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38)

　　唐初朝他露齿一笑：“何少校, 很忙啊？”
　　何济远礼貌地点了下头，“还好。”
　　唐初看出何济远不欲与他多说，但只是装作不知道, 故作热络地凑上前，“之前听说过何少将许多事情，真是年少有为啊。”
　　何济远后退了一步，仍是礼貌道：“谬赞了，没什么。”
　　唐初却突然敛起假笑，不屑道：“我当然知道没什么，毕竟你这个，呵，也并不是名副其实是吗？”
　　何济远终于皱起眉头。
　　这时候四下无人。
　　唐初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只脚尖随意点着地面。“我想说什么来着……哦对，您也甭这么假，是没想到会在演练上见到连亭吧？难为你做了这么多表面功夫维持形象了，可惜啊，用不了多久，你的一切计划都会落空。”
　　何济远反问道：“什么计划？”
　　“你想彻底接手荣光军团。元帅回来了，而他之前说过想要……什么时候退休来着，抱歉我之前不怎么关注，最近才在星网上搜了搜……”唐初低头在终端上点了一阵，“找到了，是今年……半年之后，是吧。”
　　何济远也没有再同唐初做表面的和谐，毕竟唐初在回来之前就明确表现出了对他的不喜，此时没有旁人，他没有必要维持什么。
　　“我确实想要荣光军团，但这难道不是顺其自然会发生的么？我还有必要再做什么？”
　　唐初“呵”了一声，“顺其自然？您可真好意思说出口啊。你的依凭是什么呢？就凭借荣光军团的年轻军人都被送给其它各大军团了？这也不是因为你有能力。”
　　“我不需要有能力，只要有军衔就足够了。”
　　唐初讥讽道：“军衔是你的么。”
　　何济远神色微变。
　　他既然在公众面前做出无懈可击的完美性格，如此爱惜羽毛，说明他本身便是个要面子的自尊的人。做了什么腌臜事还在其次，关键只是不能够让别人有机会知道。
　　他将军军衔的得来确实是用了计谋，但至少在外界看来都是光明正大且英勇的，难道唐初竟然会知道……对了，他的奴隶可是连亭啊。
　　何济远攥了攥拳头。
　　“那又怎么样？”何济远镇静地反问。
　　“不怎么样。”唐初耸耸肩，慢腾腾打开终端，找到所属财产的一页，连亭的个人界面投放在空中。
　　“看到了没有，连亭，他才是荣光军团的继承人。”唐初指着连亭介绍资料当中的一行字，这是他身份的标识。“你与连亭又差了多少呢？你以为就算是元帅想要歇一歇，就会不讲究地把军团交给你这么一个东西？”
　　何济远因为唐初的话而生出来些怒火。他一字一句道：
　　“不然呢？他并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了，何况公民们的意愿……”
　　何济远话说了一半，竟然突地暴起，一瞬间朝着唐初身边的光屏掠去，对准的是连亭界面上的“放弃”选项。
　　唐初眼中精光一闪。
　　*
　　唐初在帐篷外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连亭喊他，这才拉开门帘小步挪进去。
　　连亭在空气中嗅了嗅，敏锐道：“血。你受伤了？”
　　“当然没有！我刚才是……”唐初跑到床上在连亭身边坐好，朝他招招手。
　　连亭仍是有些担忧，但还是把耳朵朝他凑了凑。
　　唐初小声地用气音说：“我刚才，把何济远给揍了一顿。”
　　连亭不确定地转头看他一眼。唐初止不住地得意：“真的，还炸断了他一条腿呢！腿骨都碎成渣了！”
　　连亭一惊。何济远可是个少将，而唐初只是个连军衔都没有的军校生，况且何济远现在也算是带领唐初的教官……
　　唐初看出了连亭的担忧，更加得意道：“放心吧，是他自己找事，所以才没了一条腿，他不会有理由对我怎么样的。”
　　唐初等的就是何济远把心思放在针对连亭身上。
　　之前那四个奴隶的死亡方式让他突然想到，既然杀死一个奴隶这么简单，只是按下一个按钮而已，强大如连亭，若果真的区区一个按钮就可以把他杀死，岂不是天赐的条件？
　　那些对连亭虎视眈眈的人，会不想要抓紧这个机会吗？
　　连亭颈圈里的□□一早被他拿出来，原本便带在身上。没想到兴许是它和连亭戴着的空壳颈圈原本是一件物品的原因，比赛开始时检测携带物品的时候竟然没能扫描出它来，所以唐初便一直将它带在身上。直到看见了何济远。
　　先前在星网上看到的信息，左右也足够他了解何济远和连亭之间的事了。他是不相信连亭犯了错误没能做好的事情会被何济远这个看起来就矜贵、心思重的小人做到的。帮连亭扫尾？在战场上力挽狂澜？恐怕使用不光明的手段夺取了连亭的功绩才是真的。
　　因为这个原因，唐初觉得杀了这个人也没什么的。但既然连亭本人都没能反击什么，自己总不好越俎代庖。
　　但是，该替连亭教训的还是不能少。
　　他在回来集合地之前，就已经借着与何济远擦肩而过的机会将□□放进了他的绑腿中。等到回来，便故意示出连亭的界面，并且惹怒何济远。
　　何济远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在何济远去按“放弃”按钮的时候，唐初非但没有上前去抢救，反而还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但凡何济远能够不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杀连亭这件事情上、多注意一下周围，肯定能够发现唐初反应的反常来。只是何济远是被一个人压在下面太久了，嫉恨已经迷乱了他的心神，如此大好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放弃”被何济远按住了，连一个“确认”的选项都没有重复出现，命令便已经执行。就在何济远那张白净的脸上惊喜地现出狰狞表情的时候，爆炸已经将他的右腿炸得糜烂。
　　何济远重重跌倒在地上，一瞬间竟然没有感受到痛感。
　　空气中还飘扬着红色的肉末血点和间杂着的骨末，何济远拖沓着没了大片血肉的左腿和空空的右腿。
　　唐初等待空中血气飘散了一些，一只手放进裤兜里兴奋地捻着指尖，另一只手故作嫌弃地在面前扇了扇。“何少将，您刚才……想要干嘛？”
　　何济远面色惨白，终于后知后觉地痛呼：“啊……啊啊！我的腿……”
　　唐初屈起小腿，猛地把何济远的脑袋踢向对侧。声音就此哑然，原来是何济远疼晕过去了。
　　唐初不屑地撇撇嘴，四顾看了看，少有的几个人影都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他兴奋地磨拳擦掌，在晕倒的何济远身上揍了几十拳，直到那张虚伪的脸看不出原来半分儒雅的面目才算罢手。
　　他不怕何济远醒来会逮捕他，横竖唐初已经是个“死了”的人，别说是把何济远打了一顿，便是打得是大皇子，所要面对的公众指责也远远比不上他“死而复生”的大新闻的。
　　况且，何济远能有那个脸皮说出是被“废物唐大少爷”给揍了？
　　至于腿……现在呆在这里的，除了军校生，可全都是军人啊。不管外界对于连亭再怎么诋毁、对于他现在的奴隶身份再怎么蔑视，对于同生共死的战友和下属来说，这些诋毁和污言什么都算不上。
　　何济远比起连亭在军中的影响力，所差点可不是那么半点。如果他真的傻到告诉他共事的军人，他是因为想要杀连亭、他们曾经的也是现在的上司、他们敬爱的英雄，而被炸没了右腿，恐怕他的腿就永远也别想好起来了。
　　连亭的腿还没有痊愈呢，今天从何济远那里收回来的，就权当是利息好了。
　　连亭听唐初说完整个事情的经过，看见的就是一副恳求表扬表情的唐初。
　　连亭正面唐初的性情，事实上还是了解不够。他没能想到唐初竟然能够不动声色地完全毁掉一个人的腿，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不会是一个没有经历过风浪的贵族子弟所能够拥有的。
　　但是，唐初是个怎样的人，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自己掩饰过半点，这叫他怎么能对唐初生出一丁点怀疑忌惮的心思呢？
　　连亭无视了唐初的恳切，并没有夸赞他，而是严肃道：“你知道么，虽然何济远不太可能会明面上动你，可既然你招惹了他这么大一件事，你暗地里要面对的就是何济远不光明的报复了。真是……这段时间一定要警惕。”
　　唐初反问：“那就你来替我警惕喽？”
　　连亭道：“当然。”
　　唐初笑笑，突然捏住了连亭一只手。


第45章
　　连亭身体猛地一僵。.
　　他想要开口问一问唐初要干什么, 但是旁边唐初垂眸盯着他的手的神情太过认真，使他不忍心打扰。连亭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就要跃体而出了, 他有些害怕唐初能够顺着他的手感受到自己心跳异样的强度。
　　而实际上，唐初的心跳比他的更快。不过唐初没有一点慌乱, 反而很安然淡定。
　　他珍而重之地只是捏了捏连亭的手掌心，接着就把它放下了。“马上就要回帝都星了。”
　　连亭把手收回去，轻轻攥起手。
　　“马上就要回帝都星了。”他道。
　　*
　　直到连亭和唐初回到帝都星, 走在通向第一军校的路上，何济远都没有再在两人面前露面过。
　　他们是最后一批被送回来的人，回来的时候关于军部更改形式的风波已经彻底过去了，此时已经不大有讨论这件事的声音。
　　更大的声音反而是关于那个叫做“程峰”的人。
　　听说他是来自于一颗低级星球, 但很难得地学识渊博, 从还未接受中等教育的时候便开始研究帝国法律。终于才能不被淹没，被元帅发现, 带到帝都星来接受高等教育。
　　连亭正坐在这两天唐初为他赶制出来的轮椅上，用终端控制着它自动行走。不意外听到了旁边驶过的悬浮车上的广播影音，眸色一深, 用终端发了一条消息：
　　帮我问一问元帅程峰是个什么人。不要提到我。
　　没过一会儿, 对方便回复道：
　　元帅从来没有对您失望过, 您要不要亲自联系一下元帅？
　　连亭心思复杂地仰头看了看天空, 又低头回复道：
　　不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到了第一军校。透过宏伟的银白色门禁往里看去，里面的景象同往常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似乎从这里便能够知道, 整个帝国关于军部的风波已经风平浪静了。
　　唐初扯了下连亭的衣袖。
　　“我要现在就回去报道吗？”
　　连亭愣了愣，“不然……？”
　　唐初知道连亭也已经猜到了，得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