可不敢搞这些,因为我一定会被他杀了,在他眼皮子下面,没有人命,只有他皇权的砖石。”
“你太嫩了,哈哈哈哈哈,今夜你开心吗?那你要好好记住今夜,因为今夜过后,北戎大举攻城、朝堂动荡、主少国疑,北戎铁骑若是踏平关外,你就等着被人捅死在龙椅上吧。你满意了吗?这就是德不配位的下场,你——”
“庄王殿下慎言。”大门忽地打开,一人蓦地出现在殿外,手里拿着一摞卷轴,他风尘仆仆,眼角眉梢有多处擦伤,看上去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是乔松轩。
“皇上明鉴,这是大理寺搜查到的关于庄王谢檀勾结外邦、窥伺神器、里通外国的证据。”乔松轩冷冷看着谢檀,“表弟,我最后叫你一次表弟,姨母有你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悲哀。”
“如今证据在手,即刻昭告天下,就算北戎攻城、主少国疑,内忧外患皆具,往上走的路也不是你的。你死了这份心吧。”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癫狂
谢檀眉心皱起,一副痛断肝肠的模样:“表兄,就连你也怪我?你也要离我而去?”
“谢檀,束手就擒吧,叛国谋逆是大罪,一切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保住一条命。”
乔松轩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他直直地看着谢檀的眼睛,语气几近哀求:“我记得你原来跟我说过,所求不过一份安稳人生,怎么就变了呢?”
“是啊,怎么就变了呢。”谢檀目光下移,那神情有些狼狈,他双手缓缓举起,十指蜷了蜷,是空空的掌心,“托生在这样的帝王家,有这样的兄弟们,松轩啊,你说我还回得了头吗?”
乔松轩试探性地走了两步,被奚砚叫住。
“松轩。”奚砚警惕地看着谢檀。
“没事,长阳殿宴饮,入者都会检查过周身兵刃,不会带东西进来的。”乔松轩略有哀求,“让我试试看,玄月,因为北戎,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在梁州城的那几日,硝烟弥漫、血腥蔓延,每日禀报的战况下都是累累白骨,他是大理寺少卿,见过那么多生死,本以为已经足够冷血无情,但看到那成千上万的阵亡名单,他还是在心痛。
如果能将谢檀劝下来,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这座宫殿里就会少一具尸体,更何况谢檀是他血脉相连的表兄弟。
乔松轩缓步向他走近,越走近、谢檀面上的戚哀与迷茫就越明显,他自小在上京城里最要好的就是乔松轩,如今纷争毕现、抉择难选,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悔意在他脸上浮现。
谢檀上前一步,两人不过一臂距离。
他神色茫然:“表兄,你说我还有回头路?”
“我在这儿,陛下也在这儿,大家都在这儿,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乔松轩循循善诱道,“你现在回头,把北戎的计划告知我们,消息连夜送到边境,昭静长公主那边就什么都来得及。”
“真的吗?”谢檀歪了歪头,那动作显得有几分诡异,“真的还有回头路吗?”
“真的。”
乔松轩咬咬牙,走到他的面前,低声道:“真的。”
谢檀低下头:“事到如今,也就只有你才会跟我说这样的话了,乔松轩,你可真是我的好表兄。好到我真的很想问问你……”
他猝然抬脸,那些迷茫的神色席卷一空,狰狞的笑容爬上了他的面孔,他目眦欲裂,神色癫狂:“你怎么没死外面?!”
乔松轩被他这副模样猛地吓到,可什么都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谢檀拔下头顶发簪,尾部在灯光下寒光一线,他一手抓着乔松轩的肩膀,另一只手将簪子狠狠刺下,直接捅穿了乔松轩的脖颈!
“松轩!!”
“乔大人!”
呼嚎只在一瞬间,就连乔松轩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用手摸了一下颈侧,汩汩鲜血顺着簪针源源不断地涌出,他眼前还是谢檀那狰狞的笑容,旋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他听见谢檀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世上也就你会觉得,我还有回头之路。”
“好了,现在没有回头路了。”
“松轩!”奚砚一掀大氅,雪亮的长剑自他后背脱鞘而出,他一剑冲着谢檀刺去,谢檀披头散发地躲开,让奚砚成功把乔松轩抢了回来。
谢煜朗声叫:“来人!护驾——”
“皇上,哪里还有人护驾,外面都是我的人。”谢檀把散下来的长发往后拨了拨,“想想你自己还能活多久吧。”
“谢檀,你敢!?”
“敢不敢我都做了。”谢檀唇角在乔松轩飞溅的血液上一抿而过,“好像现在我连残害手足这条罪名也有了,不过,管他呢。”
奚砚用手捂住乔松轩的伤口,手都在抖:“你坚持住,松轩,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松轩!!”
乔松轩双目涣散,勉强辨认着伏在他身上掉眼泪的人,半晌才聚焦,发现是奚砚。
“拿着……拿着。”他把那些罪状塞进奚砚的手里,“不可……不可救了。是我……是我异想……”
“不是,不是,松轩,你没有做错什么。”奚砚将罪状塞进自己的袖笼,慌张地安慰他,“坚持住,活下来,活下来行吗?”
乔松轩一向喜欢干净,风流倜傥,毕生最爱就是欣赏美人美景美酒,可如今却倒在血泊里,这本不是他该承受的罪孽。
“玄月,这辈子……”乔松轩附在他耳边,“这辈子有幸……与你相交,下辈子……下辈子再会,来找……来找我……”
他唇角勉强勾了勾,似乎想露出个与以往一般那样潇洒的笑容,可那唇角弧度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方,就彻底松溃了下去。
“乔松轩?”奚砚不敢置信地拍了拍他的脸,“乔松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