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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76)

作者:竹荪虾滑 时间:2019-10-09 17:27 标签:穿书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系统

  谢靖这天对皇帝,露出些荏弱姿态,隔日便又一副毫无破绽的模样,照样去上朝,去刑部坐堂,会同大理寺,一道商议陕西的案子。
  等他去了刑部,皇帝这才让人,悄悄把霍砚叫来,细细问了谢臻出事的经过。霍砚又说了一遍,不若昨晚激动,只眼圈泛红了些。恐怕这日夜之间,他就把这情景,来回讲了好几遍。
  霍砚作为钦差和知情人,也参与办案。大同那边,正好解来罗三姑。人都齐了,谢靖他们,便飞快梳理出证词,一切从速,当日请下圣旨,发出诏令,霍砚便带着锦衣卫,前往陕西拿人。
  皇帝又给大同总兵下了密旨,命他派人暗中前往陕西,一俟霍砚到达,先就地免了榆林总兵的职。有谢臻的前例,皇帝这次,做足了准备,要力保霍砚不失。
  谢靖为着这个,虽说不至夜不能寐,但醒着的时候,几乎都在操劳,话也少了些。皇帝虽然担心,也不好多说,只得叫尚膳监的,挑清淡滋补的给他做,又亲自一天几顿送过去。饶是如此,谢靖还是一天天看着瘦了下来。
  好不容易,挨到百官休沐,谢靖按照习惯,好好收拾了头发胡子,就又往书房去了。皇帝不愿打搅他,自己去了长春宫,朱堇榆和其他人一块儿玩,朱堇桐在旁边,拿着一卷书看。
  皇帝就问,“桐儿不怕吵?”
  朱堇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说,“闹中取静,别有滋味。”他如小大人似的说道,又问,“父皇,太傅今日出宫了么?”
  皇帝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平素总显得有些傲气,除了皇帝和朱堇榆,轻易不愿提别人。如今主动提起谢靖,可见还是关心他的。
  “他这几天,精神不好,朕留他在书房。”皇帝说完,朱堇桐若有所思,朱堇榆见皇帝和哥哥说话,就跑过来凑近仰着脸问,“父皇,太傅怎么不见?”
  皇帝正要开口,朱堇桐就说,“太傅忙得很,你别去烦他。”
  朱堇榆被他一说,嘴巴又轻轻瘪了瘪。
  这些孩子们,都有些怕谢靖,朱堇榆胆子小,加之又被谢靖在课堂上“重点照顾”,于是更要怕几分。可他听人说起谢靖的事,偏又很关心,似乎知道谢靖遇上为难的事儿了,只是究竟为何,皇帝不提,朱堇桐一问就凶,于是只能自己猜。
  午睡起来,朱堇榆蹑手蹑脚,避开朱堇桐和宫人,去了乾清宫。也难为他一个小人,没人带着,居然找到这没来过两次的宫殿,还没怎么迷路。只是一到这边,就被陈灯手下发现了。
  “江陵王到此何事啊?”陈灯蹲下来,笑眯眯地问他。
  “我、我想见太傅。”
  陈灯的眉心,微不可闻轻轻往里凑了凑,“殿下……”
  “我保管不吵太傅。”朱堇榆赶紧说,生怕陈灯不让他进去。
  谢靖察觉到身后微动,便惊醒过来,原来他忧劳之下,精神短少,今日在窗前看公文,不知不觉打了个盹。
  皇帝给他披上外袍,双手到他额头两侧,轻轻揉着,“今天我去长春宫,桐儿和榆儿都很想你。”
  谢靖点点头,眉目中流露出愧色,“是臣疏漏了,等这阵子过去,再去给殿下们赔罪。”
  朱凌锶笑着轻哼一声,“谁要你赔罪,”推着他的额头,想骂他两句冥顽不灵,忽然看到书案上,放着个东西,有些眼熟。
  谢靖也看见了,拿起一看,是一个锦缎绣的小荷包,拉开抽绳,里面居然鼓鼓囊囊,装着小麻花和酥糖。
  他还有些不明所以,皇帝脸上,已经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第81章 青天
  霍砚这一去, 搅得陕西官场, 仿佛是往沉闷的塘中,扔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时间泥水四溅,浑浊不堪。人人都脱不了干系, 人人都为自己喊冤, 一齐挤到霍砚面前。初时图他年轻,当挣一个法不责众, 想今*上宽仁,又有太子册立大典近在眼前,不至于赶尽杀绝, 合该无虞。
  谁知霍砚,一点儿都不怵,敢讨价还价的,一律仗责。全都铁链子锁了, 扔到牢中, 一个个仔细审问, 核对清楚了再画押。更有干系重大的, 不敢怠慢,即刻押赴京中。可谓是快刀斩乱麻。
  这边犹在热火朝天, 到五月中, 京里便把太子册立大典办完,霍砚一大早,对着东边叩了三个头, 再挪到一旁,替谢臻叩了三下,复而起身,去牢里提人犯。丝毫没有受到愉快的气氛影响,始终保持冷面判官的面貌。
  话说牢里的这些人,开始都还引而不发,估摸着魏秀仁不招,陕西巡抚不倒,下边这些喽啰,都不敢说。霍砚此时,便摆出酷吏姿态,把锦衣卫多年研究所得,全都用上,一时间鬼哭狼嚎,他也听之任之,不为所动。
  又在衙门外边,城墙底下,广发告示,言之前受过魏秀仁等大盐商欺压的,或是在陕西巡抚治下有不平的,尽可以来衙门告状。直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一下子,西安府群情沸腾,每天来衙门的百姓,竟然把进出的一条街道给堵住了。又有其余州县的百姓不辞辛苦赶过来,有的是为了告状,有的就是来看看朝廷下来的钦差。
  一旦发动了群众,霍砚就迅速掌握了大量线索,虽说不是每个都顶用,但是以他超强的逻辑分析和推理能力,逐渐推测和描绘出了魏秀仁的犯罪事实,接下来就是证据。
  最主要的证据,已经一开始被罗三姑的二哥拿到了,几番抽丝剥茧,别的自然不难。此时罗家入狱的几口人早已被放出来,罗父手中,原就有不少东西,此时一并呈上,可谓得来全不费功夫。
  霍砚这一道,收获颇丰,离京两个半月,终于打道回府。他一回到京中,便亲去向谢靖悉数上报陕地情形,并讨个指示,人犯罪状,如何安置,各自刑罚,等等。
  谢靖蹙着眉,不发一词。
  霍砚知道他为难,请示之后,便悄悄离开了。夜里皇帝问道,“何老那里,我去说?”
  谢靖沉吟片刻,“还是微臣来吧。”
  徐程在时,何烨与他,一个耿介,一个沉稳,两人配合起来,相得益彰。何烨主持户部十余载,大事上从未出过纰漏,把国库里几个银子,倒腾往复,总算是勉强够得花用,让这个走在下坡路上的帝国,得了一丝喘息,才给谢靖今日,大展拳脚的时机。
  他收了银子,恐怕都没用在自己身上。
  “何老,”谢靖只是这么叫了他一声,便觉得喉头哽咽,有话语万千,此刻却说不出一个字。
  “九升,你不用说了,该如何办,你办就是。”
  何烨头发花白,站在堂中,心下已是一片释然。
  那年江南广种桑棉,获利颇丰却粮食短少,便要去买河南的,河南的粮卖了江南,拿了钱,却只能往陕西买去。
  陕西却不愿做这买卖,户部来调停,人家说,要粮可以,只是盐引一事,有些说头。
  晚一天点头,江南就要饿死人了,徐程眉头一皱,两相合计,便应了下来。
  这事确实办得不妥,只是当时情势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其后盐商坐大,再想节制,就为难了。再来赋税也要有所指望,户部更不可能狠下心来,剜掉这颗逐渐寄生壮大的瘤子。
  到如今竟然蔓延成贻害一方的祸端,何烨难辞其咎,他初初知道谢臻的死讯,心中遽惊而悔恨难言。
  方知错了便是错了,若知错不改,便要加倍偿还。
  他身无长物,再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可谢臻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却再也回不来。
  “九升,你尽管怨我吧,”何烨一派慈和地说着,谢靖咬紧了牙关,胸中有话,不知从何说起。
  他自然是怨的,可也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何烨对社稷的拳拳心意。
  只一步错了,就再也回不来。
  于是在心中,更加自警,无论出发点和愿望如何高尚美好,一旦方式错了,便会引起糟糕的连环反应,乃至失去控制。即便表面上完美无缺,内里却在悄悄腐坏。
  他对何烨,深深揖了下去,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隔日皇命传来,查抄何府,全家上下,贬为庶民。其余人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罗家上下,于社稷有功,嘉奖无数,旌表一族。
  黄燮又是好一阵忙活,要把陕西一地,因为这事产生的官员空缺,都给补上。陕西是产粮大省,官吏油水极厚,一时间黄燮家中门庭若市,搅得他苦不堪言。
  谢靖身为首辅,又兼刑部之责,其中辛劳,自不必说。等到这桩案子的余烬都散得差不多,夏天也过完。
  他这几个月里,忙里偷闲,只有一天,就是六月十二,皇帝生辰。一大早太子和江陵王就来给皇帝祝寿,谢靖那时在刑部连夜核对卷宗,晌午才来。听说他连礼物都没带,朱堇桐撇撇嘴。
  两个孩子倒是各有心思,朱堇桐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绘画天赋,画了一幅锦鲤绕荷花,送给皇帝。朱凌锶拿到手中,大喜过望,心想朕的太子,果然是样样精通。谢靖连日未曾展颜,此时也笑了,“皇上与太子,都擅丹青,果然是有缘分。”
  朱堇桐悄悄伸舌头,心想这还用得你说。朱堇榆却扒着谢靖的腿,用力摇晃,“太傅,我也有。”出来站直,背了一篇完完整整的《塞下曲》,皇帝笑着摸他脑袋,“榆儿是向往那横戈跃马、倚剑关河?”
  朱堇榆就点点头,他最近又有一颗乳牙,摇摇欲坠,不时用手扶着脸颊。朱堇桐说,“牙都长不齐,还想学人家当大将军,”朱堇榆气不过,红着脸回他,“莫非哥哥从来不掉牙?”他这话一出,把人逗乐了,尤其是谢靖,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霍砚在京中,差事已了,大理寺想留他下来,做个少卿,他却辞掉,禀明皇帝,想去陕西,依旧做个四品知府。一来是觉得,自己能力尚需历练,二来却是想着,那边离谢臻近些,索性便待在一处。也要教他看看,自己当不当得起“青天”二字。
  此时他尚且不知,往后四十年间,他辗转各地,后又回到大理寺,投身于帝国的司法事业,破获了无数大案要案,奠定了国家的法制基础,累积了极高的个人声誉,
  “青天。”
  凡有不平事,但问霍青天。
  “我等着往后,你被人叫做‘青天大老爷’,不管在哪儿,我听到了,总是快活的。”
  再见谢臻,就能告诉他,自己做到了。
  霍砚那日,临去陕西前辞了皇帝,到乾清宫门外,一个孩子在那儿探头探脑。陈灯刚叫了一个“江……”他就把手指放在嘴前,做出噤声的姿势。
  又小心凑过来,轻声说,“陈公公,皇极殿怎么走?”
  陈灯说,“霍大人,这是江陵王殿下,”霍砚知道他是皇帝新认的儿子,便与他见礼,那小小的孩子,回礼也是有模有样,看着倒有趣。陈灯就蹲下来,也细声细气地回他,“殿下,您要去那儿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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