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30)
虽然用了些助兴的东西,皇帝都没责怪他什么,何必如此较真呢?
他便在心里,说了许多谢靖小气,以为待他想明白了,自然就不气了。却不知这么想,只是让自己好过一些。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恍惚被人叫醒,原来是卢省叫了太医,来给他把脉。他烧得厉害,到了午后,仍是滴水未进,太医开了方子,陈灯赶紧领人去煎药。
皇帝问,“几时了,”卢省答,“午时刚过,”朱凌锶喝了汤药,又问,“谢靖呢,”卢省便一脸苦相,“还没消息呢。”
他没有胃口,便又躺下来,想着谢靖气性居然这么大,若果真如此,便进宫来找自己问罪,这样避而不谈,算什么正人君子。
又想此事之于谢靖,究竟也不算什么,何至于不能把话说清楚。自己也没有非要缠着他的意思,若谢靖此时进宫,自己便能告诉他,“昨夜春风一度,咱们都忘了吧。”
也算是潇洒坦荡。
只是这话在心里一过,又叫他心肠酸了几分。
谢靖心里,统共是几个意思,到底是男人不行,还是皇帝不行?
他一个人在这龙床上反复思量,昨夜还是好梦成双,今日便形只影单,好不凄凉。
朱凌锶郁闷了一会儿,又昏睡过去,醒了一次,又问了一遍谢靖,长叹一声,喝了几口粥,又睡着了。
忽然间被卢省惊叫着推醒,以为是谢靖又来杀他,便精神抖擞起来,谁知卢省一脸仓皇,“皇上,大事不好,谢靖他要走呢。”
原来他早早叫东厂的人,守在谢靖家外边,谁知道今日傍晚,谢靖带了行李,轻车简从,直奔永定门去了。
东厂的人在谢靖的书房里发现两封书信,分别是给徐程和周斟的,说自己心志不坚,难以在朝为官,要离京游访,历练所学。
朱凌锶睁大眼睛,十分意外,“没有给朕的吗?”
谢靖如今,才是四品,若要辞职,给首辅徐程打个申请,手续上已经可以了,用不着皇帝大人批复。
卢省摇摇头,皇帝神色一松,向后闭眼倒在榻上,卢省赶紧掐他人中,掐了一会儿,朱凌锶悠悠转醒,就问,“快叫人追,谢靖现在到哪儿了?”
卢省说,“才到涿州呢。”谢靖虽然走了,却走得不急,行李由随从带车送走,自己却骑了匹马,遇见酒家铺子,便进去喝一壶。这样走走停停,自然离不太远。
他不愿去想,那昨夜种种,若是皇帝想明白了,要叫人来拿他,立时斩了,也没得喊冤,索性懒得逃。
这厢皇帝便说,“传旨,”他说完这句,又紧喘两声,才接着说,“刑部侍郎谢靖,加封都察院右都御史,领朕旨意,巡按全国刑狱。”叫人快马加鞭,赶紧给送了去。
等到传旨的人回来,皇帝便仔细询问,谢靖神态如何,说了什么。来人便回,谢大人接了圣旨,谢恩之后,便放在一旁,仍去喝他的酒。
皇帝听了,微微愣神,卢省想着天色已晚,这一天折腾够了,早些安歇才好,皇帝今日罢朝,明天是不可能不上朝的。
朱凌锶依言躺下,却怎么都难以安睡,想到谢靖居然就这么不辞而别,一句话都不留给自己,不知不觉,泪水打湿了枕头。
他虽然接下旨意,可要是往后也一封书信都不来,那该叫人如何是好。
卢省听皇帝在屋里喊,赶紧掌灯,只见皇帝红着眼睛,“传朕口谕,叫谢靖每月都要给朕上折子。”
朝廷里的御史巡按,去地方视事,每月的奏报,都是规矩,朱凌锶这样说,是叫谢靖在奏报之外,再给自己单独写信。
这口谕传到时,已经过了子时,谢靖方才到了保定府,与随从会和,在客栈里刚刚睡下。
他心中虽然也是惊涛骇浪,难以平复,却因为白天喝得尽兴,又在行路中,到底疲累,躺下不久,居然睡着了。
却又被人给叫起来,穿戴齐整,聆听圣谕。
朱凌锶这句话,叫他在心中,不禁轻声叹息。
他昨夜在宫中,对皇帝做了罔顾人伦的举动,虽是被奸人陷害,毕竟大错铸成。
皇帝非但不责罚,还给他加官,让他离京有了个最体面的借口。
若他要打要杀,谢靖反而心安,这般不计较,往后又该如何?饶是谢靖也算经过风雨,却从未遇到这样的事,他向来坦荡,如今这桩事,却一个字也说不得,真叫人心乱如麻。
谢靖知道皇帝素来宽厚仁慈,只是没想到他能宽仁至此,不过,也不是只对自己如此,就是卢省那个滑头,也是一味护着。
这样赏罚不分,若是从前,谢靖一定要从旁劝说。只是如今自己身在局中,失了立场与资格,再去指点皇帝什么。
等到传口谕的人回到京中,再进宫城,已经是丑时末了,这一路上快马加鞭,良驹就换了五匹。
“谢大人说,‘知道了’,”皇帝听了,轻轻点头,又问,“谢靖说什么了吗?”
那回话的人,便有些为难,皇帝这话,已经问过三遍。谢大人惜字如金,并无别的言语,只得原样再禀一遍,
“谢大人谢恩之后,臣就问他,有什么话带给皇上,他说,‘请贵使回禀圣上,就说谢靖知道了’。”
皇帝一脸不解,仿佛悟不出“知道了”这三个字的意思,便扭头去看卢省,卢省见状便说,“谢大人答应了,会写信回来。您先歇下吧。”
等把皇帝请去睡,才过了半个时辰,又匆匆爬起来,洗漱穿衣,这就要去早朝了。
不到半天,京城所有衙门,全都知道刑部侍郎谢靖,加官离京去了。
又过十天,半个京城的人都在说,明里是巡按天下刑狱,其实是谢靖拿了的密旨,去替皇帝办一件极其隐秘的事,内容说得神乎其神,有的说寻宝,有的说访仙,人人都当自己听的最真。
第33章 献宝
起先朱凌锶以为, 谢靖虽然生气, 但是出去散散心,过一两个月,也就好了。
接下来两个月, 谢靖一路向南, 丝毫没有折返的意思。等到了中秋, 还不见人影,皇帝这才意识到, 事情真的麻烦了。
朱凌锶一时间, 彻底没了主意,自打他来到后明,谢靖还不曾和他分开过这么久,他也从来想不到, 谢靖会真的扔下他不管。
书里没写过,谢靖会突然离开京城, 在他的记忆中, 谢靖一直做的是京官, 不断地和昏庸的主上、难缠的对手斗智斗勇, 始终和他的老师徐程站在一起。
哈,哈, 哈, 朱凌锶忍不住笑出眼泪,书里那个昏庸的小皇帝,也没能让谢靖离开京城, 自己却轻而易举做到了。
亏他之前还在想,自己这个皇帝,应该还算不错?这么一看,只是另一种奇葩。
他心情忐忑地把4848叫出来,感觉4848心情很不好,语气就听得出来。
朱凌锶最关心的当然是好感值的点数,他花了十年,好不容易刷到了80点,千万不能有问题。
4848干脆地说,“不知道。” ??朱凌锶:“你不是系统吗,那你还会干啥?”
4848:“人都不在这,我怎么测?”
朱凌锶:“不会连GPS都装不起吧……”
4848一听,恼羞成怒,“这里是后明,用你那占地不多的脑仁好好想想,有卫星覆盖吗?”
朱凌锶还要争论,“但是……”
4848:“行,我说掉了,爱信不信。”
……
他想利用4848作弊,知道谢靖消息的企图,彻底作罢。
谢靖发来的奏折,均是他一路上的见闻行记,雨水天气,米面价格,田庄规模,由南到北,商铺货物,不一而足。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非常符合他务实的性格。
虽然开头都是“臣启奏”,结尾都写“恭请圣安”,但是和朱凌锶想要他给自己写的信,相差还很远。
谢靖几乎不说自己的事,朱凌锶猜想他有时候住在驿馆,更多时候去客栈,或许还有别的地方,都是自己没去过也见不到的。
谢靖对吃的随意,却喜欢喝酒,如今到了外面,更是敞开来喝,怕他伤了身体,朱凌锶思来想去,在谢靖奏报的折子上写了长长一段别的话,最后才写了一句,“万勿贪杯。”
等到下一次谢靖发来奏折,仍是“臣启奏”和“恭请圣安”,朱凌锶坐在文华殿包着明黄绸缎的软榻上,要把奏折盯出个窟窿来,也没找到哪里他多提自己或者皇帝一句。
卢省就说,“谢靖怎么如此不知好歹,给点脸面,恨不得要上天,”边说边去看皇帝脸色。
朱凌锶只得苦笑。他离了谢靖,事事都要自己决断,再无人可说。他总怕自己做错,可如今真要错了,谢靖也不会管。
徐程虽不满皇帝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谢靖派了出去,却也无可奈何。眼见皇帝每日在朝上,少了支应,焦头烂额,倒显得可怜。
便少不得在朝堂上,为皇帝帮腔几句,朱凌锶一面感激,一面觉得自己实在无能。每至夜深,仍无法入眠,望着头顶上明黄帐幔,喃喃自语,
“谢卿,你不在这,朕要是真成了昏君,怎么办?”
十月才到,京里就飘起雪花,朱凌锶在谢靖的折子上批红,问他有没有回京的意思,谢靖依旧没答复。
但也不是没有好事儿,比方说,福建的曹俊时,他自己虽然没来,却叫他的儿子曹丰,进京面圣来了。
当然,这次曹丰可不是空着手来的,他紧赶慢赶,赶在下雪之前进了京城,便是要给皇帝,送上闽东铸造所生产的三十门大炮。
为着验收这个,朱凌锶特地把李显达从西北叫回来,等到人齐了,便在十月二十那天,皇帝率众去了京郊的猎场。
崭新的大炮,比牛车大不了多少,一身铁器的寒光,曹丰把炮弹双手捧了,请皇帝过目,朱凌锶点点头,曹丰就让人把这玩意儿填进黑黢黢的炮膛里。
提前筑好的工事,又拿凉水一浇,冻了一晚,变得坚不可摧,曹丰和随从瞧了瞧,少顷心算出数来,卢省见状,挡在皇帝身前,“皇上,咱们还是站远些好。”
诸位大臣闻言,不动声色地悄悄后退几步。
曹丰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如今方才二十岁,一张窄脸,配上凤眼,模样周正中带着古板。他从闽地来,自小和父亲一道学习铸造,从没见过这许多大人物,便显得有些木讷。
只当他的手摸在大炮上,眼神才变得狠厉果决,当下他算好了距离,一声令下,炮弹飞出来,打在刚才的工事上,瞬间把那坚不可摧的石堡,炸得粉碎,碎石四迸,众人皆是以袖子掩住脸,好久才放下来。
“皇上再看,”曹丰便又叫人,填了炮膛,往前推了几步,前边是一处山崖,对着就是一炮,便把整一块山头,轰得残破不堪,罗维敏见状,“若拿这个去打城墙……”眼中流出赞许歆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