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ABO)(28)
她的话语仍然天真,却也有些道理,她其实看的清楚,至少,她知道太子的被废不是太子一人的缘故。卫初宴听着听着,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主子是不想同室操戈吗?”
赵寂终于回头看她,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卫初宴更觉头疼。
“自古以来,能避开同室操戈而登上帝位的帝王少而又少,不提别朝,便是大齐,短短百年,自高祖到昭帝再到文——再到今上,哪一位不是踩着他人尸骨挣扎出来的?”她说着,替赵寂抚平了被风吹乱的发丝,“高祖自不必说,大齐便是他打下来的,尸山血海尽在脚下。昭帝为太子时,差点被弟弟毒死,后来昭帝即位,他的那个弟弟去哪了?再说今上,今上即位时分封了五位诸侯王,可昭帝的子嗣里,乾阳君可有十数人,其他那些有资格封王的皇子皇女们呢?他们去哪里了?主子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天上那把火烧的更旺了,晚霞绽放在每一片目所能及的天空上,霞光之下,赵寂的心里也被卫初宴放了一把火。
很难浇熄的一把火。
“可也有五位叔姨封了王,我如他们一般便好。”
心火被撩旺,赵寂仍是挣扎。
“主子是这样想的吗?”
这次赵寂重重点了点头,怕她不了解,还嗯了一声。
“可是有人不这么想啊,万贵妃不这么想,其他几位殿下也不会这么想。”
类似的话,之前卫初宴也已说过一次,赵寂受了震动,但仍然抱着可以偏安一隅的想法,因此当初宴再次对她提起,她又有些排斥。
尤其是当卫初宴说到万贵妃的时候。
“母妃她没有这种心思的。”赵寂极快地反驳了她。卫初宴闻言笑了一声,赵寂便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急起来,瞪着她。
卫初宴依旧平静看着她。
晚霞之下,溪流之边,赵寂穿着浅红的衣裙,蜷腿赤脚踩在石上,执拗地同卫初宴对视着,不肯后退一步。
卫初宴又笑了一声。
这一声彻底激怒了小豹子,豹子抓住卫初宴的手,把她压在了石上,照着她的虎口咬了下去,卫初宴吃痛,却不肯轻易叫赵寂逃开这次谈话,她用力把赵寂揽在怀里,压低声音道:“万贵妃是什么心思,主子你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没有这种心思,她让你扮成乾阳君做什么呢?”
扑倒在卫初宴怀里,赵寂踢蹬着双脚,将卫初宴身上弄的满是石子、草屑,可她即便花了大力气,居然还是挣脱不开卫初宴的钳制,仍然只得趴在卫初宴怀里。
难道是跪趴的姿势不好用力吗?小殿下疑惑极了,却并未怀疑卫初宴的品级有问题。
毕竟那是她再三确认过的。
“你胡说,母妃她只是不想我远嫁罢了,父皇每隔几年便要和匈奴和亲,有好几位兄姐都嫁过去了!我母妃担忧也是正常!”
卫初宴冷笑一声,向来淡然的眼神中显出一丝嘲讽:“你真信她的这番说辞?别人我不知道,但以万贵妃的受宠程度,她若是同陛下说一声不想你远嫁,难道还会有人逼你去嫁不成?你也说了,即便是在陛下那一辈,仍是大多数人在大齐找了驸马,可见这其中仍然大有松处。旁人尚且有路,难道你作为陛下最宠爱的女儿还会被逼着远嫁不成?”
赵寂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又咬了她一口,这次咬在了同一个地方,非常的疼,初宴手指一颤,不由松开了手臂,赵寂趁机从她怀中挣脱出来,往营地跑去了。
她先前下过水,如今还是赤足,连靴子都没穿上,这样一跑,娇嫩双足给地上的硬石子一硌,差点跪了下去,好在卫初宴已追上去了,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见她仍然想要甩开自己的手,只能先服软:“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事了好么?来,我背你回去。”
赵寂这样任性走回去,若是脚上被划开了,心疼的不也是她么?
走到赵寂面前微微俯身,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初宴示意她跳上来,赵寂蜷了蜷脚趾,犹豫着往后边溪流处看了一眼,她的两只小靴子正躺在溪边,她觉得自己该去穿上而后自己走回去,可是好疼啊,走回去也很疼。
这时卫初宴又催促了一声,她便鬼使神差地跳上了卫初宴的背,两只手悄悄地、生疏地缠上了卫初宴的脖子。
而后抱的紧紧的。
卫初宴便背着她往扎营的地方走去,走了几步,初宴忽的停住了:“主子,初宴不会把你摔下来的,你将我勒的这样紧,我不要呼吸的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笑的赵寂心里一慌,忙松了松手。
却也没松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争储这件事情,这两只还要“吵一遍”,还有一块肥肉和很多块瘦肉的故事要讲,讲完,这个话题就告一段落了。不要嫌我啰嗦呀。
谢谢你们的理解,甚至......在我断更的时候甜豆还投了深水,真是受之有愧。
谢谢谢谢谢谢。
明天还是请假,继续写我的论文,后天,或是大后天我回来的时候连续日万三天,一个是还欠下的深水账,一个是为了摸摸大家。
第三十六章 不争
残阳如血, 远山如黛, 由溪边朝营地那头扩散的草地, 就像是绵延起伏的绿色毯子, 清新而柔软,其上还点缀着几朵黄色白色的小花,轻易地显出一种柔美来。
然而眼睛是会欺骗人的,实际上地面是崎岖的, 散布在草下的石子也很粗糙,卫初宴背着一人行走在这样的地上,步子却出奇的稳,赵寂伏在她肩头, 跟着她的步调而一起一伏, 静默地看着前方的火光。
那种感觉就像是, 卫初宴把她从略有些昏暗的地方带走,背着她一直走到了光明处。
光明处有温暖。
将赵寂放在被烤得有些发热的火堆旁石块上坐下,初宴拍了拍她肩头, 示意她不要乱动, 自己则跑回去给赵寂拿靴子, 不远处, 正检查四周防卫的高沐恩对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们不该如此亲密的。
晚间吃的是新打的野味。肥美的兔子被架在火上,不多久便出油了,滋滋作响的,照顾着主子的口味,随行的厨子用野菌煮了一锅汤, 山菌带着山林独有的野气,只以山泉水稍加炖煮便鲜香逼人。在等候兔肉烤熟的时间里,赵寂和卫初宴便坐在火堆旁,喝汤开胃。
“初宴曾对你说过,太子总有被废的那一天,到那时,东宫便变成了一块人人都欲去咬上一口的肥肉。如今这话已应验了,对于那块肥肉,主子真的不去想一想吗?”
动作生疏地拨弄着火堆上架着的那只兔子,看着那肉沾着香料,渐渐被烤得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来,卫初宴悄声对赵寂说道。
赵寂捧着质轻便携的木碗,小口小口地喝汤,头也没抬道:“我不喜欢吃肥肉。”
“可是只有得到了这块肥肉,才能有许许多多的瘦肉吃。”
“那我也不喜欢吃瘦肉。”
赵寂重重将碗放在一旁支起的桌子上,恼怒瞪着卫初宴,气势十足,却不能唬住卫初宴。顶着这样的目光,初宴摊了摊手,清隽眉眼映照在橘黄的火光下,显得十分温和。她摇着头,对赵寂道:“主子,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拿刀子拨了拨熟透的兔子,削了一小块肥美的腿肉给赵寂:“肥肉,瘦肉,不在于你想吃什么,而在于你能吃什么,在于你只有拥有了那块肥肉,才有后续选择吃什么的权力。你得去争,争那块肥肉,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你愿是不愿,在你成为一个‘乾阳君’之后,你便没有可能再回头了。”
盯着盘子里那块冒着热气的金黄酥肉,赵寂不说话。
“娘娘已经走在前边了,她在前边拉着你,而其他殿下在同一条路上追赶着你、或是正要超越你。你想不朝前走,却由不得你,你的盘子里现在只有一双筷子,而能充饥的只是那块肥肉,主子,你只能走上去,把其他所有人扫开,把唯一的那块肉吃进肚里。”
见赵寂还是沉默着,卫初宴给自己也割了块肉,咬了一口:“这兔子烤的挺好的,尝一尝罢,有时候肥肉也别有一番风味。”
赵寂看着她,抵触地把盘子推开了:“兔子肉好吃,那么人肉呢?人肉也好吃吗?自己兄妹的肉,吃起来不嫌恶心吗?”说罢,她将身子侧了过去,擦着眼睛。
卫初宴心中划过一丝不忍,若是可以,她也不想打破赵寂的天真、消磨她的善良,可是想到眼下的局势以及赵寂日后一定会走的路,她心中十分清楚,若是她让赵寂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开,才是对赵寂的残忍。
“你嫌恶心,别人却不会。想想皇太子的下场,你要像他那样,被打入尘埃吗?”
“太子哥哥是犯了错,才给了人以把柄,我不去做错事,谁能打落我?”
“那么万贵妃呢?”初宴说道,“殿下不做,贵妃会做,别在欺骗自己了殿下,你已一脚踏入了争储的漩涡里,拔不出去了。”
“母妃那里......我不答应,我会回去同她说。风浪还未卷过来,及时抽身,为时不晚。卫初宴,我也曾告诉过你,让你以后别再说那种话了,我今天再警告你一次,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妄言天家的话。”
沉默着把汤喝完,赵寂放下碗起身离开,走过火堆时,她停下来,背对着卫初宴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卫初宴的话字句句在理,初宴是为她好,她心中明白,可......便说她懦弱罢,她不想去做那些事情。
赵寂走了,留下那块肉。肉已完全没了热气,安静地躺在盘子里,浮了一层已然凝结的冷油。
难怪赵寂不喜欢,这样的肉,吃下去会很恶心吧。盯着那块肉看了许久,终于在某一时刻下定了决心,卫初宴拿过盘子,将那肉夹进了嘴里,忍着油腻的恶心感,缓慢而细致地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赵寂不吃,她去吃。不想沾骨肉兄弟的血,那她去沾。前世,她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这一世,若是真的有必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去做。
赵寂这个样子,叫她放不下心。她原本想的是,去了长安以后,寻个机会离开,可如今,她知道了。
只要赵寂还是这个样子,她便离不开赵寂。
不知前世,赵寂是如何想通的?这些事赵寂从未同她提过,她甚至不晓得帝王小时候是这样柔软善良的,那么,这样的人,日后是如何养成那样一副烈阳般的性子的呢?
暂且把疑惑放在脑后,唤来仆人将东西收拾干净,初宴转头绕去了山林。
自上次分化时暴露之后,赵寂那边知道了卫初宴身边有这么几个身手极好的奴仆,此次去长安,卫初宴也不再让他们暗地里跟随,而是留下周禄作为护卫,让花家姐弟回了照水城去看家中情况。
此刻,收到特有的暗号,她知道花家姐弟也已回来了。
“主人。”
绕过几棵参天的大树,在幽暗的密林里,两个人影不知从哪里闪出,跪在了卫初宴面前。
卫初宴让他们起来:“回来了却不直接去找我,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吗?”
两人都点了点头,花小朝道:“主人,家中出事了。”
花小药接道:“主人分化的事情传回家,夫人和老爷本是想借此将你召回去的,可老太爷不答应,其他几房也借机打压大房,夫人气的在床上躺了几日......”
“你说什么?我娘她现在如何了?”
初宴有些着急,许是上一世的影响,每次听到娘亲身子抱恙,她便十分担心,害怕她娘会......
“不是说了让你别跟主人说这个吗?平白让人担心!”一旁,花小朝打了弟弟一下,截过了话头:“主人不要担心,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已经如往常一样。但大房的情况不太好,产业被吃,处处被打压。主人不在,安在各处的那些钉子也不敢动手帮忙,怕坏了主人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