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32)
“……”
他手指攥紧,倏忽面色凝重,将太医叫住:“等下。”
太医涵着身,感到一丝紧张:“殿下还有吩咐?”
裴钧欲言又止,试探着问:“……风寒,还能喝老参炖鸡汤吗?”
见太医目露狐疑,裴钧视线飘忽着道:“他待会若非要喝呢,孤管不住。”
林太医大受震撼,这虞京里竟然还有摄政王管不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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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辰,药熬好了,老参鸡汤也炖出滋味。
鸡是御贡的黑毛乌骨凤,阳光底下翅羽泛着荧荧的紫蓝色,是补养身体的珍品。百岁老参更不必说,整个虞京城也未必能有几株,最大最好的这株,已经在平安侯的碗里了。
一整只乌凤并一棵百年参,煲了一罐汤,最后只盛了巴掌大的几勺精华出来。还另外煮了些梅花汤饼进去,并着几块山药枸杞,瞧着红红白白也很勾人食欲。
太医说,平安侯少喝一些是有益处的,但是不能太多,容易虚不受补。
宁喜看着这精巧的一小碗,替摄政王府的开支账目肉疼。
他端着药碗和汤碗进去,低声道:“殿下,奴来喂平安侯吃药罢。”
裴钧望他一眼,道:“他吃药麻烦,又娇气……他吐旁人一身。”他一脸深意,“你不懂。”
宁喜没懂,喂药还有什么不懂的?但他不敢置喙,老实把药碗递了过去。
谢晏昏昏沉沉的,睡梦间感觉到有人将他扶起来了,隐约地还能闻到肉汤的香味。他肚子不听话地咕噜了一声,懒懒地睁开散焦的眸子,模糊感到一柄小勺递到嘴边。
勺子温温热热,刚好入口,散发着熟悉的……苦药的味道?
明明闻到了肉汤,为什么送到嘴里的却是药。
谢晏苦起眉头,觉得自己受骗了。
那勺子还过来喂!
谢晏气极了,秀长的眉狠狠蹙起,没有人能让他吃药,——没有!
一扭头,把嘴里含着的一勺汤药全吐在了裴钧的袖子上。顺带的,还在他握勺的虎口上咬了一口。
呸!
然后骄傲地撇过身朝里,生起闷气,谁也不理了。
裴钧:“……”
宁喜大惊,摄政王喜洁净,他的东西都不喜旁人乱碰一下。平安侯胆子也忒张狂了些……这可真是恃宠而骄了。
他心惊肉跳地上前去清理,却被摄政王甩袖挥开。
“滚开。”
而此时的摄政王本人怒火渐生,才幡然醒悟,这个是乖张骄矜的平安侯谢晏,不是他梦里善解人意的小青梅燕燕。
燕燕温柔可爱,楚楚可怜,虽然有些败家的坏毛病,但至少不会吐口水在他的衣襟上。
——谢晏是个什么东西?
白抱着他暖和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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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身影沉默,冷峻,孑然。
摄政王看着衣袖上深色的药渍,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忍到一腔春情散了个干净,他把药碗重重一搁:“病死活该!”
起身嫌弃地去换衣裳,视线扫过桌上另一碗的老参鸡汤,又阔步回来,端起碗仰头喝得一干二净,连个梅花面片都没给平安侯留下。
喝罢咣当将空碗一撂,恨恨地道:“孤的参,你一口都别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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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绿茶味的燕燕。
摄政王:燕燕温柔,谢晏是个什么东西?
……别挣扎了我的宝,最后还不是要给他喝。
今天你对傻了的平安侯爱答不理,明天你追着拿嘴喂都赶不上趟,知道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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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又短短几个时辰,从“百年人参随便喝”到“病死活该”。
——这是继前日早上被赶出王府后,平安侯第二次失-宠-了。
人生大起大落,又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府上婢子们瞧平安侯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
摄政王压着火回到书房,重新换身衣裳净了手,把擦手的巾子往盆里重重一甩,那衣裳贴身穿的,脏了也不想要了,扭头就叫宁喜拿去烧。
他神色不豫,坐到桌案前随便拿了本折子看。
一众婢子们噤若寒蝉,生怕触了摄政王霉头,随他伺候的小婢女是被人排挤着推进来的,才十一二岁大,人都没摆在门口的瓷瓶子大,跪在摄政王桌案对面研墨,人挺直了也就比桌案高一点。
她才磨了两下,听见摄政王哗啦一声,将折子翻了个面。
小丫头一哆嗦,墨条吧嗒掉进了砚台里,她吓得趴在地上也不敢吭声。
太瘦小了,裴钧在气头上,一开始都没留意到她,直到发现桌腿抖的厉害,撤身去看了,才发现那儿还跪着个人,跟受惊的鸡仔儿似的。
裴钧没必要跟这么点大的丫头撒气,当没看见她,又翻了两本折子,小丫头颤的更厉害了,颤的他心浮气躁,他不知所谓地看了一会,突然将折子一拍,问道:“别抖了。去看看他知错了吗!”
丫头一愣,知道这个“他”是谁,忙磕了个大头,小跑着出去了。
再回来时,门都不敢进了,她看见摄政王就紧张害怕,垂着脑袋,提心吊胆道:“回殿下……平、平安侯已经……睡过去了。”
“睡过去了?”裴钧气得眼前发晕,“孤都没地方睡,他竟敢睡。”
他一起身,忽觉热意倒涌。
小丫头脸色骤变,大惊失色盯着他,结巴道:“殿殿殿下!血血血……流血了!宁公公、宁公公!殿下他——”小丫头扯着嗓子夺门而出。
裴钧没叫住她,觉得一股热流从鼻腔涌出,他抬指去揩,鲜红一片。
……
不足一炷香的功夫,摄政王喝了一碗参汤又被平安侯气着了,阳火过旺,当晚就流了鼻血的事,传得王府上下皆知。
吓得宁喜把才回去没多会的林太医又叫了回来,另给摄政王开了一副下火的方子,一大碗灌下去,拿冷水敷了面,那股子邪火才堪堪浇下去。
裴钧仰头躺在书房的小榻上,额头盖着块凉手巾。
宁喜拿绢扇轻轻给他打着风,又翻出了本教人豁达的杂集给他念:“诗中有云,心安身自安,身安室自宽。心与身俱安,何事能相干。”
裴钧听了这话脸色更差了:“宽?哪里宽?孤屈居的这一小块榻宽吗?”
宁喜:“……”
宁喜轻咳了一下,翻过了这几页,又换了一章念道:“莫生气莫生气,人生世上不容易,作践自己多可惜,全当他是骂自己。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
裴钧突然冷笑一声:“他看他挺如意。他是巴不得气死我,好拿我府上的金银珠宝去换钱!”
“……”宁喜阖上了册子,出主意道,“要不殿下,咱去把平安侯打一顿!打得他皮开肉绽,痛哭流涕?”
裴钧愠怒道:“不错,你去罢,打到他知道错了为止。”
宁喜抬了抬屁-股,讪讪地试探:“殿下,怎么是奴去……奴手下没个轻重,要是把平安侯打哭了怎么办?”
“打哭了自然你自己哄。”裴钧揭开脸上的手巾,眉头一拧,“怎么……难道你打哭的,还要孤哄吗?”
“还要哄的吗?”宁喜面上大惊,心内却忍不住偷笑。
不是应该打断了直接扔出府去吗?
裴钧脑子还疼,没转到这层,没想到原本还有扔出去这一选项,不耐道:“那不然,他一哭,这院子还有个安生?”
宁喜看似犹犹豫豫了一会,又坐下来,察言观色地瞧着摄政王,为难道:“这,奴也不会哄人,要是将平安侯打哭了还哄不好,他隔着屋子哭哭啼啼一晚上,殿下也睡不好,到时候又要头疼……奴是个废物,还是留下给殿下念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