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男妻(82)
谢庭月还没来得及愧疚,老大夫已经放下药箱,刷刷刷拿出布包金针,掀开被子就给楚暮针灸了。
头,胸前,小腹,甚至脚底,扎了一堆。
谢庭月看着被扎成刺猬的楚暮,很是心疼。
针扎进去没一会儿,楚暮开始颤抖,额头并手心脚心开始冒冷汗。
谢庭月摸了摸,楚暮身体仍然冰凉,没一点温度:“这……”
广白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叹气:“有反应就是好的,他要连冷都不知道害怕颤抖,就更糟了。”
谢庭月沉吟,之前楚暮发病,晕的那么痛快那么死,就是不知道冷……
“行了,一两天的死不了了。”广白估摸着时间,开始拔针。
谢庭月心尖再跳,一两死不了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两天还危险?
他想求大夫再给看看,又怕说的太多让人心烦,干脆退开位置,只拿眼睛期盼着,等待老大夫作为。
广白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了句还算懂事,坐下来,闭着眼睛给楚暮把脉。
这一次把脉用时很久。
神情也有了变化。
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动作也越来越多,不单单把脉把完左手把右手,还翻开楚暮眼皮看眼睛,小心托着头看耳后,让谢庭月搭把手扶着楚暮身体看后背……
谢庭月越来越焦急,见老大夫再无动作,小心问:“可是要开方子了?我已备好笔墨。”
“开方不急。”
广白又给楚暮行了一次针,只是这次范围略小,只在脚上,与上次大为不同。
针□□,看看针,再仔细观察楚暮皮肤情况,问谢庭月:“病人平时就体弱,病症多发吧?”
谢庭月:“是,但小心照顾,情况一直都很稳定,没这么厉害。”
广白:“一直用的药方呢,记得么?”
“记得。”谢庭月立刻把楚暮的药方背给老大夫听。
广白听完,捋着胡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就是照顾得太精细小心了啊。”
谢庭月不懂:“您的意思是——”
“病人用的方子没问题,上好药材,最是温补,吃了当然不会有问题,但指望着这药治病,却是不可能。”广白看向床上的楚暮,目光略微悲悯,“病人并非弱症,是中了毒。”
谢庭月大惊:“中毒?”
不可能!上辈子没这一出!
仅仅片刻,他又反应过来,或许……不是上辈子没有这一出,而是没发现。
或者发现了,楚暮未宣之于口,没有别人知道。
那现在,楚暮知道自己中了毒么?
可惜楚暮睡意昏沉,意识全无,没有办法回答他。
“是,”广白十分肯定,“若是平时,他没有发病,身体情况平稳,我定看不出来,但现在病发,少了药物遮掩,毒性就出来了。只是我才疏学浅,这毒是什么,我认不出,只知道它很霸道,且寒性十足。”
谢庭月:“那如今我们能做些什么?”
广白想了想:“我给他行几次针,稳住性命,再同以往一样用药温补,待他身体稳定一些后,你们再延请名医,想办法去毒吧。”
谢庭月点着头,把大夫所有话记下,有个问题始终在脑海盘旋不去。
“大夫,冒昧问一句,他身上这毒存了多久,能知道么?”
广白再次捏了把脉,叹气:“根深蒂固,至少十余年。”
谢庭月:“可他才将将及冠……”
“所以这毒他很小就中了,没准刚出生就有,”广白医术高明,见过世面,给高门大户的人看过病,一见到谢庭月和楚暮的气质打扮,就能看出一二,语意更加悲悯,“出身高门啊……”
谢庭月指甲狠狠扣入手心,生疼。
“不对,”广白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种草药,对病人眼下状况应有奇效,只是不太好找。”
谢庭月如同发现救命稻草,十分激动:“还请老人家直言,但凡有希望,我们都会努力!”
广白点了点头:“叫烟水黄,长这个样子——”
他还拿来纸笔,把草药的样子画了下来。
“也是你们幸运,碰上好时候了。这烟水黄药效虽强,却极特殊,喜欢冷一点,又不太冷的天气,夏天没有,冬天没有,只生在晚秋和早春,它还特别喜欢潮湿,一般潮湿不够,需得是大雨,季节对了,没有大雨它也长出不来,这青县连番大雨,对人们是天灾,对它却是对了味……”
说着说着,广白声音低了下去:“这味药也是疫症克星,可见上天会予人灾祸,绝不会断了人们生机……”
谢庭月见大夫走神:“广大夫?广大夫?”
“哦,我就是觉得,这烟水黄难寻,此刻这座山上一定会有,”广白将画纸递给谢庭月,严肃叮嘱,“天一晴,温度一高,这草药就会蔫死,生存期很短暂,你得抓紧时间,让人冲着那雾气多的地方去寻,许会有收获。”
谢庭月大为感激:“多谢广大夫!”
广白矜持的摆了摆手:“这没什么,找到了自然最好,找不到也无妨,病人破破烂烂身体也就那样了,顶多晚些天再醒。”
他如此开玩笑,谢庭月没半点生气,反而还很高兴。
有把握,才敢这样开玩笑!
无论前路如何,楚暮定死不了!
谢庭月立刻和杭清奚借了帮手,去山里找秦平和冬哥传信,把广白画的烟水黄细细描了多份,一并送了过去。
杭清奚既然借了人手过来帮忙,自然不会传个信就算,话传到后指一个人回去支应一声,其他的留下来,分散几个方向,一起寻找烟水黄。
别人那里情况如何,秦平不知道,但他又一次遭遇了根苗组织,追着礼王的那些人。
大约大部分追着礼王去了,留下的并不多,还分散开,一人手里拿着一支木棍在地上翻找。
山崖峭壁,雾气浓重,这种情况太熟悉,难道也是在找草药?
主子病着,秦平不想惹事,干脆避开这些人,到别处去寻。
主子,你可千万要撑住!
……
天日晴好,大水痕迹退的很快,山下萧家族舍已经清扫干净,损失不大,大家开始高高兴兴的搬家,这东山顶上,慢慢从热闹变成清寂。
和谢庭月楚暮相熟的人有些不舍,想要邀二人一起,见楚暮身体实在不宜挪动,才作罢没提。
这几日里,谢庭月日夜不离地守护在楚暮床边,把长随丫鬟的活都一并干了,杭清奚看着心疼,她当初……做的也没这么好过。
忍不住叮嘱谢庭月:“如今境况,你当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你有了精神,才能更好的照顾楚少爷。”
“我知。”谢庭月面露微笑,“连番叨扰,还要谢谢贤伉俪大度。”
杭清奚摆摆手:“这有什么?老话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你们和我萧家已是过命的交情,在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我同你说,这山下的院子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就过去添置东西,等楚公子身体转好,大夫说可以挪动时,你着人给我送个信,我派人抬了软榻,把楚公子挪下去,你放心,保准叫他受不了半点罪!”
谢庭月:“如此多谢了。”
杭清奚走了,萧家族人也一批批下了山,可怕的大雨过后,并没有造成令人担忧的景象,没有疫情,老大夫广白十分满意。他轻松,看病看的也专注,谢庭月也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烟草黄,找到了,也给楚暮喂下了,人已经不再颤抖,不再冰冷,就是还不醒。
“只一株烟草黄,你还想怎样,让你家男人立刻蹦起来跳么?”老大夫广白在桌上挑了一壶酒拎上,“知足吧你!呆了这么多天,事也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谢庭月立刻转身:“还请广大夫见怜,待我夫君醒来再提此事不迟。”
广白啧了一声:“我瞧着你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听不懂老人话呢?”
谢庭月姿态十分坚决。
“行吧,”广白拎着酒往外走,“我等他醒了,再来同你告辞!”
谢庭月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大家的话他都明白,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需要休息。楚暮身体也在往好的方向恢复,不必时时这样揪着心。
可他就是不觉得累。
真扛不住,握住楚暮的手,在床边趴一会儿就够了,他不想离开这里。
瞧着楚暮嘴唇又有些干,他取来水,一点点喂给楚暮。
“你快点醒吧……我不想撑不住……”
意识迷蒙,不知睡了多久,谢庭月察觉一道视线停在头顶,炽热,执着,无法忽略。
做梦?还是……谁在看他?
头顶那边,当然只有——
他立刻睁眼抬头看,楚暮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了。
这是醒了?
谢庭月大喜,握着楚暮的手也没放:“醒了?哪里难受?”
楚暮声音有些哑:“不难受。”
谢庭月:“那要不要喝水?”
楚暮:“不要水。”
谢庭月:“嗯?”
楚暮:“我要你。”
谢庭月没反应过来,已被握住的手用力一拉,身体前扑,送到了楚暮怀里。
楚暮紧紧扣住他后脑,覆上他的唇。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真正的吻。
或许没有那么激烈,火花四溅,但足够温柔情浓,眷恋缠绵。
第60章 夫人,我渴你的紧
谢庭月怔住。
楚暮吻了他。
真正的吻, 浓情蜜意,眷恋柔软。
就像面前朦胧轻纱突然散去, 谢庭月能清楚感觉到这个吻里承载的所有东西,那么温暖, 那么真挚,似走过时光岁月, 似用心守护, 凡尘间一株青翠终于开了花。
不应该怀疑的……
他不应该怀疑楚暮的用心, 明明这么清楚,这么炽热!
不应该怀疑的,还有自己的心。
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呢?
一吻毕,楚暮并没有放他离开, 紧紧抱他在怀里, 暗哑声音在耳畔厮磨:“夫人,我渴你的紧。”
谢庭月耳根通红。
楚暮刚醒,他担心伤到对方,不敢有大动作,做什么都不合适, 说什么……似乎也都不合适,只能胡乱嗯了一声。
“夫人……明白了么?”
楚暮轻笑声传入耳畔, 耳边一片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