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88)
朱堇榆见几个老妇,引着七八个身姿窈窕、戴着面纱的女子,上了后边的车,问道,“那些是谁?”
朱堇桐拿手指敲他额头一下,“你倒是管事。”
太子回京,一进宫就去见皇帝,朱凌锶躺在龙榻上,谢靖对兄弟俩行礼,二人再回礼,朱堇桐就问,“父皇这是怎么了?”
朱凌锶笑着说,恐怕是前两天,多吃了块西瓜。朱堇桐便说了南去一路,各地风光如何,各府的政事,拣要紧的说了几样,等到出门,谢靖来送他俩。
朱堇桐就问,“父皇病了几天?”
谢靖说,“三天了,”二人对视一下,谢靖又说,祁王世子住在祁王旧日府里,朱堇桐点点头,谢靖果然没让朱堇桢住在宫中。
只是皇帝不过是腹泻,才三天就形容如此憔悴,他心里着急,也不好多说什么。谢靖伺候皇帝,年头长又尽心,即便换做自己,也不会比他更好。
朱堇榆是七情上面的人,在乾清宫还能忍着,一进太子*宫中,便哭丧着脸,朱堇桐说,“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朱堇榆不接这话,仍是忧愁满面,去岁冬天,皇帝就犯过一回病,忽然耳朵听不见,把他俩吓坏了。谢靖也是忧心忡忡。
过了三日,朱堇桢就发来帖子,请众人去他府上赏荷花。祁王府里的水榭,当年在京中十分出名,又听说祁王世子,是个比祁王当年,更要妙绝的人物,一时间京中子弟,都有些好奇。
好在朱堇桢,广邀宾客,任谁都能见上一面,他虽面若仙童,却热情好客,礼贤下士的名头,渐渐传了出来。
朱堇桐挑了一天,带着他兄弟去了。见了他俩,朱堇桢颔首轻笑,倒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
朱堇榆诚心诚意地说,“桢儿,你家里这园子,真不错。”
朱堇桢又笑,拉着他四处走,倒把个太子,凉在一边,众人便说,这祁王世子,与他爹一样,并不是个俗人。
水榭之中,有几位小姐,其中有一个,模样比其他京中闺秀稍逊些,身份却贵重之极。她就是朱辛月的女儿曹平澜。平澜模样随爹,细眉细眼,个儿也不高,今年十四。
她虽和众位小姐说话,眼睛却不时偷瞟招呼客人的朱堇桢,她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平澜的弟弟曹定海,今年也十二了,随他姐姐一起进的京。长公主是想叫儿女,在京中寻一门亲事,遣旧人护送来此,平时皇帝也多有照拂。
曹定海长相随母亲,小小年纪,面貌已是明媚中显出英气来,他目下无尘,什么也看不上,就是祁王这园子,也觉得就那样。
就是在宫里,皇帝舅舅赏赐的那些新鲜玩意儿,他也觉得一般。
他父亲每次出海,带回来无数新鲜玩意儿,更有一双巧手,自己拆解了,便能做个更好的。定海从小到大,玩的都不是俗物。如今待在这里,也觉得无聊,只跟着他姐姐。因为年纪小,这些闺秀也不避着他。
等到中午在水榭里开席,男女用纱帘隔开,朱堇桢在那头笑着说,“听闻扬州知府送了八个绝色歌姬给太子殿下,不知臣弟可有机会一饱眼福?”
朱堇桐淡淡道,“世间若独一无二,才可称作一绝,如今小小扬州,也数得出八个,什么绝色,世子说笑了。”
又说,“我见世子这样的,才称得上绝色才是。”
男子这边,不知太子何出此言,又不敢互相打量,便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朱堇桢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女子那边,不知谁笑出声来,又急急掩了嘴。
散席之后,众人的车架都来三门外迎着,让太子先过去,朱堇桐路过几个妙龄少女面前,忽然回头,“周含英,你笑得太厉害了。”
名唤含英的姑娘,正是周斟的长女周蕴。她年方十七,无论容貌品行还是家世,都是京中贵女的头名,和朱堇桐自小认识,泾阳王妃很喜欢她,常常召她进府说话。
如今她得了太子“斥责”,丝毫不慌,一众贵女均低着头,她却大大方方抬着下巴,
“是殿下太促狭。”
那一抬头,便让晚霞失了几分颜色,偏生她还眸中带笑,仿佛早早出来的星子一般。
“你这丫头,如今也敢顶嘴了,”朱堇桐说着,倒也不恼,周蕴身边几个少女,都低头窃笑,朱堇桐一挥袖子,领着他弟弟上了车。
到了车里,太子又开始教训起来,“看你招来的人,果然没安好心。”
他们这几个男孩,正是议亲的年纪,朱堇桢在贵女面前提起扬州歌姬的事儿,着实有些下乘了。
朱堇榆从上车时,就有些恍惚,如今听了这话,也不像往常那般闹气,反而是说,“那几个歌姬,哥哥藏在哪儿了?”
朱堇桐一挑眉,“这么点事,也值得你惦记?”
“问了哥哥不说,不问又是我傻,到往后是谁都懂得比我多。”
“你……”朱堇桐本对着车门坐,听了这话转过身来,两指捏着朱堇榆的下巴,
“长本事了是不是?”又凑近了看,盯着朱堇榆一双眸子,朱堇榆不服气地回瞪他。
“小鱼,别学人家,管这种闲事。你只管听哥哥的,哥哥……”
想了想,又说,“父皇,还有我母妃,再加一个你,我总不会让你们吃亏。”
朱堇榆就说,“还有太傅。”
朱堇桐不耐烦,“你总记得他!”
“那还有含英姐姐呢?”朱堇榆今天问题很多。
朱堇桐十分爽快,“我要娶她。”
他和周蕴的亲事,他母妃同意,皇帝和周斟也都有默契,只等走程序了。
“哥哥喜欢她吗?”
“真是孩子话,”朱堇桐笑他,“你倒给我找个比她强的。”
管理后宫,协助前朝,品貌俱佳,家世又好,既不沾武将,也并非豪门,最是清贵显赫。周蕴这个人,竟像是为太子妃之位量身打造一般。
朱堇榆不说话,扭过头去,盯着窗外,朱堇桐说,“真是大了,有江陵王的架子了,”朱堇榆还不理他,他自知没趣,便也转过头去。
朱堇桐回到宫中,暗揣朱堇桢最近大出风头,似是瞄准了曹家的平澜。如今曹家管着闽东铸造所,又把持南方海运,一年岁入十之有三是曹家相关的生意来的,富可敌国这话也不虚。若是让朱堇桢搭上曹家,往后真就费劲了。于是他想方设法,要把朱堇桢和曹平澜拆开。
朱堇桢今日被太子用“绝色”抢白,感觉受了奇耻大辱,只恨自己无能,不得教训他,更下定决心,要翻身做人上人,到时把朱堇桐踩在脚底。连夜修书祁王,请他与长公主联络。又想他那个爹,多半瞧不上曹平澜,更是叹气,想自己一路走来,身边都是拖后腿的,更是气闷。
朱堇桐就修书给辽东的李少曦,让他安排他弟弟少晖,赶紧去求娶曹平澜,武威侯的亲弟弟,配公主之女,也差不太多。
平澜此时,正在周家和周蕴闲话,说起朱堇桢,她就捂着嘴笑,周蕴见她这幅小儿女的情态,就有几分怜意。她这样真情流露,外边那些男人,全都是算计为上,恐怕这真情也无用。
平澜捂了一会儿嘴,就来问她,“姐姐可有心悦之人?”
京中贵女,早知道周蕴和朱堇桐的交情,平澜才来不久,又天真烂漫,这些事尚不知晓,才有此一问。
周蕴看她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忍不住说几句真心话,“我父母鹣鲽情深,我自小看着,想有个人这般就好,身份地位,倒不是最重。”
平澜就乖巧地答,“姐姐这么好,伯父伯母一定用心操持,定有个合心意的姐夫。”
周蕴浅笑着,心里却想朱堇桐那人,究竟心里藏着什么,她倒看不透。
她弟弟周藻,此时正在和朱堇榆说话。周藻今年秋天,要回老家参加乡试,被周斟耳提面命,若考不好就别回来了。
周藻哭丧着脸,“我又不是那块材料。”
周斟十分才学,他只得了一样,还是偏门,平素最爱写话本编戏,放到集市中,不出三天,就经人传唱出来。周斟气得要打他,“锦上添花的玩意儿,难道还能当吃饭的营生?”周藻堂堂尚书公子,这种小道,实在太不像样。
“毓章,你是被你爹嫌弃,我是被哥哥嫌弃,”朱堇榆也有一肚子苦水,“改日我往辽东,投奔少曦哥哥去。”
“太子准你走吗?”周藻说,“他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辽东那边,刀剑无眼,若伤了你,他还不把李少曦剥了皮?”
朱堇榆听他这么说,心里更烦,“我跟父皇说去,他也管不着。”
周藻说,“等他和我姐姐成了亲,他娶了媳妇,就没空管你了。”
朱堇榆站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宫中还未下定,别坏了含英姐姐名声。”
周藻感觉很无辜,他姐姐和太子的事,双方家长都说定了,大婚又是礼部在办,无非他爹管。若不是皇帝最近病了,也就是今年的事儿。
怎么朱堇榆好像有些不乐意。
朱堇榆从周家出来,想了想就往乾清宫去,谢靖还没从外面回来,皇帝无聊,眼花看不得字,一见小儿子来和自己聊天,十分开心。
“榆儿想去辽东?”陈灯不用吩咐,早拿了许多小零嘴儿来,江陵王虽然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吃这些小玩意儿。
朱堇榆点点头。
朱凌锶想,孩子有志气,是好事。但是辽东是战场,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而且朱堇榆从小就不是很健壮,如今虽然结实了些,仍然是纤细了一点,不过扔到军营里,兴许还能锻炼一下呢,再说那边有李少曦看着,也不会太差。
可是他要走了,自己可就寂寞许多。
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让他去啊。
“榆儿多吃点,”朱堇榆听话地嚼着。
朱堇桐听说朱堇榆要去辽东的消息,怒不可遏,一声令下遣退众人,又开始骂起来。
早有人去给谢靖报信,等他到时,朱堇桐正抓着朱堇榆的领子。
看样子也没挨打,谢靖便立在墙角,没出去。
“河间王世子年前就去了,我如何去不得,”朱堇榆说的是朱堇樟。
“没心没肺的东西,父皇正病着,是该你走的时候吗?”
“父皇答应我了,”朱堇榆委屈至极,听起来要哭不哭,谢靖有些担心,侧身一探,只见朱堇桐抓着朱堇榆脖子,似乎要把他勒住,瞪大了眼睛,牙齿格格作响。
仿佛就要冲朱堇榆哪里咬上一口。
谢靖正想出声,朱堇桐却泄了气,松开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