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25)
白殊倒不至于惹了祸叫赤罗孤身担着,跟在后头一块儿走了过去。
赤罗磨磨蹭蹭地挪过身去,小心翼翼地问道:“玄解,你是不是生气了?”他已做好逃跑的准备,确保自己能在玄解突然暴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这话问得蹊跷,玄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略见疑惑。
三只小妖化形之后模样各有不同,赤罗与白殊只能化作十三四岁的青涩少年,生得俊秀可爱,十分灵动,有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聪慧;玄解虽化作了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但他性情淡漠,倒显得比看上去还要更干净稚气许多。
白殊的胆子比赤罗大许多,看玄解并不是生气的模样,并不见好就收,反倒凑到身边去,与赤罗一左一右地夹着玄解,他们俩身量都不高,挤在玄解身旁简直像年画里头两个粉雕玉琢的仙童,笑道:“玄解,我们今日想去藤花林走一遭,你去不去?”
赤罗万没想到白殊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怒视了他一眼。
藤花林便是容丹所住的地方,青丘是钟灵毓秀的灵地,常开不谢之花,永生长青之树,偏就不远不近的地方留了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树妖得道后脱去的空壳,根系盘虬,一只树妖生出一片林子来,这老树妖一走,林子就全枯了,后来被几只绿藤妖钻空占去做了窝,一到春天便满林子姹紫嫣红,花香四溢,因而起了个名字叫藤花林。
玄解想了想,没有拒绝。
白殊得意洋洋地看了赤罗一眼,又伸出小指来与玄解拉钩,与他约好时辰地点碰头,这才快快活活地拽着赤罗离开了。
赤罗走远些了才低声问道:“你做什么叫上玄解?”
“那藤花林不知有什么凶险,玄解要是一同前去,当然要安全得多。”白殊悄悄与他说道,“族长管得这么严,大长老虽没什么动静,但指不定心里很是担心那只半妖,只是不能出面。玄解要是随我们去见了一面,那族长也没话可说,大长老更是不用惹族长生气,就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了。”
赤罗听得前面那句,本想赞白殊聪明,哪知又听得后句,顿时不满道:“她好不好又怎样?”
白殊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十足无奈的小大人模样,轻声道:“她好不好是不重要,可她要是过得还好,大长老心里自然也好得多了。我爹对我娘再生气的时候,还是舍不得她难过伤心的,我想大长老也是这样吧。”
听到此处,赤罗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晚些时候,三人按照约定的时辰碰面,玄解来得最晚,白殊与赤罗已闲谈了小半个时辰,连瓜子松果都吃了一袋,见着满地狼藉,面面相觑后讪讪一笑,不好意思计较玄解迟到之事,便不再多言,立刻出发。
白殊与赤罗再是聪明伶俐,到底还是两个不成熟的少年郎,心思好似三月天那般瞬息万变,平日里又是形影不离的,等玄解这段时间已不知兴致勃勃换过多少话题,敲定了待会要去做些什么事来玩耍,全然没把玄解计算在内。因此这时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傻眼,心中对去藤花林的兴致早已减了大半,因而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玄解不知是没在意,还是一无所知,只管自己往藤花林走去。
赤罗见白殊神情郁郁,就凑过身去安慰他道:“你忘了白日说得话么,我们送玄解去到藤花林,再去玩耍不迟。”
白殊这才勉强打起精神,他这狐狸想法好灵感多,又生得温和细腻,善解人意,只有一个缺点,其他的兴头一起,眼下什么天大的事都想丢下来,想一出是一出;赤罗与他恰恰相反,对其他事纵然有天大的兴趣,也得先将手头的事情做完再说。
两只狐狸随着玄解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就走过山坡,穿过藤花林中,此刻尽管已不是春景,可枝头藤花仍是千娇百媚,香气四溢,初时这香气还颇为怡人,越是深入越见得密密层层,香味熏得众妖头昏脑涨。
玄解目不斜视,拎着赤罗与白殊一路往前,赤罗耐不住好奇心往后一瞧,见两个美艳的花妖从枝头探身出来,冲着他们嘻嘻笑话,显然方才便是她们存心戏弄。
赤罗看她们十分美貌,满腔怒火顿时散了大半,不由得红了红脸。
白殊在旁见他脸红,张口调戏了两句,惹得脸皮薄的赤罗发恼,他们俩顾不得自己还被玄解提着,伸手就开始菜鸡互啄,晃来晃去,叫玄解皱了皱眉头直接将他们俩扔在了地下。
赤罗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自觉方才行为太过幼稚,瞥见旁边有处亭子,忙找了个台阶下,岔开话题道:“玄解,你走路不累么?那处有个亭子,咱们先过去歇歇脚吧。”
玄解点了点头,他们就一道走了过去,那亭子建得很高,有一条不短的阶梯,走上去才发现里头桌子凳子俱全,只可惜多了个人。
还是个花容月貌的女人。
这个时辰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女人只可能是“那个女人”。
赤罗跟白殊面面相觑,他们背地里听了许多对容丹的非议,还八卦过当初她与沧玉的婚事,然而那毕竟是背地里的事,如今见着面了,见她神情憔悴,楚楚可怜,月光下仿佛天仙下凡,一时语塞,将那些伤人之语藏起,互相推搡了会儿,都不肯落座。
玄解没他们这么多顾虑心思,直接走进亭子落座,似乎真打算歇歇脚。
白殊看了看赤罗,赤罗用手指戳他腰眼,低声威胁道:“白天可是我去找玄解的。”
这话一说,白殊无声在心中哀叹了起来,知是没道理可讲了,他转了转心思,忽想出个绝妙的好主意,扯住赤罗后对玄解道:“赤罗这小子玩心重,想去藤花林见识见识花妖,玄解,你就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带他去看看就回来。”
玄解点了点头。
赤罗低声道:“你这是欺负玄解。”
白殊反问:“那你来解决?”
赤罗略一思考,当即下了决定,难以置信道:“你还留着干嘛,快走啊!”
白殊:“…………”
容丹看着那两个少年寻了个借口一溜烟走了,知晓定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算不上黯然,可的确有几分不好受,又看玄解毫无离开的意思,不由奇道:“你不与你的伙伴一道去看看花妖吗?”
玄解摇了摇头。
“呀——”容丹心中一颤,低声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玄解看了看天上广寒月,淡淡道:“有什么重要的。”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容丹活至如今,不知被多少人冷眼相待。
幼时她与娘亲相依为命, 人家总道她没有爹爹, 肆意嘲笑欺辱,之后长大了些情窦初开, 还当一切苦难都要结束,又被世间的捉妖人发觉是个半妖,情爱成空, 被逼迫之下只能听从娘亲的吩咐远走他乡, 前往父亲的归处青丘去。
容丹好不容易见着父亲, 才相处不过几日, 父亲就因病重而逝, 短短时间便历经两次骨肉分离, 她在青丘彻底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青丘众妖素来瞧她是个半妖不起, 平日连寻个朋友说说话都难,心中孤苦寂寞无人能言, 全靠一点骨气硬撑着, 不向青丘众妖低头示弱。
之后上了天宫,众仙初时对她极好,她还当自己真到了人间天堂,哪知之后发生那种种事端,才叫容丹心灰意懒, 明白除了霖雍之外, 无人看得起她这个尘世来的半妖。因此乍闻得玄解此言, 容丹不由得心绪起伏, 柔声道:“是啊,没什么重要的。”
容丹脸上刚带出笑意,顺着玄解的眼神一同望去,仔细瞧了瞧天上的星子,转念一想,又忽生凄然之感,她本就不讨青丘的喜欢,之后与沧玉和离,春歌更是瞧她厌烦,这许多年苦自己吃过来便罢了,何苦还牵扯这好心的青年人,当即又道:“你……你不知情,这里不是什么好去处,你歇完了就走吧,要是叫狐族知晓你与我待在一块儿,他们只怕要生你的气。”
玄解问道:“为什么要生气?”
这话问得容丹哑口无言,她沉闷了片刻,轻轻道:“因为他们不喜欢我,有人待我好,那就不合群了,人也好,妖也罢,连天上的仙人都是这样的,不合群的那个总是会被排挤,被责怪,被厌恶的。”
容丹想起自己身世,不由得伤心,抬起头来正撞上玄解的目光,只看这青年目光冷淡、神情似是不以为意,不由奇怪,又听他道:“我没对你好,他人怎么想与我何干。”
“你既来得藤花林,那应是狐族中的大妖了。”容丹见他言谈举止与众不同,脑海中却实无相关的印象,她早年嫁给沧玉后,狐中管事的长老算是见得七七八八,并不曾听闻这么一个人物,看他与那两个狐族少年十分亲近,又不像是外来者,心下稍安,忍不住道,“你有朋友嬉戏打闹,又是这般厉害的大妖,不知胜过我多少,也许你不明白,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孤苦无依,无人在意你,无人与你说话,只留得你与这片天地,简直叫人都要发疯了。”
玄解却说道:“你与倩娘说得正好相反。”
倩娘?
容丹怔了怔,她眨眨眼睛,又重新看了看玄解,觉得一口郁气好似从心底涌出,紧紧堵在了喉咙口,叫她喘不过气来。她猛然站起身来,石桌上的茶杯被随手打翻,容丹的声音仓皇又凄厉:“是……你……你识得沧玉?”
“不错,我是认识。”玄解见她神态有异,问道,“怎么?”
容丹失魂落魄道:“他是你什么人?”
“我与他住在一起。”玄解回道,他对容丹并无任何好奇之心,如今见着了,只不过觉得天底下的女子男子好像都没有沧玉生得顺眼,既不美也不丑,因而心中无波无澜,没有什么想法。
容丹面露哀愁,低声道:“他近些年来还好吗?”
“怎样算好?”玄解真心实意地不明白这个定义,他向来觉得自己过得很好,沧玉知晓无数奥秘且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倩娘却说沧玉对自己很坏。许是他还太年轻,因而这世上的许多事都不太明白。
容丹怔怔道:“就是……就是快活的时候多过不快活的时候。”
玄解淡淡道:“该快活的时候他自然会快活,只是没那么多快活的事。”
这问题本是人之常情,玄解与沧玉朝夕相处,知晓他从未因为容丹伤心过,按照寻常人的逻辑来说,沧玉过得应是极好的。偏生问到玄解头上,玄解想得十分简单,没笑就算不得快活,至于同样算不上不快活——容丹又没问沧玉是不是天天不快活。
天可怜见,只要不是马戏团的小丑,哪有人能从早上笑到晚上的,那不出三个月就能把自己笑成面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