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重生](100)
烘烤,炽热,尚在“什么屋”里的白珒晕晕沉沉的苏醒而来,他不知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睡了一夜,却好像渡过了漫长的百年,前世的种种不堪回首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化作梦魇,从开始到结局,清晰明白的过了一遍。
仿佛在前世重新走了一遭,他身心俱疲。
浑浑噩噩的醒了,他的意识尚在模糊中,他呆滞的望着周身烈火,混沌的脑子不再具备思考能力,只依稀能听见来自外界的呼喊和**。
这是怎么了?
白珒问自己,他感觉有哪里不对,身体上的不对,神识上的不对,莫非是中了暗算?
白珒下意识闭目调息,调动体内凝固的真元游走在四肢百骸,一鼓作气冲上头顶百会穴!
混沌的神识仿佛拨开云雾得见灿阳,他脑子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弹坐起来。
烈火,呐喊,烧着的指尖传来刺痛,他立即设下结界保护自己,在火焰冲上来的瞬间隔绝开。
屋里桌椅板凳被烧的“噼啪”作响,上空云端凤鸣尖锐刺耳,好似惨遭屠杀的野猪一般,发出凄厉瘆人的惨叫。
白珒心里咯噔一下。
火凤凰?南过?等等,不会吧?不会来的这么快……
白珒挥动袖袍,肃冷的真元携着一张符篆甩了出去,融入烈火,扩散到每一个犄角旮旯,四溢的火光瞬间熄灭,偌大的屋子变成一摊焦黑的废墟。
白珒看见了极力阻止火凤凰的南过,也看见了远处隔岸观火的凤言。
为什么?
火凤凰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应该啊!没有道理啊!前世的他因为人品低下性格劣质,所以教坏了火凤凰,以至于上古神兽妖化了,所以才出现这一连串的灾难。
可是今生为何会这样?而且时间提前了不知三年五载,而是整整十五年!
前世的南过是十五年后死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
今生的火凤凰是由江暮雨手把手带的,江暮雨是什么品性?白珒很清楚,火凤凰就算再野也绝不可能……
难道,和凤言有关?
白珒试图起身,他方才下床,双腿突然一软,他不受控的单膝跪地,强烈的无力感从足底涌上头顶,好像千万条锁链捆住他的身体,这种身体虚软无力抵抗的感觉,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下毒?或是中了什么符咒?
情况紧急,白珒不能多想,他朝远处以卵击石的南过大喊道:“你快走!火凤凰是什么东西,你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按照上辈子的历史,火凤凰急眼了,夺取南过的身体,操控南过来大开杀戒,而他在凤言的解释下误以为南过是练功不当走火入魔了,他一边费力抵御一边试图唤醒南过,后来江暮雨赶到……
那么,这辈子呢?
他身体的虚软,绝对是被人暗下黑手了,为的就是防止他有力气逃过火凤凰的追杀,换句话说,就是想他毙命在火凤凰的手下。
谁想杀他?凤言吗?
目的何在?他没权没势,和凤言又没有交集,凤言杀他做什么?
白珒思考着,深究着,随着上方火焰的膨胀,三道结界连同镇压的符篆一同灰飞烟灭,沸腾的烈火宣示着凤凰的怒不可遏,它振动双翼,朝那碍手碍脚的南过冲了过去!
白珒震惊失色:“南过!”
他用力挥臂,并指射出一道幽紫色的真元:“流水!”
一线真元涌出,在空中迅速幻化成剑,墨紫的华光追着火凤凰的尾羽,双方冲击的那一瞬间,南过神魂俱颤。
烟炎张天,盛怒的火凤凰同灵武一击之下,势均力敌,它不恋战,巧妙的在空中几个盘旋飞舞躲开了利剑的刺杀轨迹,翩舞翻飞,再次朝南过撞去。
随着一道闪电劈空,银白色穿连的冰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绕上南过的腰,将人用力一提,转瞬间以飞出去千丈之远。
火凤凰扑了个空,它焰红的凤目射出狠绝的火光,正欲追上,扇动的翅膀却突然卡了壳,它好像得到某种硬性的指令,不得不照着那意思行事,它转身面朝白珒,浑身彩羽,射出万道金光。
“大师兄。”南过的衣裳被火燎的破破烂烂,呼吸间都充斥着血腥气,不晓得五脏六腑是否完好,上古神兽的威压不可小觑,更何况火凤凰逐渐妖化,已经是六亲不认了。
“你待在这里。”江暮雨足下轻触地面,灵逸的身体已跃出数十丈,几个起落追到火凤凰,手中雪霁用力一挥,灵巧的从四面八方将火凤凰包了粽子。
极寒之物撞上极烈之体,飞溅的火花和寒冰激烈角逐。
白珒驱使流水从旁袭击火凤凰,愤怒转为烈焰,残暴的吞噬着一切,若它真被两个灵武击垮,那就彻底侮辱了上古神兽之魂。
灼热的真元顺着雪霁的轨迹朝江暮雨反噬而来,他忙将护体真元扩大,硬生生接下这一击,雪霁缩回,火凤凰的烈焰缠绕白珒的流水,流水受到暴怒魂灵的镇压动弹不得,趁此空档,火凤凰朝白珒涌了过去。
冲我来的。
白珒望着气吞湖海的妖兽,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他一边全力催动流水,一边朝后方目瞪口呆的同门弟子喊道:“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江暮雨五脏巨震,他强提一口气,取出那殷红似血液流动的凤血玉镯,在玉镯表面已出现裂纹,他咬牙将自身精血注入进去,画了三道定魂符一同融入火凤凰的载体。
那妖兽在空中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吼,刺得人耳膜险些破裂,距离近的人皆承受不住火凤凰的威压,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血气逆流,真元在体内横冲直撞,宛如被五马分尸。
饶是白珒也好不到哪去,他体内真元总共被分成三份,一份自动游走在四肢百骸排毒,一份释放攻击,一份防御自身,现在被这股暴戾恣睢的威压搅和的一团乱。
他呛出一口血,脸色可以用惊悚二字形容,在漫天火光中寻找江暮雨的身影:“师兄!”
火凤凰在江暮雨的禁锢下**,在半空中翻来覆去撕扯不休,远处凤言捂着胸口呕血,忍受着五脏被切割的疼痛,他一双烟雨杏眸透出前所未有的狠色,而空中火凤凰跅弢撒野,极致的痛苦必换来极致的反噬。
凤言的血管显露皮下,唯恐下一瞬就要爆裂。
面上惨白无血色的江暮雨拿着玉镯,施了两道锁灵符裹着玉镯。
扶瑶弟子吐血的吐血,倒地的倒地,火凤凰在空中胡作非为,四散的火焰点燃房屋瓦舍,白珒一边画出“令水符”阻止火势蔓延,一边召回挣脱火焰缠绕的流水,他凝气冲上天空,趁着火凤凰发疯之际在背后刺上一剑。
逼人的烈焰在火凤凰体外形成了一层攻不破的屏障,白珒被反弹退回地面,正要再上,那只以他为刺杀目标的火凤凰突然调转枪头,朝十丈之外的江暮雨射去。
“师兄!”白珒脑子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跨了出去,与此同时,一道雪亮的白光在眼前立现。
那是一道结界。
隔绝白珒上前的结界,白珒认得,结界出自江暮雨之手。
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太猝不及防,白珒甚至来不及发愣,甚至来不及喊一声——
他不敢相信,在这种生死危机的紧要关头,江暮雨所做的不是想方设法逃离火凤凰的锋芒,而是先对他设下一道结界,阻止他靠近。
他明白江暮雨的用意,正因为太明白了,所以他痛,他恨!
前世,因为他的教化,火凤凰杀死了南过。
今生,南过平安无事,但,换了一个人。
换成了江暮雨。
天道注定,有些事改变不了,就好比南华死于幽冥鬼窟,就好比火凤凰注定会闯祸。
火凤凰冲进了江暮雨的体内,上古神兽的魂灵将会把他的魂魄啃食殆尽,最后接管他的肉身,成功夺舍的那一刻,江暮雨这个人就彻彻底底的在世界上消失了。
人夺舍人,只会挤走魂灵,而神兽不会挤,只会吞噬,那是比前者更深更惨的痛苦折磨。
结界破碎,死寂无声。
第67章 妖化
白珒一步一步朝江暮雨走去, 也不管那是他的师兄,还是火凤凰。
神兽的能力有多强,他心知肚明,或许现在……火凤凰已经成功夺舍了,但是,他拒绝承认, 又或者他根本没有那个意识去承认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以为自己会痛哭,又或是怒吼, 甚至……直接死掉。
“……”他张嘴叫人, 却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掌门!”远处黄芩的一声惊呼, 唤醒了所有人冰封的神识,跪的跪,哭的哭。南过匆匆赶来,看着眼前一切, 惊呆了。
白珒伸手牵起江暮雨垂在身体两侧的手, 轻轻叫人,却只有嘴唇在动。
水蓉跟随黄芩赶到,难以置信一夜之间,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怔鄂的往前走着:“怎么会……白玉明, 你,你快躲开,你这样太危险了!”
白珒无动于衷, 握紧了江暮雨的手,他丝毫不担心眼前的人会不会是成功夺舍的火凤凰,会不会瞬间把他的心脏挖出来,他不在乎,也不理会,他认定面前之人就是江暮雨,若江暮雨想杀他,那就杀吧!
江暮雨的身体颤了一下,白珒神魂抖动,湿润的双眼充斥着无尽的渴望和奢求:“师,师兄?是,是你吗?”
水蓉脸色骇然,大声喊道:“白小友,他不是江暮雨,他是妖兽!”
江暮雨呆滞的目光无神的望着白珒,好像一个失去了魂灵的驱壳,一个不知疼痛不知情暖的木头。
“不是,他,他没有……”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可白珒依旧渴求着,在心中一遍一遍念叨,卑微的祈求妖兽放过师兄,他愿意奉献自己的身体给妖兽做容器……
四面八方无色无景无物,煞白一片,江暮雨没有机会思考自己身在哪里,因为那只霍乱无穷的火凤凰就在面前。
这回,它没有乱飞乱撞,明明空间很大,可它没有恣意妄为,它老实的不行,乖乖蹲在那里,瞪着一双泛着火光的凤目,欣赏着被烈火焚烧的自己。
江暮雨这才意识到,原来此时的他是魂灵,是灵体。
火凤凰闯进他的灵海,想夺舍,必先摧毁他的魂灵。
也就是说,要么他死,要么火凤凰亡。
原来当初在洞庭天池捡了一个麻烦回来,虽然这个麻烦在幽冥鬼窟起了作用。
魂灵被灼烧的感觉是饱受煎熬的,用“生不如死”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为了早点结束痛苦,他没有反抗,而是和火凤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等待着,相当配合,只是……等了许久,江暮雨有点受不了了。
火凤凰也有点坐不住了。
怎么烧不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