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179)
虽说倩娘是沧玉的仆人,但她其实算是狐族的妖怪,难怪沧玉开口询问,他要是离开了狐族,还真说不好。
“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狐族啊?”倩娘茫然道,“离开了,你又要到哪儿去。”
沧玉笑道:“你分明答应过不问的。”
这倒奇了,倩娘心中纳闷,脸上嘿地一笑,不假思索道:“我刚刚才问出来的问题,几时答应过你不问了。”
而沧玉只是但笑不语,倩娘低头思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方才的对话,看来内容是沧玉刚刚所言不想说的事情,不由得恍然大悟,顿时气煞。
倩娘的情况十分特殊,倘若沧玉离开了狐族,她的情况就很容易变成一种困境,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旦沧玉不信任春歌之后,几乎不吝啬将自己所考虑的事往好坏两个极端去想象,免得往后又因思虑不周而感到后悔。
“你莫名其妙突然叫我思考这些事,我怎么知道何去何从,大不了找棵树随便当我的灌灌呗,还能怎么样。”倩娘不屑道,“反正我看狐族应该是没有吃我的意思,只是没了你,我也没什么可效忠的,总不能要我去给赤水水当厨娘,他这狐狸爱清净,是绝不肯让别人介入他的生活的,我也不愿意伺候他。”
玄解这时挣扎了下,又把身子往外挤了几分,被沧玉塞了回去,看起来有点可怜,他自打分出一半本源之后,不光外形缩小了不少,连带着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十个时辰都在睡觉,剩下一个时辰半睡半醒,另一个时辰跟沧玉对看。
生活极其枯燥乏味。
沧玉轻轻叹了声:“我孤身一人,来来去去,并不挂碍,只是担心你,倩娘,这么多年来累你照顾了,我虽只是想走自己的路,但又恐连累你不安生,因此有些忧心,若有什么能叫我帮上忙的,你但说无妨。”
“那你会改变想法吗?”倩娘忽然道。
沧玉没有说话,可从他的脸上,倩娘已经看出了答案,她没好气道:“你心里已经决定了,何必觉得抱歉,这又有什么好抱歉的,我知道你还有点妖性的时候,就已经不太气你了。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你这么生气狐族,巴不得离开,我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不用担心我,担心又没用,还不如省下心思把玄解喂胖点吧。”
“不过,沧玉,你这下离开了青丘,要到哪里去?”
“不。”沧玉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离开青丘,只是换个地方。”
哇。
倩娘暗暗咂舌,她心想:看来问题是真的很大,沧玉分明不打算离开青丘,却还是死了心要跟狐族闹翻,山海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早知道厚着脸皮跟玄解一块儿去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就算不去,刚刚也不该说得那么果决,这下好了,话又被自己堵死了,真是气鸟。
“噢,可是青丘早已划清了地盘,你去别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不便?难不成你要去抢那些散妖的地盘不成,这样虽好,但我觉得你恐怕会沾上许多麻烦。”
沧玉笑道:“旁的地方或许会,可是有一处地方绝无人烟,莫说是散妖了,纵然是三族,都不肯轻易到那里去久住的。”
“啊?”倩娘怪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吗?是哪里,你可别告诉我要窝在某个山头的洞里当野猴子。”
“火灵地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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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说很是憎恨狐族, 那并没有。
这感觉只是好像一根弦绷得很紧,有朝终于断掉了, 抽出手上一道长长的伤疤, 嫣红的血流出来, 其实只在绷断的那个瞬间被吓了一跳, 剩下的就只是早知如此的疼痛与沉默。最初时沧玉曾翻来覆去思考过是否是自己太平凡,迟钝地在大局外徘徊,而不曾进门窥探一眼,后来玄解休息的那些时日,倒是慢慢想明白了。
任是沧玉拥有再大的能力, 这天底下的众生都不过是一颗棋子,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苍生无穷无尽, 谁又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倘使有心算计,是怎么都逃不开来的。
就如同海上飘摇的船只, 纵然船身再坚固,也总有能将它打散的巨大风浪。
玄解是一样的道理,他即便再强大,再厉害,仍然有自己的弱点。有时候沧玉甚至觉得自己应当感激春歌,他对春歌连同狐族总难免抱有一份愧疚之情,这些狐族所信任的那个妖怪与他毫无半分关系, 沧玉所得到的一切都源自于那个早就死去的灵魂,如今一清二楚,互不亏欠,却也省事。
有些面具要是戴得太久了,撕下来就要沾血带皮了。
眼下还好,只是痛,还不至于活生生撕裂开来,少了念想,就不会那么伤心。
他们到底不是沧玉的朋友——真可笑,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是他自己的。
沧玉打算离开狐族的消息并没有特意隐瞒过,虽不至于如长了脚般传得到处都是,但应当知道的狐妖还是都知道了。春歌的态度难以捉摸,倒是赤水水第二天就跑来蹭饭,他真是操心,忙完这头要填那头,好像整个青丘就剩下他这么一只能喘气的狐狸还会说上两句话。
赤水水来的时候,沧玉已经不是很生气了,他的生气去得很快,整只狐狸就如同一截枯焦的木头,火已经烧灭了,只剩下点呛鼻的烟气。于是赤水水心里不由得哀叹了声,暗道:这次可真是麻烦了,我还没有见过沧玉这个模样,他当初喜欢容丹的时候,与春歌吵得最凶都没变成这样过,看来是真的很喜欢那只小崽子了。
那只小崽子正伏在沧玉的腿上熟睡着,他对沧玉的任何决定都没有什么异议,说不准沧玉要去杀人,他都会帮忙放火,赤水水要是指望他们俩之间那点儿微末薄弱的师徒之情,只怕今天只能铩羽而归。
“你真的要去火灵地脉?”
赤水水跟春歌不同,倘若那位女族长在此,必然要诚恳地婉言相劝,或是动之以情,或是晓之以理,她当了许多年的族长,做事情的方式与思维跟赤水水并不相同,她作许多决定是为了达成,而不是为了理解;因此于情理之上,反倒是赤水水更能明白沧玉的抉择,正是因为如此,春歌才不愿意自己前来,反倒让赤水水帮忙规劝。
他们彼此之间太过熟悉,熟悉得有些不知分寸,因而才有了今日的尴尬境地。
“不错,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吗?”沧玉微笑着,慢条斯理地抚摸过玄解的背脊,烛照的复原能力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才不过短短几日,幼兽的身形就抽长了许多。年轻时玄解不曾体验过的东西在这几日短短发生,那些凡间的人族少年才有的生长痛体现在他身上,熔岩般的铠甲皲裂开来,露出跳动的火焰,被迫撑开的体型几乎搅得玄解不得安宁。
嶙峋的骨骼几乎要挣破表面冲出来,就如同玄解从没对任何事与人低头那样。
“这嘛。”赤水水倒也爽快,他道,“要是可以,我当然是想来打消你的念头,只不过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了,是千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不过火灵地脉那地方,一时捕猎倒还好,要是长久住着,恐怕不是个好去处,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并不拦你,不过怎么也该换个好点的地方。”
沧玉摇了摇头,他看向了赤水水,肚子里藏着千百句恶毒的话来刺伤这只同样受益的狐妖,然而他并不出口,许多东西没必要做得太绝,因此轻声道:“我并不觉得那地方难熬。”人在安逸的环境下,再是舒适的所在都会有所挑剔,可一旦没的选了,怎么落魄的境地都能咬牙撑下去。
既然有了目标,又明白自己是在为什么而忍受,那么即便是火山冰川,都不能阻拦。
人事实上要远比自己所以为的更坚韧。
在琉璃宫的时候,沧玉本也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忍受寂寞,可是经历过这一遭之后,他反倒觉得清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寂寞的滋味并不会比这种失望的痛苦更令人难过。而这世间众生与玄解比起来,沧玉又更愿意与后者待在一起相处些,他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的缺陷大概就是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真实的存在,而玄解的心里,填着清晰而完整的他。
那是沧玉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赤水水又想叹气了,他不是个适合叹气的妖怪,他的生命总是很快活,没有麻烦的感情纠葛,也没有对谁的求而不得,更谈不上什么贪婪与欲/.望。这世间许多事对他来讲都是很简单的,有时候你可以侥幸选择到你都想要的东西,可有时候你只能选一个,春歌选了她心里更重要的那个,却又不舍得另一个。
这不是不对,只是太难了。
沧玉不像人类,经不起磋磨跟时光,他有着漫长的生命与光阴,凡人投入轮回会忘记一切。可是妖呢,当时间冲刷过记忆,假使仇恨被砂石消磨得仅剩无几,那么他曾对春歌的友情与温情也必然得到相同的结局。
赤水水知道这个问题太愚蠢了,可他还是忍不住,生在世间总要做些蠢事,否则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春歌吗?”
“那你愿意吗?”沧玉的手顿了顿,他抬起脸来,天明明是晴朗的,可不知怎的,赤水水却感觉世界都暗沉了下来,暴风雨仿佛潜伏在远处,凄风寒雨就下在他心里,那讥讽的笑意如同幼年恐惧的鬼怪,在荆棘丛中伺机狩猎,准备抓走不谨慎的幼崽饱餐一顿。
赤水水听见自己酸涩而艰难地回答道:“也许……会的。”
其实就连赤水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底的答案,他从不曾将任何人的地位放于狐族之上,也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里。只是他同样清楚,这样的回答不过是期望春歌与沧玉之间能有缓和的地步,倘若真能原谅,也绝非一言半语所能轻而易举消磨的。
沧玉莞尔一笑,他很平静地说道:“那你原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