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老攻,但男妈妈(200)
我却喝完仍觉不够,骂骂咧咧了几句。
把头转向一边,却是忽然愣住了。
因为梁挽也回来了。
他匆匆迟到,可身上却有一些斑驳的血点。
我立刻要冲过去查看,他却比我更快地冲过来看我,到了跟前,他热热切切地看向我,目光像是要把人融掉一般。我也惊惶地摸了他的全身,发现这些血点大部分是别人的血,即便有伤也不算深,我才稍微松了口气,可刚刚抬头看向梁挽,他却二话不说就抱住了我。
从前往往都是我感情外露,是我去抱着他。
这次却换做是他,如此用力地抱着我,抱到几乎要融进骨髓血肉里去,抱到我几乎有些无所适从、被他的占有欲给惊了一惊,发现这轻易想分开都分不开呢。
我这才感觉到——他分明是浸于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还能再见到我的激动,一时片刻根本不愿和我分开分毫的。
我只给池乔和卫妩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识趣地走开,同时小心问梁挽道:“怎么了?为什么迟了?”
梁挽却避而不答,只是抱着我。
抱了一会儿才赫然发觉到什么。
他忽的分开,关切疼惜地看我:“你腰腹又受伤了?伤口可痛么?”
我笑道:“不痛的,只是被一个混账东西气饱了。”
这混账东西说的是老七。
但也许说的也是某人呢。
他只温柔地看了我一眼,同时把我迎到了后院的某个房间。我拿了绷带、药酒、剪子,我要学着他从前的样子给他包扎,梁挽无奈拒绝了好几回,可都没拒掉我的热情。
于是我就一边给害羞的他包扎,我又一边问道。
“你是个素来不会迟到的人,是不是路上被人截击了?”
梁挽点了点头,我又问:“小错已送到罗神医那边了?”
他继续点头,我便松了口气:“想必在神医那儿养伤,定是不会有碍了。”
说来说去,我发觉他回来以后有些异样的沉默,便奇怪道:“你怎么不说话?怎么只是点头?”
梁挽沉默片刻,眉目微动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有问题就问呗,这么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他却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我,似乎要问的是一个一旦得知答案就不会再有回头路的问题。
“小棠……”
“……嗯?”
“你是聂家的人么?”
我包扎的手势忽的一顿,就好像原本利利索索地干到一半,却骤然撞到了一堵铜墙铁壁似的。
片刻,我蓦然抬头看他:“是哪个聂家?”
他把我的动作尽收眼底,目光陷入了进一步的凝重。
“就是那个势力最大、耳目最多、祸害武林最广的聂家。”
我沉默片刻,就像一个带着秘密的人如履薄冰地行走了大半辈子,可到了被揭穿的一时一刻,我终究还是怕一脚踩空,由此落到毫无生机的冰渊冷河里去。
可我甘愿就这么被揭穿么?
我都未曾去揭穿他的身份。
我只收起惊异,竭力维持面部表情的冷静,看向他。
“我不知道你在回来的路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人,我也不知你为何说我是聂家的人……”
他沉默片刻,像是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地决绝一笑。
“那……你是聂楚凌么?”
我一愣,惊惶已占据上风。
“你问我什么?”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专注地问: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在小苍山聂家内乱一役中挑了‘山河剑’ 连山海、‘百川剑’ 魏百轩、‘珠光宝气掌’ 金翠屏、‘玉成刀’ 温庭玉的那个男人——‘剑绝’聂楚凌?”
我赫然看向他,心中几乎已摇曳出一种无可抑制的惊惶。
他知道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回来的路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第91章 真
我抬眼看向梁挽,脸上忽觉生疼,仿佛被过去的隐秘历史刺着现在的知觉,心中生出一派儿无垠的猜忌疑惑,却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犹豫,在阻挡着我进一步说些什么。
而他仍旧那样安静沉定地看着我,那面目白嫩得像搁不住任何长久的念头,有一星半点的疑惑害怕,他都要端出来给我看,到我这儿求个答案才是。
想到这里我就通透了许多,至少他疑惑什么就问什么,这点还是坦诚的,也许比我还要坦诚一些。
我便轻轻一笑,在他的一处伤口上打了个蝴蝶结,做了个干脆利落的收尾,我后撤一步,反问他一句。
“你问我是什么人?那你的本名就叫梁挽么?”
梁挽微微一愣,我又问:“衍法仙纵这功法听着像是能大幅度提升速度和轻功的……敢问你和二十年前江湖中的轻功第一人——‘小慢神’萧慢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节节问得环环相扣,使他陷入了罗网般的静默,于是他下沉目光,看向了我给他留的那一个蝴蝶结,仿佛从那里回忆起了他上次给我包扎腰腹的痕迹,他唇角一勾,看向我的时候,这份浅笑又加深了许多。
可却并不答话。
似乎静默代表了沟通。
沟通有时也可以是静默。
眼看这沉默被他的笑给温存着,我便知道答案会和从前是一样的,刚有点着恼,梁挽却不声不响地把手扣在了我的腰带上,微微一摸索,便把束腰的三圈羊皮带给解了,又将绸带也给一并松了,由此顺出了被解放的腰窝——以及那上面一道新的伤口。
他一言不发地拿起绷带,贴得很近,在那腰上缠着绷带,这距离近到完美,也近到他足以审视我全身上下的变化,连一口呼吸一点蹙眉都不至于被放过。
而他也把自己交给了我,眼睫轻动,呼吸轻拍,手上轻轻触摸且一路划过,好像指尖的舞是一种无关欲望、只诉情伤的舞。
我刚想喷他几句,可被他这么一对待,心上积攒的怒意和恼火就给浇灭了几分,毕竟不是每个温柔的大美人都能在质问得不到答案之后还这样讨好我、照顾我的。
于是等他包扎完,也在上面打了个同样可爱的蝴蝶结后,他才微微一笑,看向我道:“如何了?”
问的是“如何了”。
好像是在问伤口如何了。
也好像是问我感觉如何了,是否打算再接着说下去。
我低头一思忖,手上摸了摸腰间缠覆的雪白绷带,感受着那紧致和对方指尖流下来的方寸触感,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我抬眼看向他。
“我不会是聂家的人。”
“我也不会是聂楚凌。”
“一个做惯了聂小棠的人,怎么会去做聂楚凌,怎么会是聂家的人?”
我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脱离聂家,我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聂家的一员?
我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才换来的新名字,我为什么要认回这个强加给我的旧名字?
所以我不会是聂家人,也不会是聂楚凌。
似我这等无脸无皮、无面无貌的人,也只能当一个聂小棠,“剑绝”聂楚凌过去杀的人、造的业,我可是一桩桩一件件都不会认的。
除非这事儿明确彻底地和你有关。
而我这一语双关的话一落,就是掷地有声、决然无回。
梁挽则静静凝视着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