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91)
裴钧一只脚迈出门槛,才忽然回神。
哪有小产, 谢晏根本不可能小产。
他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 心想要不要同暗桩解释一下。
只他还没张口,暗桩已悲痛哀悼, 并劝他早日释怀:“殿下节哀。殿下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裴钧:“……”
裴钧只能咬牙承受住了这份哀悼,跟着宫人速速回驿站。
回到房间时,林太医已经为谢晏诊过脉,正在案几前开方子。
“林岱,他究竟如何了?是何病?”
林太医倒是不急不忙的,写好药方交给他,道:“平安侯乃是积滞导致的脘痞痛,服两剂药后腹痛便能好。不过侯爷本身就脾胃虚弱,这回好了,难保下次不会又犯,还是得忌口静养几日。”
说白了,就是吃得太多太杂了,消化不-良,又在马车路上吃了些零嘴,再一跑动,这才急发胃腹挛痛。
他看了摄政王一眼,小声道:“不过方才平安侯问臣,他腹中孩子……”
摄政王随即眸光微厉。
林太医一缩脑袋,怯怯揖道:“殿下放心,臣自然是说一切无虞。”
在摄政王端详药方时,他又忍不住道:“但殿下,容微臣多嘴,平安侯腹中既无子,还应早日与他澄明真相,让他慢慢接受。否则这一月两月的还好说,若真到了月份大了,他难免会听到旁人胡言乱语……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平安侯这场腹痛,未必不是件好事,不如就此让侯爷以为孩子……”
裴钧沉默了下,将药方叠起,打断他的话:“孤知道了。”
林太医看他自有主张,不再多言,下去嘱咐小医官备药去了。
裴钧进到内室,就看到谢晏脸色苍白,两手捂着腹部蜷缩在榻上,正被狸奴和宁喜哄着吃止痛的药丸。那药丸得含在口中咬碎化开之后咽下才有效,因他嫌苦,已吐出了好几粒。
宁喜不知他吃药这么难,说是不吃就是不吃,塞到嘴里了都能给你吐出来。他正发愁,跟狸奴商量着,实在不行就把良言从病榻上叫起来,哄哄平安侯。
谢晏就瞧见裴钧来了,更有了依仗,说什么也不肯吃那些药丸,含着哭腔朝他伸手:“五郎,我肚子好疼。是不是甜甜病了……”
狸奴和宁喜忙让开,给摄政王倒空儿。
“你们都下去罢,一会药煎好了直接端进来。”
裴钧刚坐上-床沿,谢晏就钻到了怀里来,床帐内随着他的动作而飘起淡淡的延胡索的药味。
他一手揽住谢晏,一手摸在他腹上,轻轻揉了揉,谢晏立刻红了眼睛,拧紧眉头按住他的手不叫动,小声喊着疼,可怜兮兮地说肚子难受。
但他手掌热,贴在腹部温温暖暖的很舒服,谢晏又不许他拿走。
裴钧空出另一只手,摸到他后颈疼出了汗,把里衣都儒湿了。再看向房内桌上,议事前他原本留在那的一盒点心已经敞开空了,只剩酥皮,桌上的茶壶杯盏也动过,恐怕冷茶也被他喝干净。
此前马车上,他还吃了不少干果、果脯和酥酪。停车暂歇时,他下车散步遇到段清时,还带回来了一壶-乳-茶,也都喝了。
吃的这么杂,便是个好人也要吃出毛病了,更不说他脾胃本就不好,能不疼吗?
裴钧拿起宁喜留下的延胡索药丸,倒出两粒。
谢晏一看就要躲,捂着肚子往床里面爬,被裴钧握着肩膀揽了回来,摁在腿上。他又想躲避药丸,把脸埋在裴钧肩头,任裴钧怎么说,都不肯抬起,最后说急了,张嘴就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裴钧忍着肩膀传来的疼痛,顺着他后背抚了抚,
谢晏咬着不松口,气他也要喂自己吃苦药,直咬得牙都酸了,鼻尖闻到一瞬极轻的药香,不是那个药丸的药味,才忽然想起来,咬的这半边肩膀是他之前受伤的地方。
他松开嘴,小心翼翼地扒开裴钧领子看了看,如殿下篝火晚会那夜说的,伤已基本好了,但伤处皮肤还是刚长好的薄嫩红色,被谢晏咬出了齿痕,红欲滴血。
“……”谢晏想拿手碰碰看有没有破了,但手上此前因与宁喜他们拉扯吃药的事,而沾上了药末,还没洗,他问,“疼吗?”
裴钧想说不疼,但下一刻,一触柔-软覆上了肩膀的伤处,他转头看,眸孔微缩。
谢晏将嘴唇贴在那处,碰了碰,然后轻轻吹了一吹:“阿言说,这样痛就可以飞走……唔!”
他没有说完,一张一合的唇间就挤进来一物。
谢晏很久没与他吃舌头,几乎快忘了这种感觉,只瞪大了眼睛看他,但很快就有些转不上来气,被他吃得晕晕乎乎的,任他将自己唇舌当做琴弦勾来抹去。
糊里糊涂间,他将什么一粒药丸推进来了,口中的津液很快就将它化开。
谢晏被苦得眼里水汪汪的,推他又推不动,直到药化干净了咽进肚子里去,裴钧才将他放开。
才要气得打他两下,裴钧虚弱地捂住被他咬过的肩膀,温声道:“这是止疼的药,孤也很疼,这样我们一起都吃了药。是不是?”
好像有点道理,谢晏看着他齿痕未消的肩膀,想到那药丸是怎么两个人一起吃了的,耳边又有点小小的红意。
吃了止痛的药后,肚子果然不那么疼了,只有似有似无的疼意萦绕,谢晏把下巴搁在他没伤的那半肩膀,裴钧再伸手过来帮他揉揉肚子,也不抗拒。
谢晏有心思想想别的事了,他咕哝道:“五郎,我不是故意撞他们身上,但他们说我肚子里的甜甜是假的……他们说,男子不会怀孕,所以我也没有甜甜……”
他从趴在肩头改为坐直了,吸了下鼻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裴钧揉肚子的手微微一停,想起林太医的劝告,那其实是有道理的。纵使谢晏不懂,以他到处向人炫耀甜甜的兴头,亲近的人也就罢了,若是不知道内情的,定然说的都是令他伤心的话。
若遇上的是那种不怀好意的,再嘲讽讥笑他,怎么受得了?
与其让他从外人那里得知自己腹中没有甜甜,不如由自己来慢慢地告诉他,让他一点点地接受。林太医之意,无非是想,借着这次腹痛的机会,干脆就让他以为甜甜小产了,没有了。
这当然是个好办法。
裴钧怎么会不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的道理。
裴钧自己就才吃过这个苦,知道没有甜甜,很是难过了一夜。
可他看向谢晏时,见他眼睛都红了,脸更是因为病气和担忧而色泽惨白。对比篝火晚会那日,他坐在沙垛上笑眯眯地让抱让背,让小心甜甜的小狐狸模样,今日简直是可怜到极点。
裴钧看着这张脸,根本说不出“甜甜没了”这种话来。
他抬起手,又换个方向继续帮他揉肚子,视线稍微回避了一下:“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林太医不都跟你说了吗,甜甜很好。”
谢晏当然亲自问过林太医了,但他谁也不信,就要听殿下说的,他才肯信。
从裴钧口中得到了这样的话,谢晏这才放心了,从他身上辗转趴到了枕上,老实躺下:“那我要好好养病了,林太医说是我吃的太多,甜甜才会闹的……”他下定决心,“一会不要叫我吃饭了!”
这时,门被人敲响,是宁喜送药来了。
刚才吃的只是暂时止痛,还是得喝药才能治本。
裴钧把无数的话咽回肚子里,垂首看他:“那要喝药,不然甜甜不会好。”
“……”谢晏十万个不情愿,但为了甜甜,还是点了点头。
但药实在太苦了,尽管兑了蜜水也苦得人心里发慌,谢晏还是喝几口就吐一口。裴钧丝毫不嫌弃地帮他擦嘴,最后是强忍着把一碗药喝了七七八八,又猛灌了两杯蜜水,才长舒一口气。
药汤的药效上来的慢,不如那粒止痛药丸的药效褪得快。
但止痛药丸只是救急,里面药性寒凉,不能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