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43)
琉璃杯换了人,来者一饮而尽,笑道:“人间的酒倒确实不错。”
魔尊降临人间是何等大事,之后还要与天帝那老头打个招呼,他嫌麻烦,因此所来者不过是他身上魔气所化的使者,虽生得魔尊相同样貌,与他思想一般,但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镜花水月,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瞬间将整个姑胥城从人间抹平。
就如从未出现一般。
魇魔一动都不敢动,神情惊恐而绝望。
琉璃杯落在了地上,散成无数碎片,那使者还有半截身体还在缝隙之中,然而魇魔精心编造的梦境已经开始土崩瓦解,这结界摇摇欲坠,即将崩溃,裂成了瓷器上的冰纹。
“这张脸,沧玉?”使者周身环着黑雾,忽然笑了一声,“他怎么来姑胥城了。”
那强大的威压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使者从容踏出虚空,整了整衣裳,懒洋洋地取过桌上的酒坛,缓缓道:“既然他在这儿,自是要给个面子,这狐族大长老生得多美,性子就有多么麻烦。不过,惹他不快倒也是件趣事。”
使者将酒坛举起,饮了个痛快,半眼都没分给魇魔,似乎压根不怕对方逃跑,言行举止之间与其说是瞧不起他,倒不如说压根不在意。
魇魔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使者喝够了酒,又将坛子摔了,这才满意地长舒了口气道:“痛快。”他抬眼瞥见魇魔,才道,“你是自己了断,还是我来动手?我看你逃了五百年,还以为多少有些长进,看来倒是那几个东西没什么长进了。”
魇魔腿都快打摆子了,脑海里还记得不能露怯,要是露怯,只怕魔尊更不乐意让自己痛痛快快地死了,嘴硬道:“不知几位魔将大人如何了。”
“你倒关心。”使者笑了笑,慢悠悠道,“剁碎了,喂给狗吃了。”
魇魔汗流浃背。
他与对方做了数千年的主仆,就是看朵狗尾巴花都知道它什么时候长个头,风来了爱往哪儿倒,更何况是魔尊。魇魔心知肚明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因此更为惊惧,那几位魔将在魔界里都还称得上有些名气,除了有一个被他吃掉了,其余回到魔界去的,只怕现在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他最多算只鼠。
叙旧之语到此便罢,使者见他比五百年前还要更为孱弱无用,不由得大失所望,倒愈发质疑起自己到底是收了堆什么废物手下,竟连这只魇魔都抓不回来。其实这还真是错怪魇魔了,当初他逃出魔界,就是被魔将们轮番打残,虽然把人顶回老家去了,但惨到沦落要吸食人类搞出人命的地步,可见当年伤势何其惨重。
之后还没吃几个人,就被棠敷跟酆凭虚组队暴揍了一番,百年虚弱疗养,不敢妄动,眼下难得复出,还踢到两块铁板,差点踢得自己骨折,现在能全须全尾地站在使者面前,已是生命的奇迹了。
然而使者是个战斗狂魔,根本不在乎魇魔到底经历了多少,见他如此弱小,不免十分失望,连动手都懒得,恹恹道:“行了,你自裁吧。”
魇魔要是有毛发,简直是要怒发冲冠了,这也太欺负人——呃,兽了!
反正都是个死,魇魔眼睛发红,露出真身来准备拼死一战。
使者轻轻“啧”了一声,他虽是好战,但平日最不喜这等自不量力的东西,死前一搏注定的输局,这不叫勇气,而是愚蠢。
愚蠢与弱小,恰好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横空突然杀出一只异兽来,只见它身似玄铁,火焰加身,身影如天际长虹,雷霆般奔闪而来,才一眨眼间,魇魔已被撕成了两半。
魇魔虽有实体,但可借七情六欲此等虚无之物逃窜,哪知他将身体雾化后仍是被死死摁在脚爪之下,那异兽双眼猩红,低下头来一口口将他撕咬吞噬,非只是肉身痛楚,还连带着灵魂一同被撕扯开来,魇魔哪能耐得此痛,当即惨叫出声来,此声极长,过得片刻,才寂静无声了。
那魇魔已被这异兽吃得干干净净,连魂魄都消失无踪了。
使者看得双目大放异彩,忍不住鼓起掌来:“我正缺一头代步的异兽。”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了声,那异兽猩红的目光就转向了他,慢腾腾走了过来,身上火焰无风自燃,临面烧来将那使者的脸面烫得皮开肉绽。这般火焰,纵是魔尊生平也是闻所未闻,他不由得兴奋起来,笑道:“此等能耐,给你个魔将当当都怕委屈你了。”
使者没想到失了魇兽,倒遇上只异兽,他本就是个战疯子,愈是厉害就愈是猖狂,脸面算得什么,见这异兽要硬碰硬,自不占什么兵器的便宜,狂吼着冲上前去与它角力。哪知这异兽非但力大无穷,身上火焰触之不灭,还生得灵敏矫健,全然不输使者。
恍惚之间,使者觉得自己好似在与一个身经百战的强者打斗,而并非是只神智全无的异兽。
这异兽要是天生如此,将来恐是一大祸患。
使者不由得面色暗沉起来,与天界、妖界、人界斗那自是其乐无穷,然而大是大非上还需得有些认知。
说到底,六界安稳至今,已经不起任何动摇,否则当年之事还得再次重演,这异兽看来岁数不大,能耐却已不小,分明毫无神智,可打斗起来全然不输他,即便魔气降临人间已衰弱了许多,但足够看出这异兽是何等惊人了。
放任它继续成长下去,只怕不是好事。
不过使者转念又想:不说这异兽能不能长成,即便长得成,尚有天帝老儿跳脚,要自己来操什么心。如此想来,当即把所有顾虑完全抛开,又兴奋地投入与异兽的战斗之中,只觉酣畅淋漓,唯独可惜了魇魔构建这处幻境太过狭小,放不开手脚,再者他力量受限,不能战个痛快。
不过纵然如此,使者仍觉得是这万年来少有的快活了。
异兽好似全然不知痛楚,缠斗得伤痕累累,反倒越战越勇,许是被血液激了性子,一口咬向他的脑袋,好在使者躲闪得快,纵然如此,半边胳膊仍被对轻而易举地撕去,那无尽火焰焚烧了残躯,再拼合不回。
使者第一次有了气喘吁吁的感觉,他身上被烧得皮焦肉烂,全身上下此刻找不回半块好肉,与表面的凄惨正好相反,他心中倒是极为高兴,欣赏之色愈浓。
这异兽身体不如人类方便,不知是否如此,它矫捷灵敏之处填补了不足,利爪与利齿足够叫使者畏惧三分。
结界本就薄弱,一人一兽争斗的架势不小,顷刻间就将魇魔的结界击碎,好在酆凭虚早有准备,阵法原是为了束缚魇魔所准备,他精心所画的血阵与符咒正好对应卦象可连成一个新的锁灵阵,只见得结界崩溃之时,千万道光柱冲向天空,化作无数光线纵横交错,连成囚笼。
使者往后跃退两步,看得天上金光闪闪,不由冷笑道:“人类真是碍事,这战斗有他们来捣乱,实在打不痛快。你这小子倒也有点能耐,我给你五百年,来魔界找我一战!”
他话音刚落,就见得异兽猛然喷出一口火,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魔气在烈焰里消散得一干二净。
魔界之中,魔尊徐徐睁开双眼,看着完好无缺的手臂,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
打斗的动静太大,沧玉早先就被使者出场的威压震得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他与酆凭虚还有棠敷匆匆会面,三人说不及什么,还以为是魇魔又有了新动作,急急往灵力扩散的源头冲去,还走了不到半路,民居之中已有人茫茫然苏醒,整个姑胥的生机仿佛又回来了,只不过许多植被树木都在顷刻间化为灰烬,尤其是梨花树,梨花不在,树尽成灰。
无数华灯落地,险些砸伤还未有知觉的百姓。
三人看得如此异样,又见金光冲天,酆凭虚刚从灯下救回一个小姑娘,肃容道:“若非魇魔濒死,想来现在已经死了。”
沧玉一下子有点难搞清楚他是在说冷笑话还是很认真地在讲这件事。
他还不知道更大条的事情正在同时间线发生——比如容丹的桃花被玄解喷成了一口灰烬,对方现在对容丹的兴趣明显远小于对玄解的。
无知有时候真的是福气。
棠敷瞧得姑胥四处没了魇魔的掌控后崩溃毁乱,为省时间免得多谈,当下决断:“你们二人前去看看情况,我去救这些百姓,凡事之后再谈。”
沧玉与酆凭虚料定情况危急,都同意这个办法,两人无心再交谈,一路飞奔至灵力源头,不留半点余力。到底是酆凭虚伤重弱了口气,落了在沧玉身后。
是玄解。
沧玉抬起来,呆呆看着那站在城池中央威风八面的巨兽,自打玄解化形后就很少露出原型了,如今的模样与幼年区别极大,可沧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来。
黑红色的巨兽静静站着,猩红色的眼睛泛着冰冷的寒意,火焰漂浮着,他仰起头,轻喷了下鼻息。
并无理会沧玉的意思。
☆、第50章 第五十章
“玄解!”
沧玉想过对方也许会上前来攻击自己, 也想过对方会嘶吼着警告自己不要上前, 甚至连打起来要注意别打断玄解的牙齿都想好了。结果玄解冷冰冰的眼睛只是略扫过沧玉,如视蝼蚁, 好似完全不识得他一般,而后纵身一跃, 玄解现如今身量极长,轻巧几下腾跃就越过了高瓦城墙,消失于茫茫黑夜。
“发生了什么事。”酆凭虚总算赶到了,听得幽夜之中几声兽吼, 不觉神情凝重, “能杀死魇魔的绝非凡物,恐要一场恶战。”
沧玉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必,我去追他便可,你与棠敷一道。”
倘若现如今是另一只异兽,或者是魇魔本身, 沧玉都不会如此托大, 可那是玄解, 纵使他不曾悉心照顾过对方,可怎么也是一道生活过二十年并肩奋战的队友。沧玉不等酆凭虚回应, 急匆匆追了上去, 他身形轻灵矫健,夜空中好似一只白鹤掠过, 蹿房越脊, 片刻后同样没了踪影。
酆凭虚轻声叹了口气, 并未强求一道跟随,不管方才那异兽到底是什么东西,瞧沧玉的模样,想来他心中定有分寸,更何况阿棠说过沧玉此人极有本事,纵使打不过,总该逃得出来,现如今还是姑胥城更为重要。
自魇魔死后,整个姑胥已经重新苏醒了过来,深宅长巷之中不时传来犬吠与人声,还有男男女女失声痛哭的响动。
百年前的悲剧又再重演。
酆凭虚料想棠敷必定独木难支,他一人怎能抵挡许多百姓责问,只犹豫片刻,就折身回返,往棠敷所行之处奔去了。
而追出去的沧玉不知道酆凭虚心中生了那许多念想,他脑海里只有一点,记得追上玄解。
在失踪这几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恢复了原型?魇魔是不是你杀的?你现在还好么?有没有哪里难受?怎么……怎么认不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