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之娘子救我(72)
许西元趁比丘僧疏忽,挣脱他们的钳制。眼见白素贞被法海砸下高塔,又看出法海已失去理智,一心要置白素贞于死地,情急之下爬出窗口,一跃而下。也是白素贞命不该绝,她这一跃正正好替她挡住那致命一杖。
这突发的变故叫人瞠目结舌,无论是在三层想拉许西元没拉住的那几个比丘僧,目睹这一切的许仙、被他抱着哇哇大哭的许仕林,还是禅杖染血的法海。
只有白素贞扑倒在许西元的身边,试图用法力替她修补破损的脏器,然而法海的禅杖是何等威力,纵然许西元有着比肉身更强的莲花身,也经不住如此一击。
鲜血从许西元的嘴里涌出,她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断断续续道:“亲……亲爱的,你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
白素贞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在胸口,眼泪扑簌:“我记得。”
许西元勾起唇角,歪头看向依旧一脸无法置信的法海,扯出一抹笑意:“法海,这一次……是你伤害……无辜,触犯天条,触犯律法。”
法海踉跄地后退一步,无法置信。已在生死边缘,这个人竟还惦念此事。他怎会想到,东璜早说此人狂放不羁,会做出极端的事情。他怎会想到,会有人以血肉之躯去救一只妖。他这一杖,虽用尽全力,却要不了千年白蛇的命,可她这个凡人,纵然是莲花身,可依旧是个凡人。他又怎会想到,有人会忘乎所以,纵情一跃,刚刚好落在了这个瞬间。
白素贞涕泪纵横,悲恸不已,“西元,我不要他受到惩罚,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我会去地府讨要你的魂魄,再去问太乙真人要一具身子,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救活你。”
艰难地触碰到白素贞的脸,许西元笑道:“傻姑娘,我这魂魄……本就不是……经由地府而来,又怎会去地府。娘子,我以前总想着……那个法海那么坏,我一定不能让你落在他手上。我终于成功了……咳,所以,娘子,你一……定……一定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西元!”
苦涩的泪水泣然而下,落在许西元的脸上。许西元望着这晴空的春日,纵有不甘,心头却是觉悟一般的平静。“亲爱的,你说……我死后……会不会……回家?”
“会。”白素贞道,“若是地府找不到你,你一定是回了家,二〇一七年,有你常说的抽水马桶、热水器、冰箱、空调、煤气灶、卫生巾……什么都有。”
“呵……2017年。”许西元皱眉又松开,“可是,那里没有你啊……”说完这句,她垂下脑袋,再无生息。
“西元?西元!”白素贞怎么都不敢相信,一早出来的时候,她的西元还是喜笑晏晏,眯着眼睛诳她要亲亲。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时,塔门被比丘僧打开,露出观音大士的金身塑像。
见此惨状比丘僧合掌诵念佛号:“阿弥陀佛。”
白素贞抱着许西元的尸体,跌跌撞撞跪倒在菩萨像前,“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求你现身显灵,救救西元,求求你,救救西元!”
那漫天的神佛呢,那无处不在的道门眼线呢?那些催逼着她修炼得道的道士呢?那些推她入情爱欲海的佛门中人呢?
谁能救活许西元,白素贞都愿意听他的话。
要她修行她便修行,要她堕入尘劫她便历经尘劫,要她死,她也会去死。
只要谁来救救西元,救救西元。
作者有话要说: 西元:没见过明知自己犯戒迁怒别人的。
法海:没见过一门心思火上浇油作死的,白白浪费我一番布置。
周末去武汉报道,之后又赶稿,连日缺眠脑子空空,所以拖到现在才更这一章~~~~
不过不用担心,没那么快结束,猜猜下章谁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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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尘埃落定
像是为了应和白素贞丧失之痛, 青天白日, 乌云滚滚, 闷雷阵阵, 好端端的天一下子暗沉起来。
一时间天地昏暗,奔雷涌动, 这情形叫法海想起了水漫金山。
道门逆转时空,白蛇妖任意妄为, 水漫金山, 荼毒生灵, 这一次难道她悲伤过度,运起玄法, 又要重蹈覆辙不成?
他不免心中一喜, 是了,刚才她还说过,若许西元有个三长两短, 要全寺替她抵命,好得很, 好得很。
法海不知, 许西元临死前就怕白素贞一时冲动, 被他所趁,犯下错事,因此她再三提醒白素贞答应过她的事情。还能答应她什么,不就是无论她发生了何等事情,都不可做有伤天和害人性命之事, 就算白素贞气急攻心,也断不会违背对许西元的承诺。他这算盘,是打不响了。
四位比丘僧仍为方才那幕才震撼,齐齐念经像是要超度亡魂,许仙惊魂过后,一边安抚大哭不已的儿子,一边挪到法海身边。“师父,这天是怎么回事。”qún:一 一零八一七九五一
而被认为暗用法术的白素贞,仍声泪俱下地祈求观音大士显灵。端午许仙被吓死她仍有办法可想,可此时,许西元没有气息,游魂如丝,她一筹莫展,只恨不能以身相待。而今天象突变,白素贞受到感应向外张望,且看是哪位神仙降临。
出乎众人意料,程青檀与九尾狐落地时雷声依旧。程青檀轻呼一声,来晚了,直向白素贞和许西元走去。
自两人走后,她心绪不宁,经过竹林时,一根竹子断裂,她暗道不好,掐指一算,知是许西元有难,就与姜离一起赶来此地。姜离劝她莫要着急,道是横竖已晚,急也无用。她气的差点要跟她动手。
姜离还道,西元与那白蛇,此时缘分已尽,命数如此,更改不得。
程青檀问,何谓此时的缘分?
姜离没有详加解释,只道叫她看着就好。她目下玄功不济,只能勉强看出这几分来。
危中有机。
这句危中有机,给了程青檀一些安慰,但她在见到许西元没了生机的尸体时,眼泪夺眶而出。本是机敏的佳人,如今却歪歪斜斜倚在白素贞的身上,这不过才得了莲花身几天,竟然就这样死了。
“姜离,有何办法救她?”
姜离与西元无深厚情谊,见她这样也有一分难过,但生死无常,她亦回天无力。说来可笑,三个修行千年的妖精,一个还是近乎神的九尾狐,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半点法子都没有。
姜离道:“秃驴的法器如此厉害,她已咽气,有何办法。况且,她来此世间,本就魂魄脆弱,如今受到重创,魂魄飘茫,怕是要聚魂才能使灵魂不散。”
白素贞与程青檀待要问如何聚魂,法海却已按捺不住。“妖孽,此乃佛门清修之地,岂容你们说来就来。”
冷笑声破空而至,“佛门清修之地?我看是藏污纳垢之所。”
法海握紧禅杖,后退一步道:“东璜?”
这冷澈如寒冰的声音除了东璜还会有谁。落下云头的东璜,着一身玄色金边广袖宽袍,立于遮天蔽日的广袤天地之间,不似神仙,倒像是煞星。她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声势似千军万马,目光如电,直射法海。
许仙与那四个比丘僧,几时见过这等云里来去,说出现就出现的场面,震惊地合不拢嘴。尤其是那四个比丘僧,头一回见到妖精,还都是貌若天仙的妖,各个牙齿打颤,经文都念不利索。
东璜的目光将在场之人一一扫过,与姜离等人点头示意,见到西元的尸体时,露出悲悯之色。
“东璜仙君来此,不知有何赐教,你我分属不同,小僧怎不记得与你有何往来。”即便对上气势如虹的东璜,法海不见丝毫怯色。这些人的出现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不曾想到,她们来得如此之快。
东璜冷哼一声,并不理他,朝着某处虚空道:“有劳二位。”
虚空之中突现两道青烟,竟是地府代理阎君之职的孟婆和上真观掌教三清真人联袂而至。未等白素贞相询,孟婆先将来意说明。阎君去地狱讲经之前,早有吩咐,若有朝一日许西元遭难,就去上真观找来三清真人一同为许西元招魂。
孟婆将一小瓷瓶丢给白素贞,道:“这是地府的孟婆汤,有聚魂之功,也有忘却之效。阎君命我与你说明,并不是我们故意用此让她将你忘记,三魂七魄也是人的七情六欲,多欲多思不利于魂魄稳固,故而要为她聚魂,需先喂她服下此汤,这样才能保证她的灵魂完整。至于招魂之后,魂魄去往何处,就不是我所能知晓的了。”
忘却,意味着许西元的灵魂去往何处都会忘记她与白素贞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一桩深情在许西元处不复存在,尽付流水。
白素贞接过瓷瓶,凄然一笑,“多谢神君,有劳道长。”
孟婆不忍,又道:“此汤分量不多,你们若是有缘,她还是会把你记起的。”
白素贞道:“多谢神君,有心了。魂若不在,任是记取也无用。”她的动作丝毫不见犹豫,程青檀帮她扶起许西元的脑袋,捏开她的嘴,白素贞打开瓷瓶,将孟婆汤喂下。其实许西元已然断气,但莲花身一缕神魂不灭,竟将孟婆汤吞咽下去。
喂下孟婆汤后,两人退开,让位与三清真人。
三清真人略一点头,取出昔日上清真人也曾用过的招魂铃,一手摇铃,口中念念有词。
另一边,法海犯疑,却对三清真人能够为许西元聚魂略感放心,比起许西元殒命白蛇妖痛苦,他宁愿看到白蛇妖殒命许西元痛苦。给四个比丘僧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行离开,正想交待许仙,却听东璜在问许仙:“怎么你还不报官?”
“报官?”许仙抱着儿子,抖抖索索。眼前的女人是妖是仙他弄不清,但比起白素贞,她更像是妖,浑身上下散发着随手可以将他拍扁又不屑为之的气场。
东璜道:“死了人不需要报官么?”
“可,可她,可你们……”许仙想说你们都是妖,要他如何报官,且此事与法海有关。他偷偷看了法海一眼,见法海也在注意他,便垂下了头去。
法海道:“东璜仙君,何苦为难我的徒弟。西元她没有官府的印信,也无任何证明可证实她是从何而来,就算是要报官的话,小僧只能道说,西元顽劣,攀塔游玩,不慎跌下,就此殒命,世事无常,阿弥陀佛。”他转头看许仙:“可是如此?”
许仙看着那头悲痛不已的妻子,手上安慰着哇哇大哭的儿子,愣是说不出一个是字。
东璜瞥一眼法海,道:“你徒弟倒比你有些心肝。”
法海冷哼一声,道:“他仍旧执迷不悟,人妖相恋,有违人伦,此刻他该庆幸白蛇妖已经离他而去,否则说不定被害死的是他。”
“师父。”许仙忍不住说道:“我娘子她断然不会害我,她不过为了报恩才与我成亲。”
法海哈哈大笑,“报恩,什么报恩成亲,压根就是个笑话。汉文,若没有我,哪里会有什么报恩。你以为,是谁让白蛇妖欠下你的恩情。”
东璜冷眼看他,本是俊伟不凡的禅师,怎的变得如此丑陋不堪。她才想动手教训他,就听得虚空中的冷笑,“呵,你们佛门就出这种不肖之徒,难怪步步走入末法时代。”竟是太乙真人与观音大士一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