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147)

　　唐初心道，竟然这么老实、还会举一反三？问一个，倒是一下子说出来一大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位‘大人’是什么人？”
　　女人极为小心地往旁边囚室里倚靠着墙闭目养神的角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道：
　　“是一位……变异人大人。那位大人将我带到阿努那奇星球，说是要……回到安卡尔。好像那位大人本来就是阿努那奇的大人。”
　　如果唐初没有审问过角，对于女人所说的“安卡尔的变异人”，或许还真的会分不清。但他现在听了女人的话便知道，她所说的所谓来自安卡尔的变异人大人，绝对不是他们刚刚离开不久的安卡尔星球。
　　他讽刺道：“你那位‘大人’，还是个‘安民’？”
　　女人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唐初感叹道：“真是盗版盛行啊。”又问，“那个人在这艘军舰内么？”
　　女人连忙点头道：“在的，我可以去指认出来。”
　　唐初似笑非笑，“在？你一直都在监'禁室里，怎么知道他在这艘军舰上？”
　　女人神情不似掺假：“回大人，我被送上军舰的时候看到他也在上军舰。”
　　唐初手指点点下巴，“成，等候到了清点的时候我过来接你出去。你最好说得是真的。”
　　女人连连保证，等到唐初欲走了，她突然出声道：
　　“大人……”
　　唐初回头，“怎么？”
　　女人道：“大人，奴知道现在是要打仗了，奴……也想为我们出一份力。奴、奴虽然体力很弱，也不会用什么武器，但一些后勤工作，奴还是能够做的来的。”
　　唐初懒得管这些，随意应道：“行，我去和管这事的说一声。”
　　女人又是千恩万谢，直到唐初彻底离开。
　　在靠近帝都星附属星球的时候，终于迎来了第一场战斗。
　　远远地，排布在防线上属于星克军团深蓝色的军舰和机甲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尽管不愿，但连亭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沉默便下了决定：
　　“准备好战斗。”
　　唐初听到耳边通讯器传出来的属于指挥官连亭的声音，将要推门而入的手停了下来。
　　他只是站在控制室之外，朝里面望了一眼。尽管没能看到里面连亭的身影，但还是仿佛有些眷恋地、像是安慰一样轻轻碰了碰金属质的门。
　　连亭现在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纵使要对同为军人的、甚至是曾经为战友的人刀剑相向，但既然是连亭选择的，他便不需要自己安慰。
　　因为连亭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强的人啊。
　　慢慢地，安卡尔的舰队靠近了星克军团守护的防线。而星克军团十分迅疾地变换了队形，留大宗战舰在前，便朝着安卡尔舰队方向开启了炮火。
　　连亭沉着地下着命令：
　　“一、二舰队出击，第三舰队后方突击。六、七舰队准备出战，游击打法，减少伤亡。”
　　在连亭不间断的灵活的指挥下，双方的先锋舰队战斗到一处。不断亮起的陨星一样，实际上是明灭的炮火；而在这样高强度的战斗模式之下，第一轮交战很快便结束了。
　　“人员伤亡？”
　　“十四人受伤，无人死亡。”
　　“武器损耗？”
　　“炮弹损耗前锋五分之一，战舰损耗小于百分之三十，皆已回收。”
　　“第二营准备战斗。”
　　“是！”
　　同样的是，星克军团那边也在进行着损耗清点。
　　“武器损耗？”
　　“百分之七十八。”
　　“死亡人数？”
　　“无人死亡。”
　　星克军团的军舰内，位于指挥官位置上的军官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身旁的是副团长，他望着外面的战况，竟似十分为敌方的战斗水平感到与有荣焉似的，语气里难掩笑意，问道：
　　“团长，您觉得怎么样？连亭上将指挥本领是不是能让您看上眼？”
　　星克军团长说道：“不止是指挥水平啊……”
　　副团长没有听清，只是问道：“团长，那么接下来我们还要不要……？”
　　“不必打了。”星克军团长站起身，“去他们军舰，我要去谈一谈。”
　　*
　　唐初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把龙二壮放出来到运载舱，打算“驾驶”着机甲出去大显身手，便被通知说对方竟然投降了。
　　他心里不禁纳闷，让连亭都很赞赏的这样一个军团，才打了先锋，就能降了？一边可惜，他一面又要收回龙二壮。
　　龙二壮连忙躲开，变形成一个小巧的幼儿早教机器人的模样，试图朝唐初这位不会驾驶机甲的机甲驾驶官争取自己在外面活动的自由：
　　“对方降了？这简直太丢我们军人的脸了吧，快带我去看看，那个星克军团长是个怎么样的人！”
　　唐初听它语气里满满的义愤填膺，不禁好笑道：“你们军人，你也是军人了？”
　　龙二壮一边跟着唐初走，一边奉承道：
　　“主人你是军人，我就是军人的机甲，也是军人！”
　　然而唐初还没到控制室、看见对方军团的军团长，自家的军舰门便打开了。一队队穿着属于星克军团的军装的人进入到军舰里来，唐初连忙凑到一小扇窗户前朝外面望，便见星克军团的军舰里已经没人，成了空的，自己人正拖着军舰来补充自家军队。
　　龙二壮晃着远远的脑袋：“真败家啊，投个降，人给我们，军舰也给我们了。”
　　唐初拖着龙二壮往会客室赶，才刷了肩章开门进去，竟然看见一个颇为面熟的人。
　　他对着这张脸努力回想：“……华峰？”


第170章
　　这个人, 可不就是先前他和连亭去B-7星球时所乘坐的飞船的驾驶官么。没想到现在竟然进了星克军团。
　　对方也笑道：“唐少爷，好久不见。”
　　唐初发现，除了这个华峰还有连亭之外, 会客厅里还有一个人。对方神情看起来很冷漠, 虽然内敛，但满眼深沉的戾气, 似乎是一个久经战场的将军。
　　连亭便和唐初介绍道：“星克军团军团长，陈肃中将。副团长，华峰少尉。”
　　后面几支队伍的指挥, 白狼和唐万里等人已经通过虚拟屏幕到达了这间会客室。几个人通过屏幕看见了这间会客厅内的陈肃，唐万里和胡星朝他颔首, 打了个招呼。
　　首先开口的是陈肃：
　　“想必你们也知道，前段时间的边境虫潮, 派遣星克军团剿灭虫潮。我们军团只剩了一半的人。”
　　连亭抿嘴道：“了解过。”
　　陈肃道：“我不想我剩下的其他兄弟也落得这样一个白白死亡的下场，所以来找了你们。第一个原因, 按照帝都星的做派……”他说到这里面含讥讽地笑了一下, “在挡在外面的军人全部死亡之前，那些坐镇中央的人, 他们不会有什么除了保命目的之外的积极的动作。而在这个战场对上你们、对上连上将你, 我没有能保全下属的信心。”
　　“第二个原因，也是连上将你。”陈肃的目光直直投向连亭。
　　他眼里渐渐带上对连亭的欣赏之意：“方才的交战, 我方武器损毁百分之八十，已经不能够在下一轮战斗中继续使用，然而却无人死亡。只凭借这一点, 我愿意相信，连上将进攻帝都星此举，绝对是为了大多数帝国公民所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我愿意跟随连上将，哪怕是破釜沉舟。”
　　唐初问道：“就是因为刚才你们没有一个人死亡？”
　　“对。”陈肃道。“哪怕在方才的交战中，我方的军人有一个死亡，我作为他们的军团长，都会与荣光军团……不，与叛军，战斗到底。”
　　连亭眼眸深邃，从座位上站起身，抬臂，对陈肃敬了一礼。陈肃回礼，便听连亭说道：
　　“那么我能保证，你绝不会因为这个选择而愧对你的军团的军人。”
　　连亭他们这算是大军压境，然而已经迫近的帝都星方面可能尚且觉得有星克军团抵挡，能够容他们喘息的时间尚且还有，竟然仍然一片风平浪静。
　　——至少现在守护着帝都星的麒麟军团，还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到来而打开星球戒严。
　　外面星克军团、安卡尔方面的军舰正装模作样、你来我往地互相打着最不耗费能源的弹药，装作战斗还未结束；而军舰内正在加紧修整，为下一次逼近帝都星而做出最详尽的部署。
　　唐初和连亭走出会议室，竟然遇到了那个兔耳朵的女人。
　　她似乎正在心无旁骛地擦着地面，唐初和连亭两人便从她刚刚擦好的地面上走过去。临离开，唐初忍不住回头说道：
　　“机器人的活，什么时候都奢侈到用人力了。别擦了，地面不用讲究，正好现在你带我们过去指认那个帮助你的‘安民’。”
　　出来的这一路上唐初已经把自己在监'禁室里与女人的对话都告诉了连亭，但是闻声抬起头来的女人却显然没有预料到连亭的存在。她神情怯怯地往连亭脸上打量一眼，突然惊讶开，然后对唐初道：
　　“大人，这位是之前见过的……您的奴隶吧。您还劳心为他治好了腿，大人真是仁心。”
　　唐初似笑非笑，“你倒是封闭，法律都改了多少日子了，军装也不认识？就算是奴隶，也能够重新成为公民。——别说这些了，赶紧带路吧，或者能不能作出那位‘安民’的画像来，每个部门分发一张。”
　　女人连忙点头应承，“遵命，大人，奴这就带路。”
　　唐初和连亭走在女人身后，跟随她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巡查。
　　他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一句不合适。
　　重新成为公民？这好像只是针对原本由公民成为奴隶的人，然而对于生来便是奴隶身份的，又该如何处？
　　他之前倒是没想过，并不是所有奴隶都想要成为独立的法律上的公民。心甘情愿只是作为一个奴隶生存……或许也是人的追求？
　　只是可惜了奴隶联盟那一场苦心、那么一整个战舰的牺牲了。到头来，倘若奴隶还是奴隶，那个小孩儿，刘山的父亲呼伦，作为如此决心要像斧头一样劈开天地的奴隶联盟的牺牲者，该有多伤心。
　　这样想着，唐初随手给终端里的程峰下了一条任务。消息刚发过去，他才回过神来，这个程峰可不是他之前认识的哪一个，只是还不等他撤回去，对方竟然已经欢天喜地地回复了：
　　［好的，唐哥！保证完成任务！］
　　唐初眯了眯眼，看着终端上这一句语气极似他所认识的那个程峰的话，心里把“程峰也穿越过来了”这个可能反复地拿出来又推出去。最终还是觉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