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男妻(75)
匪首大刀扛在肩膀上,斜着眼睛:“怎么样,萧兄弟,现在能好好谈了么?一时想不清楚也没关系,这外面雨下着,咱们也走不了,你慢慢考虑呗,看是不想在朋友跟前丢面子,还是不想婆娘丢脸?”
随着他一个口哨,制住杭清奚的恶匪手中匕首往上移,轻轻在她脸上蹭过。
非常慢,非常缓,暗示意味十足。
……
谢庭月这边形势越发险峻,楚暮这边也支撑不住了。
礼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楚暮能用的只有秦平,但看箭雨数量,就知道对方人数不会少。
怎么办?
想,用力想!
楚暮睫羽微颤,脑中思绪纷杂,过着各种主意,想一个,摇摇头,不行,再想一个,仍然摇头,不行……
必须想出办法,他不可以死在这里!
然不管脑中如何天人交战,他的表情一直很稳,让人看不出丝毫紧张。
礼王那边急的都团团转了。
楚暮突然问他:“你说这些人追杀你,类次境况遇到不止一次了?”
礼王:“是!我这几天跑都跑不及!”
楚暮:“他们第一次对你动手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在……”礼王突然挠头,遭遇追杀,一直精神紧绷,他一时想不起个中细节,“在哪里什么时候重要么!关键是他们现在要杀了我!”
楚暮静静看着他:“但他们还没杀进来。这个问题很重要,还请尊驾仔细回想。”
礼王顿了顿:“就在近青县的时候,郊外客栈……”
这一次楚暮知道,他们竟赶上了第一次么?
他迅速思考:“尊驾来青县的事,都有谁知道?一路都有人尾随么?”
“我是突然出来的,行踪也很是随性……应该没有谁很清楚,”礼王皱眉,“至于尾随,我没注意到。”
楚暮修眉微侧。
礼王身边护卫都是好手,如果有人尾随,不可能注意不到,没注意到,结果就只有一个,礼王出京,甚至这一路,都没有人打他的主意,到了青县,却变了。
为什么?
如果是礼王的敌人,对手,身边的奸细,早早知道行程,想在路中伏杀,选青县这个目的地不大合适,中途哪里不能动作?选了目的地,反倒会暴露了他们知道这个信息。
定是路途中间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样的事,才会引来别人如此大规模的追杀,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些人知不知道礼王身份?
这意外和追杀组织,都相当有问题。
楚暮视线如电,隔着窗子看向外面苍茫雨雾。
雨中视线不好,对方弓箭手已经不能像上次客栈那样全部隐在外围,必须走得很近,才能发起攻击。
这一下,给了楚暮机会。
他看着对方在雨中杂乱有序的脚步,带起水珠的襟袍衣角,湿漉漉的鞋子,突然注意到一个图案。
“哗——”
巨大的雷声和闪电划过,这一刻亮如白昼,楚暮看得更为清晰,的确是一个图案,他此前见到过!
握着轮椅手柄的修长手指发白,楚暮瞳孔微缩。
找了那么久,收集了那么多资料,‘根苗’组织藏的太深太深,至今没太多线索,但这个图案,日前已经得到了确认,就是这个组织会用的!
在组织里身份地位不一样,图案的表现方式,位置不一样,但只要有人带着图案一起出现,定是这个组织的人!
他们想杀礼王?为什么?
楚暮垂眸,迅速思考。
杀了礼王,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比起好处,麻烦会更多。这些人一直深藏暗处,最不希望的,就是被发现,杀了朝廷很重要的宗室,还能躲么?
但不惜暴露也要做这件事,这些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楚暮想起蓝盈草,想起这个组织神出鬼没的规律,或许不是人命,而是某样东西……或者某个秘密?
心中隐隐浮起一个想法,楚暮没有犹豫,当机立断,试探了!
“那边有人来了!尊驾请速移!”
他装作紧张模样,提醒礼王。
礼王站的位置不好,移动方向只有左右,往左,会到门边,往右,靠着窗子,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会在箭雨捕捉的范围内。
礼王自己也很紧张,听到提醒当然要闪避,结果转到窗边——
“啊——”
尖叫出声,立刻转了回来。
楚暮看得非常清楚,他这一动,分明在别人的射程范围内,箭却没落在他身上,只斜斜蹭过了胳膊,可惜礼王运气十分好,没蹭过一丝油皮。
很明显了,别人根本就不想杀他。
不想杀人,就是图这人身上的东西了!
楚暮立刻问:“尊驾近日可曾遇到过什么不一般的事,得到与众不同的稀奇东西?”
“这……可有点多啊,”礼王皱眉,“我就喜欢收集新鲜玩意儿,数不过来啊。”
楚暮:“还请尊驾好好想想,无缘无故的别人怎会追杀你?定有缘由。”
“可我不知道啊!想不出!”
箭雨越来越近,对方人头隐现,慢慢靠近,秦平不可能挡的住。
礼王急的跟什么似的:“ 啊他们快进来了,你倒是快想办法,救我!”
楚暮见势,的确不能再拖:“如此,只有一种办法了。”
礼王:“什么办法?”
“接下来多有得罪,还请尊驾信我。”楚暮静静的看着礼王。
礼王苦笑:“除了信你,我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好。”
楚暮微笑一声,突然手掌抬起,大力劈在礼王后颈。
礼王晕了过去。
两息之间,箭雨停住,房间被包围,有蒙着面的首领走进。
秦平自然身在前方,跟着倒退,尽自己最大力量保护楚暮。
结果房间内画面,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礼王躺在床上,意识全无,楚暮手中拿着把匕首,正正抵在他喉头,光芒森寒。
蒙面头领愣住。
“我这个人,很惜命,最讨厌卷入无妄之灾,”楚暮声音缓慢幽冷,“左右都是死,你们若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现场一片安静,没有人动。
楚暮:“我不知尊驾是谁,这位又是谁,也不想知道,过了今日,天高海阔,这位离开,你们尽可继续前事,同我何干?”
蒙面组织讨厌被发现被注意,斩草除根勾当做的娴熟,比如当日客栈,若非谢庭月演一出戏,他们不会简单的逃出升天,今日也如此,对方不杀礼王,也会杀了他楚暮。
遂他干脆摆出架式,保礼王,也自保。
你们若早打定主意要礼王死,好,我没话说,你们尽可连我一起杀,但若怕麻烦,只想把人制住问出东西不想害命,抱歉,这就是我的保命符了。
不想礼王死,就退后!
第56章 想来是好这口
楚暮穷尽思考在逆境中拼出一丝生机时, 谢庭月也没闲着,高速调动着大脑。
人们所有行为, 究其根底,都有动机。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贯穿每个人的人生,但自己本身, 却不一定清楚。
这些恶匪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夜暴富?只是想大碗喝酒, 大口吃肉?不, 他们想要的绝非是一时机会,他们想要的是永远能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他们求的可能不是平静安稳,但一定是衣食无忧!
谢庭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心里很明白, 不排除有些人天生就喜欢挑战刺激, 但人生而为人,于这世间必有各种羁绊,有牵挂,就会有考虑权衡。年纪越大,越不会因为一句‘我喜欢’就放纵行为, 必会为身边的人考虑。
真正独身一人,享受孤独, 没任何牵绊的, 早隐居大山大川了, 连钱都不会想追逐。
这些恶匪的心思, 已经很明显了。
萧云峰为人方正,绝不会低头,可他显然能力足够,话术却有限,长久相处威望做为足以服人,一时唇枪舌剑却办不到。而今这种场面,照他的性子应该是继续硬扛,也有大几率扛下来,但一定会受伤。
恶匪连杭清奚都制住了,显然决心很大。
杭清奚是个奇女子,性格冷静大气,不失机智,眼下场面不是不能应对,但到底是个女人,天生性别劣势,在这男人堆里,只怕要吃亏。
谢庭月心里快速思量,很快有了主意。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他微笑浅浅,姿态极为放松从容,“原来这么简单。”
发际线特殊的匪首不干了:“简单?你小子知道什么?”
谢庭月相当诚恳的点头:“不就是赚钱么?简单啊!”
他这话头起得突兀,姿态却很明显,瞬间所有人目光转过来,焦点聚在他身上。
伸过来的手止住了,杭清奚心下一松,感激的看向谢庭月,谢庭月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退后。
中间隔着恶匪,萧云峰不能立刻走到自己妻子身边营救,但妻子身上的危机已经转嫁,救过来是早晚的事……他看向谢庭月的目光也不一样了起来。
“呵,小子年纪不大口气挺大,”匪首扫了眼谢庭月下半身,话音嘲讽,“毛长齐了没有?”
谢庭月十分谦虚:“应该是不如阁下,脸上也这么多。”
匪首:……
他这是被骂回来了?
拿脸上的毛跟下面的毛比?恶不恶心?
“小子你——”
眼看着匪首手中刀尖就要抵上来,谢庭月话音很快:“这事就是简单嘛,根本不用动刀动枪拼命流血这么夸张,跟着萧云峰干就有钱赚了啊!”
“他?”匪首听到这话直接气笑了,腰臂颤动,刀尖指不准干脆也不指了,“他能干什么?在这小山村里称王称霸,出去怂得像狗”
谢庭月:“我看阁下是条好汉,雄壮威武,行内一定颇有心得,这从黑道转白,怕是不容易?”
匪首当即冷笑:“何止不容易!别说融入外头,光是应付仇人就难办,家里上上下下多少张嘴等着吃饭,没别的手艺,转行干什么,喝西北风么?蠢不蠢!”
一边说着话,他还一边极为嘲讽的看了萧云峰一眼:“所以老子才不跟某些人似的,去受这个罪!”
谢庭月:“可是萧云峰成功了。”
匪首一顿。
谢庭月继续:“他不但做到了,还做的很好,短短时间内让宗族小有积余,不算每家都富裕,吃穿却不再是问题,不止这些,族人凝聚力还很好,很听家主的话,就像——去腐生肌,大家接受新的生活,创造财富,更加充满生机,骨子里的传承却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