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重生](73)
江暮雨的长睫微微颤抖,眸光看似平和的一转:“晚辈手拙,恐扫了门主的兴。”
“是输是赢还未可知,琴棋书画都靠天赋在内,别看我活了百年,却还是个臭棋篓子。”林卫似是想缓解凝固的气氛,故意说些谦和的话来安慰江暮雨,他抓了一把白子,表情虽严肃,但语气很温和。
江暮雨心有所感,只好取了一枚黑子。
“小友的运气上佳。”林卫笑了一声,等待江暮雨执子先行。
叶展秋饶有兴趣的在旁观看。
你来我往,争锋角逐。
“小友若不急着回家,最好在空炤门多待些时日,等你和师弟们伤势痊愈再走。”林卫说道。
江暮雨目光明亮,恭声说:“怎好再叨扰门主。”
“不必顾虑,空炤门近来无事,更何况……”林卫对上江暮雨那双清淡的眸子,仿佛能从中看出些端倪,他垂目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说道,“小友,你不必有负担,更不必多牵挂。且不说千年前我空炤门先祖受过扶瑶开山祖师的救命之恩,就单说这次万仙神域一行,若非南华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我空炤门弟子伤亡惨重,怕是连我跟叶长老都性命不保。此次出手相帮,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
江暮雨执子的指尖轻颤,为林门主的善解人意所吃惊。
“扶瑶和我们是千年之交,我跟南华又是多年好友,空炤门会站在你这边。”林卫抬头,“小友?”
江暮雨反应过来,忙匆匆落子,道:“门主体恤,晚辈感激不尽,只是家中尚有同门师弟在,等万仙神域的消息传回去,我担心他们悲伤过度,意气用事,再生出祸端。”
“小友思虑周全,面面俱到。”林卫看着棋盘,露出慷慨一笑,“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尤定,神怡气静。你小小年纪就能做遇事不慌,思维清透,沉着安定,真是后生可畏啊! ”
林卫拿了江暮雨盒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投子认负。
江暮雨略带惶恐的起身:“门主承让。”
林卫轻摆手,心中若有所感,情不自禁的说:“早在幽冥鬼窟开启前,你师父就单独将我叫到一旁,说自己若有万一,恳请空炤门代为照看扶瑶弟子。我总感觉,南华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直到亲眼目睹他修补鬼窟的一幕。还请问小友,可知你师父用的是何法宝?或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术?”
这个问题只怕在外头都吵翻了天,林卫本人好奇也在情理之中,江暮雨道:“门主见谅,晚辈也不知其中乾坤,师父他……并未针对此事多言。”
“是么。”林卫沉吟片刻,对江暮雨说,“小友尽管在空炤门休养,若实在担心扶瑶,我便派本门少长老相送。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需得跟小友说道说道。”
江暮雨:“门主请讲。”
林卫给叶展秋递了个眼神,叶展秋点头道:“南华跟莫忘情共同铸造降龙结界,本以初成,关键时刻却突然跑出来一个无名无姓的散修,若非他施了禁术,莫忘情也不会被降龙结界反噬。”
江暮雨眸色暗沉:“那个散修为何如此?”
叶展秋道:“他与薄弱的降龙结界同归于尽了,无法事后调查,但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他或许是被人操控了。”
江暮雨瞬间了然:“傀儡咒?”
“正是。”叶展秋颔首,“可惜他人已死,无法查证给他种下傀儡咒的人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必然是奔着你师父,准确来说,应该是你门派至宝去的。”
江暮雨心头沉闷,脑中在瞬间联想起无数可疑之人,嘴上心神不定的回道:“多谢前辈告知,此人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等下次露出马脚……”
林卫满目慈祥的说:“南华丹心碧血,舍己为人,修仙界人人感念,即便有人心思龌龊,欲恩将仇报,但是,自有仁义之士鼎力相助,小友莫要将自己逼得太紧。”
林卫话里话外的意思,江暮雨明白,他如玉的容颜虽羸弱憔悴,明澈的双眸却泛着寒光烁烁,凌锐逼人:“师父在仙逝之前说了,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师弟,我更有使命护好雪霁,护好扶瑶,祖宗的千年基业不能在我手中折断,哪怕陨身糜骨,我甘之如饴。 ”
一番话听得林卫百感交集,肺腑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意和欣慰。
江暮雨躬身道:“门主,大长老,晚辈告辞。”
他转身欲走,背后蓦然传来一声:“江掌门。”
江暮雨脚步怔凝,他没有回头,仿佛被人施了定魂符一般浑身僵硬的愣在当下,却极其脆弱单薄,最柔的微风也能将他吹倒。
林卫:“保重。”
被雷雨劈倒又如何,就算他只是一棵娇弱孤零的小草,只要野火烧不尽,便能春风吹又生。
第54章 你可以软弱
更阑人静, 月色苍茫。
白珒在屋顶上躺了许久,至少负责打更的弟子已经在他房下过了一遍又一遍。
师父有察觉到他是重生的了?
不,并没有。
师父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幽冥鬼窟是注定的一劫,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干不过天道?”白珒望着长夜,心下一片寒凉,“凭什么?”
提点师父躲过了上官余杭, 却还是逃不过师父在幽冥鬼窟身死的历史?
上辈子, 师父是被上官余杭害死的,这辈子, 师父是自己情愿牺牲的。
洪荒是什么?为何能将幽冥鬼窟修补?在洪荒面前, 幽冥鬼窟简直不堪一击。那师父为何拥有洪荒?师父身上也藏有秘密吗?
弄了半天, 所有人都不单纯。
师兄少了一魂,不惧摄魂林侵害。
师父身负洪荒,自知劫数难逃,还说自己早该五百年前就死了。
一无所知, 像傻子一样, 被天道摆弄,他不甘心,他不服!
若求而不得,该当如何?
他说, 锲而不舍, 得到为止。
有句话叫天地注定,也有句话叫事在人为。
白珒起身,脚踏地, 头顶天,逼视着浩瀚云空,用力一指:“我艹你祖宗!”
雷声滚滚响彻苍穹,不知是要下雨了,还是特意赶来惩戒这个大逆不道大言不惭的蝼蚁。
白珒面无惧色,狠狠翻了个白眼,在屋顶躺平。
雷鸣时断时续,直到倾盆大雨迎头泼下,白珒坐起身,略带狼狈和不忿的低嘲道:“不敢劈我就尿我,天道也会耍流氓?”
雷电交加 ,大雨滂沱。
白珒跳下屋顶,走了。
浑身淋得湿哒哒,白珒也不着急换衣裳,在空炤门专门招待贵客的院子里,他跟江暮雨住对门。回来之时,正好遇上空炤门的小弟子送药,小弟子见到白珒,也省得跑腿了,直接将草木精华和汤药交给白珒,自己清闲了。
白珒正要敲响江暮雨的房门,发现门掀着一丝缝,他索性直接推门进屋,轻声叫道:“师兄?”
白珒走进内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呼吸稍滞,下意识绕过被蒸汽熏染的屏风,映入眼帘的场景让白珒当场傻眼。
香柏木浴桶内盛着清水,水面漂浮着一层鲜花瓣,江暮雨闭目躺在其中,一头墨发和娇嫩欲滴的花瓣缠绵在一起;羽睫沾了水汽,如烟朦胧,秀眉舒展如云;肌肤莹润,在橙暖烛光的照耀下泛着玉色光泽。
水中美人,勾魂摄魄!
白珒不嫌穷酸的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裸露的江暮雨,一时连呼吸都停了。
前世的他怨恨江暮雨,自然不可能碰他,除了在诛仙殿气急败坏的一吻后,他就没把江暮雨怎么着。哪怕江暮雨重伤难愈,身体虚弱的同奶猫无异,他也没把持不住自己上去**,后来,江暮雨彻底康复了,他再有歪心思也不好使了。
今生他对江暮雨抱有无限愧疚和无尽喜爱,所以此时此刻,这等视觉冲击太强劲了,面对天劫尚且面不改色的他,现在有点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白珒急喘口气,那点鼻血正欲一泻千里,突然被江暮雨胸口处一道殷红伤疤怼了回去。
江暮雨皮肤白皙,细腻如玉,因此但凡有点磕了碰了都格外鲜明醒目。这道长达五公分的刀伤就印在江暮雨心脏的位置,陈年旧伤,疤痕已变得平整色淡,可在白珒眼中看来,却是触目惊心。
他走到浴桶旁,伸手扒拉开碍事的鲜花瓣,仔细观摩那道伤疤,是不偏不倚正刺在心脏上的,并非简单一划,而是狠狠插进去。
好似被毒蛇用力咬住五脏,白珒僵在了当下。
江暮雨曾经受过这等致命创伤吗?
他一时看傻了眼,繁乱的思绪堵得白珒脑壳生疼。
修士不同凡人,打从修行的那天开始,脱凡胎洗精髓,身上被砍了劈了弄得血肉模糊,只要伤好愈合就不会留疤。哪怕被人腰斩,只要当时不死,再把下半身接过去,用药得当,严丝合缝,一点痕迹都不留。
而之所以有的修士身上带疤,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在他修行之前受的伤。
白珒紧咬牙关,他知道江暮雨修行的年月,他难以置信,究竟是谁那么残忍,居然对还是孩子的江暮雨下此狠手!
水中美人忽然惊醒,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他无意间回头,正对上白珒那一脸“禽兽”表情盯着他看的模样,震惊之下,他随手捞起一把花瓣夹着洗澡水朝“禽兽”脸上糊去。
禽兽猝不及防,满脸开花。
等白珒用袖子抹一把脸再看人之时,浴桶空了,江暮雨穿着雪白的中衣站在面前,目含厉光。
白珒窘迫的赶紧解释:“师兄,我不是……”
“你怎么……”江暮雨正要出言呵斥,可话说出半截,当场哑然了。
你怎么进来不敲门?
你怎么偷看我沐浴?
这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良家少女被那个啥了一样,膈应的江暮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他太敏感,同为男子,就算被看光了还能怀孕咋地?
想到这点,江暮雨燃起的无名怒火又无声无息的褪了下去,他似乎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曾经和师父外出,或是自己在外历练,经常有男子跟他搭讪,对他言语骚扰,他不懂的时候视而不见,懂了之后厌恶的不行。渐渐地,他不仅认为男女授受不亲,还觉得男男也授受不亲。
不过此时在他面前的是白玉明,是他的亲师弟,跟那些贪图美色的登徒子不同。
江暮雨凌厉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有些疲倦的说道:“找我有事?”
他为了遮羞,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中衣,根本来不及将身体的水渍擦干,此时衣服被浸湿,湿漉漉的黏在他光瓷白腻的肌肤上。衣襟领口还未收紧,宽松咧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半干不湿的如缎墨发披在玉色双肩,衬出他清冷的面容更加白皙无瑕,身姿如烟迷离,超尘似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