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97)

　　连亭认真道：“他们少你一个不少，但我却非你不可。”
　　唐初愣住了，心道完蛋。连上将现在开通了说情话的本事，这要让他以后怎么招架。
　　军舰要驶离了，连亭站在舱门口，戴好军帽，理板正了衣领，下面的公民形形色色，各个面容不一，但都是一样的人。
　　连亭静默着，他们也静默着。
　　连亭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最终朝着这些并非军人的人敬了一礼。
　　下面把空间港堵得满满的公民也纷纷抬起胳膊，朝连亭敬礼。尽管礼有些不规整，但罕见的，所有人心都是规整的。
　　连亭原本的受人尊敬仰慕，后来他用无数次战场厮杀和鲜血功绩换来的一切一下子崩塌。
　　他的美名曾经转而成为骂名，曾经的守护者也为人不耻过。
　　他是将军，是守护之刃，是浴血重回的胜者。
　　但赢家什么也没有求索，而是在所有人重新看到他的时候，就将要远走了。
　　这些公民，所能够报答连亭的，就只是送他离开时候的风光。
　　他们都知道荣誉的得主是谁，现在连亭带着荣誉远去，开拓他们新的疆土。
　　舱门渐渐合上，掩盖了连亭和唐初的身影。
　　政府大楼上连接了帝都星的信号塔，中央广场播放出几位政府官员的身影。
　　“从即日起，凡在乌兰托皇室帝国统治之内，在帝国所属一切星域之内，无论是生而卑贱的奴隶之子，亦或是为人占有的做奴隶的人，凡所无罪孽者，都将拥有被赠还自由的权利。”
　　带有荣光军团标志的军舰冲天而起，巨大的身影在地面上无数人的目光中逐渐远去。
　　“帝国将承认和保障奴隶和无公民身份者的为人权益，保障所有人生存的权利，不被非法剥夺，不被随意杀害，将杀害自由奴隶生命者视为有罪，拥有奴隶的公民，能够役使其劳动，且不得无缘由杀害。”
　　帝都星外面是浩瀚无垠的深黑宇宙，距离什么都似乎空荡得很远。只有回头看，是从原本的荣光军团驻地发出的冲天能量，莹白的光芒把一整颗星球都包裹在内。
　　“帝国将取消奴隶和奴隶主之间的终端契约绑定，转而备案奴役合同。”
　　军舰缓缓驶离，离帝都星越来越远了。军舰之上于跃打开了收听帝都星信号的频道。
　　“赋予无罪的奴隶可以在满二十年奴役劳务之后，或对帝国贡献与一星上尉军衔比称，申请成为帝国合法公民的权利，因罪降为奴隶者归处司法中劳役位置。”
　　唐初把房间整理好，突然走到连亭身侧，执起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哪个宜居星球，把你奴隶身份的事解决了？”
　　连亭反而捏住唐初的手，“不要紧。”
　　唐初不满道：“你现在是奴隶身份，我们要怎么去民政局登录结婚？”
　　“帝国正式宣告，帝国所属一切星球内的无罪奴隶，都将获得拥有和追求自由的权利，并将保障任何合法公民合法利益。”
　　帝都星上，所有人都静静听着耳中传过来的宣言，难得在帝都星这个繁华的星球上，喧嚣是这样少。
　　外面的中央广场洁净如初，没有鲜血痕迹。声音也光鲜，空气也光鲜。
　　“帝国宣布，追求自由和为人权利是正义的运动。帝国作为一个民主且自由的国度，保障并且维护任何正义的活动。”
　　荣光军团驻地外的监狱里，实际上是听不见什么东西的，但是囚室里原本闭目的呼伦却睁开眼，里面神采奕奕。
　　“特此，公告于此并在新任法律条约上加盖乌兰托皇室帝玺。”
　　*
　　行驶在宇宙中的荣光军团军舰内，这时正是开饭时候。
　　依鲁斯和于跃、朱地仓他们自行倒腾出一个小型厨房，把各种口味的营养剂调配一番，高喊着“军部餐厅营业，开饭了”。
　　唐初大爷似的等着人给他和连亭送营养剂过来，一边对那边的于跃他们指手画脚：
　　“都记得下去哪个星球的时候，搜罗点新鲜吃食上来。蔬菜水果，米面……这么多星球，咱们就算是专门搜罗特产都够每天换着花样儿吃了。”
　　于跃从里间探出头：“将军，你要什么味儿的？”
　　连亭道：“都好。”
　　唐初替他重新做了决定：“和我的一样，一毫升米汤味儿的，一毫升青菜味儿，一毫升虎皮果味儿……不要掺着，每样一个小碟。”
　　旁边墙壁上一副视频投影，是甚热闹的帝都星政府大楼。内阁布置在最顶层，高高在上而又极其恢宏。里面还播放着政府官员的话，唐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
　　“之前那些贵族的行事，好像是杀了合法公民用来威胁奴隶联盟投降。最后是怎么处置结尾的呢？总不能所有人都没有芥蒂了。”
　　“总是能够用一个来换取整体原谅的。贵族身份高贵，哪怕是有一个受到伤害都是不允许的，即使是法律都对伤害贵族者处置更加严肃。而这次死伤了这么多公民，政府便把当时主持这件事的政府官员推出来，列举了他的罪责，并且表示了对死去公民的哀悼和致歉，接着皇室出头，用雷霆手段把那个贵族大臣枪决了。连贵族都被杀了，愤怒自然平息。”
　　唐初不屑道：“贵族的命这么值钱？那么多公民的命，一个贵族就抵了。要说这处置方法，看起来还和许久之前……红星上死了许多军校生的事件处置方法颇为相似。”


第112章 再次
　　然而却没有听到回答, 他回头去看连亭，却见对方垂着头，终端上一个全息屏幕投射上来。.上面有几行字, 但似乎因为是加密模式，唐初这个方向只能看见一串乱码。
　　“怎么了？谁发来的？”
　　连亭把终端往唐初方向转了转, 道：“是军部副部长的任务编码。”
　　唐初这才发现，全息屏幕上的一串不是加密的文字，而是本来就是一串乱码。
　　唐初满头雾水：“任务……就是这个看不懂的东西？”
　　连亭则是从空间钮里拿出一叠文件, 其中一份是刻录在一张半透明的金属材料上的远征军团属性文件。连亭在属性文件上认证了指纹解锁，然后在上面输入终端里接收到的乱码。
　　一面输入，连亭一面说道：“之前唐瑨部长给了我们一份文件，我已经看完了, 他所能知道的其他远征军团任务包括清缴归属帝国领域、但尚且没有帝国公民、仍然被原著生物占领的星球。还有清缴各地和运营线路的星际海盗, 抓捕边缘星球的偷渡者。”
　　唐初的关注点在第一条上面：“清缴？既然有原著生物的话，那么星球不本来是他们的？帝国可真是打算得很好, 抢人家的家，还要把主人赶出去。”
　　连亭没有回话，等到唐初看过去, 连亭把任务解释递给他看。
　　——他们的第一条任务便是清缴原著生物。
　　似乎是因为荣光军团人单力薄, 所以副部长专门给他们分配了一条比较简单的任务。红星, 这是个他们还算熟悉的星球, 不是多么不为人所知，而且已经是被清缴过了的星球。
　　但是按照之前的军校演习里带队军官的反应，实际上红星还有一些没有清缴干净的原著生物。任务对象也没有说明, 只说是不可知形体，能够引发人精神力暴动。
　　唐初和连亭却大略猜到了，里面所说的对象便是他们先前遇到的那群小黑球。
　　“……怎么清缴？”唐初没有继续看任务具体要求。
　　连亭低声念道：“全部缴杀。”
　　红星是边缘星，环境条件一般，原本便有没能清除干净的虫兽，是没有对公民开放居住权限的。
　　当然更早一些，红星上的原著生物是早就被清缴干净了的，但是虫兽的生存能力要比原著生物要强得多，清理走了一些，反倒叫虫兽把红星给占了。.红星算是贫瘠，也并没有什么非要平定不可的必要，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结果上次军校演练，却发现了苟延残喘的原著生物。是上一次未能处理干净留下的渣滓，政府方面不愿意这样妥协，得要早早把红星拿到手里才行。
　　军舰在红星一处平原停下，于跃把军舰罩上了隐形装置。其中一小队人留在军舰处，负责对军舰的外型进行整改；他们若是明晃晃开着带有军部标志的军舰远涉外太空，那才是愚蠢的做法。
　　“机甲和武器都装备好了么？”
　　“将军，都准备就绪！”
　　连亭点头，手指在腕上飞快计算着，不消一会儿得出一个坐标来：
　　“37x，123.5y，48z。把生命迹象探测仪换下，只留唐初携带一个。任务对象探测不到生命值，探测仪只探测有无虫兽。”
　　唐初说道：“大约虫兽数量最多的地方，那群小黑球也在。”
　　其他人听见两人对话，有些不明所以。
　　唐初便把他和连亭之前在军校演练当中遇到的事情同众人说明了一番，依鲁斯听见唐初说那种黑球一样的生物住处有许多虫兽虫卵之后，竟然有些兴奋地对蒙利说：
　　“老大，这次你总可以大显身手了吧？”
　　蒙利显然有些意动，想来是跟随连亭一来都没能痛痛快快上一次正经战场，使出全部身家同敌人打一场。
　　唐初问道：“怎么大显身手？”
　　连亭替他回答了：“蒙利有一种能够召唤和控制幼虫的能力。”
　　唐初满脸惊奇。
　　蒙利谦虚地摆摆手，“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他们都知道，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是一个有虫兽基因的变异人。”
　　于跃道：“是不是感觉很厉害？老大他之所以当初入了星际海盗，就是因为他变异人的身份不为别人所容，那些贵族也说过，变异人是不详，发现即列为劳役奴隶。”
　　唐初嗤笑道：“有什么不详的，我倒觉得是那些贵族担心自然变异人异变出的能力，所以才出此策。”
　　“总之还是先找到那些原著生物吧。”
　　红星环境贫瘠，土地呈红色，山石破败，触目没有任何植物存在，也没有其它更加鲜亮的颜色。
　　总之就这么看来，红星似乎完全没有吸引帝国的皇室和贵族们强力要求收归的必要，没有资源和良好环境，距离帝都星也远得很，不方便直接管辖。只是大约还是源于自大，还有域内必须“为我族类”的意思，既然帝国早先十分自豪地发现了回光星域，并且把它全部划为帝国范畴，便不允许有异族同帝国争夺权力。
　　唐初一边赶路，一边不禁想到这个回光星域。早先提亚星的人既然选择了这里，生存环境必然是极好的，想必也一定有许多生命在其中。然而现在他所能够听闻知道的，竟然只有人类。不论是从帝国人的言谈讨论，还是星网上的历史资料，都没有提起过能够与人相安无事生存的异族。——除了被讨伐的异端、待消灭的侵略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