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75)

　　“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问过了。”
　　“嗯？”
　　“你和连亭在一起了。”
　　唐初半晌无言：“……就是这个？”
　　唐瑨道：“那些Nr704航线上的乘客，你做得很对。”
　　唐初惊讶地挑眉，收下了这句可以算是赞赏的话：
　　“……谢谢。”
　　“我所问的话，不是你和你的奴隶发展了情人关系，而是今后永久的伴侣地位。你要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你在唐家，贵族圈，甚至是所有帝国公民眼中，失去的不止一些。”
　　“我知道。”唐初道。他突然勾起嘴角，笑得有点邪气。
　　“但我并不是唐家的唐初、您的儿子唐初，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事实上，自从大约……半年之前，您家的唐初就已经不在了。”
　　“之前如果不是有直播在，我是打算在议事厅里说这件事的。”
　　说完这些话，唐初偏头看着唐瑨。
　　唐瑨眉眼低垂，仿佛漫不经心。手里的纸质文件被他翻得发出轻微声响。
　　终于，他把手里的东西捋齐，递给唐初。
　　“帝国里的远征军团数量不少，但公民和一般驻军对它了解都不算多。远征军团便是时刻处在征途当中，但是它究竟在对抗着谁，公民从来知之甚少。因为回光星域并没有那么多的虫兽需要对抗，各星球的驻军便已经够了。”
　　“这是我所知道的远征资料，你们可以看一看。”
　　唐初皱眉，怀疑自己先前的话唐瑨并没有听懂。
　　“唐部长。”他换了一个貌似更加严肃一些的称呼。“我不是您的儿子唐初，不是唐家的人。”
　　“我知道。”唐瑨语气波澜不惊。“唐瑨的儿子不会这么有种。”
　　*
　　原本打算的是要在唐家大打出手，逃脱出来才行，然而真正回去的时候依然是平平静静地被唐家的管家护送回去的。
　　回到“第一学生楼”住宅区，唐家的管家告了辞。唐初迫不及待地开门进去，扑倒在沙发上，惬意地□□一声。
　　后面的连亭忍俊不禁，问道：“想吃什么？”
　　“都好。”唐初道。“哎，先等等，不急着吃饭，陪我看一看网上他们说了什么。”
　　“还是先说一下唐瑨部长说了什么吧。”连亭举起手里的文件。“你给我的这个？”
　　唐初翻身坐起来，把连亭拉到自己身边。“唐瑨知道你的打算了，这是他向你……卖好？反正是关于远征军团的资料。”
　　连亭有些沉思。
　　唐初说起唐瑨，现在也感觉到惊奇。
　　因为唐瑨竟然一早就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唐家的唐初，却一直没有说什么。
　　先前在唐家的时候，唐瑨对他说：“你和小初……”
　　他顿了顿，“小初”这个称呼似乎是他头一次能够从嘴里说出来似的，有些艰涩，也有些柔情在里面。
　　“尽管你们确实相像，但还是有一些细微地方有一丝不同的。最不一样的是你们的眼睛，他没有你眼里这种……野心。”
　　唐初不赞同道：“野心？我怎么不知道？你可是头一个这样说我的，说话可要负责的。”


第87章
　　唐瑨自顾自说道：“再比如你们的嘴唇有些不一样, 他的嘴角比你的更往下、平一些，他不经常笑；你们笑起来的样子也不一样。.”
　　“声音也很像，但惯常的语气却有差别。”
　　“他的发旋比你的往右一些。”
　　唐初忍不住打断他：“你好像并没有这么关注过他吧？”
　　“我何必要关注他呢。”唐瑨似乎在自嘲。
　　唐初皱起眉。
　　“你不必紧张。”唐瑨的话题终于转到唐初身上。“因为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你还是唐家的唐初, 并且请你和唐涛争一争。”
　　“但我为什么要管你家的麻烦事呢？”
　　“因为你是个有野心的人。”
　　唐初回过神，突然按住连亭的肩膀, 让他抬起头来。
　　连亭有些疑惑。
　　“你看……”唐初把脑袋凑过去，“我的眼睛。怎么样？”
　　连亭：“……很好看？很亮，很清澈。”连亭没能想到第四个词语来形容, 只能往他眼皮上亲了一下。
　　……时不时亲别人一下这种事……他在认识唐初之前是从未想过会有的。
　　而唐初果然因为连亭的主动而心情美好了，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唐瑨的事。
　　连亭看了资料不到一页，皱起眉头，把它放进空间钮里。
　　“嗯？怎么不继续看么？应该能有点用吧？”
　　“还是等到军事演习结束……我大概已经猜到里面的内容了。”
　　唐初表示没什么所谓, 只是兴冲冲打开星网, 搜索关键词，霎时间冒出来上千万条言论。
　　唐初按照时间顺序翻了翻, 都是他在唐家议事厅里的时候的留言，前面大部分都是指责他，而越到后面, 只是看着光屏里的字都仿佛能看见留言的人越来越心虚。
　　“是啊……如果不仅是优等舱区使用含有蓝精石的材料, 那么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吗？”
　　“楼上怎么能这么说, 蓝精石可是稀有矿材, 能够用一些在载客飞船上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能够要求把这么珍贵的材料用到这方面来呢？用到机甲上不是更好？”
　　“可是谁能说是机甲更重要还是飞船更重要呢，一架飞船的载客量可是三千五百, 试问一架机甲能够创造出堪比这么多人的战绩么？”
　　“可是飞船是不容易被攻击的，这次只是巧合而已。”
　　“……”
　　唐初把留言往下翻，看见一个官方认证的账号，留言的大致意思就是用含有蓝精石的材料制造优等舱区实际上是所有乘客都受益的，因为实际上它保护的并不是贵族，而是里面的控制室和驾驶舱。
　　唐初动了动手指，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复了这一个官方账号：
　　“是吗？看来飞船制造师不会制造机甲了？明明像机甲一样把控制室安排在腹部才是最保险的吧，为了保护控制室偏偏把它放在风景很好的飞船上部？”
　　他接着往下翻，根据时间，到了他大致离开议事厅的时候，留言突然便没少了。
　　也有那么一百多条，可是同之前的数量相比就显得不够看了，都是“内容经过人工审核后显示”。
　　唐初颇感无趣，原来他出去议事厅之后，星网上都没有讨论什么？
　　连亭的手突然越过他，点开边角一个地方。
　　题目是关于唐初Nr704事情的另一个直播，刚刚开始。
　　唐初来了精神，把屏幕放到最大，揽住旁边的连亭和他一起看。
　　刚开始是一片黑色，唐初心想这一定是要搞什么大事的样子？可是没想到一直等了有三分钟，画面仍然是一片漆黑，似乎是忘记了打开拍摄器；然而背景里仍然有绰绰的声音，有些杂乱。
　　声音由小变大，突然一声枪响。
　　唐初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而屏幕又是轰隆隆一阵，不知道在干什么。看见这个直播的人并不多，现在只有一千多个，评论区里全都是不明所以的“是在干什么？”
　　终于，再十多分钟后，画面突然出现，背景是一个颇空阔的广场。评论区里有人认出这个地方，就在帝都星的第一附属星球的和平广场，距离帝都星空间港坐飞船最短只有五分钟到距离。
　　而广场上站了莫约一千个人，面上疲惫，根据这些人脸上的愁苦似乎就能看出他们便是那些Nr704航线乘客的家属。
　　“我们知道了唐家大少爷的叙说。”为首一个人说道。后面那些人仿佛背景墙似的，不发一语，甚至连镜头也不看。
　　“逝者已矣。”
　　“我们……感谢唐家大少爷让我们的亲人多活了几天，也并不……埋怨政府。政府是正确的，是我们没有管好我们的……奴隶，让他们扰乱了帝都星的秩序。”
　　“感谢政府看在情理……免除了我们扰乱帝都星秩序的罪责，我们将忠诚地拥护帝国政府。”
　　画面闪了闪，直播结束了。
　　唐初愣了半天才想明白那个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感觉自己听错了似的。他纳罕道：
　　“感情……我在议事厅里说的话根本就没人听进去？那我就白费口水了？感谢帝国政府？我本来以为至少会有个人……等了半天，雨点就这么小？”
　　唐初想到连亭费了那么大力救下的三千人，竟然还没能够多活甚至一个月便被随随便便地枪杀了，心里便觉得梗了一下，极其不舒服。
　　他还记得在飞船上所有人死里逃生之后，那些刚刚转变身份成为了奴隶的乘客，竟然有胆量豁出去，敢把愤怒显露出来，殴打贵族乘客。
　　然而他们的家属连坚持说一句职责话的胆量都没有，似乎没有把成了奴隶的家人再当做人。
　　未免让旁观者也寒心。
　　简直就像是——被引领了思想的傀儡，傀儡最中心植入的便是——只有帝国的公民才是人类。
　　……似乎像是一个笑话？
　　连亭听了直播里的话也皱起眉头。
　　他知道唐初之前在议事厅上所做事情的意思，成为奴隶，这没什么可鄙贱的地方，然而他们的亲属逼着他们在骤然转换身份的境况下不得不激愤起来，原罪不能不说是他们。他以为唐初的话足矣让他们清楚一些。
　　连亭突然对着终端按下一个号码。
　　“Nr704航线成为奴隶的那些乘客，原籍都是在帝都星么？”
　　“有一些是在帝都星的附属星球？”
　　“帮我联系一下那些老兵……帮我一个忙。关注一下那些奴隶的亲属。”
　　“好的，多谢。”
　　唐初等连亭讲完话，这才不满道：
　　“关注他们做什么？没什么值得关注的，这些人，傀儡一样……”
　　连亭安抚道：“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好了，几天之后军事演习就要开始了，不出意外这次的演习并不是会战的形式，而是生存……要不要去见一下我的士兵们，你们了解一下？”
　　唐初仍然有些愤愤不平，不情愿道：“好吧。”
　　*
　　连亭现在正在带的那些星盗们训练的地方不是荣光军团，而是帝都星内一处森林里的临时军事驻地，没有防护，单纯是为了保证帝都星内军事驻地的数量和辐射范围，每隔半个区就要有一个军事驻地，因而这片森林也就要建一个；但周围并没有什么建筑和居民，似乎名称上是个“某某圈养区”，不知道养着什么变异兽或是其它动物，总之没有需要保护的人，所以这个军事驻地名存实亡，一系列设备和防护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