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之娘子救我(11)
官差出门前已被关照,当下便道,予许西元一日时间考虑,后天需给答复。
许西元一谢再谢。
送官差出门,小青来唤用饭,白素贞高兴,多用了一些,许西元少吃了半碗。
白素贞见状,已猜到许西元不愿接受三皇祖师会会首之职。她不明白,所有对保安堂和许西元有利的好事,为何许西元都不愿接受。
饭后,两人都没有先开头讨论此事,反而到后院散步消食。
首次散步,气氛却有些僵。
知府的建议令许西元无力,她已想尽各种办法不出风头,不抢眼球,与陈大人对话时亦表现桀骜,谁知这陈大人鬼迷心窍还是按照原本的戏码来演。如果兜兜转转都逃不开命运,那是否意味着遇上法海是命中注定,被镇雷峰塔也是命中注定。
那自己呢?
“西元。”白素贞不习惯缄默与揣测,原先的许仙像个孩子有什么必定说什么,不给什么就要闹。眼前这个倒好,不闹也不说,闷声不响的,反倒不好猜她想什么。
“嗯。”
“为何不愿?”她不说,只好自己问,“可是平日店中看诊繁忙,你怕多了事应付不来?一切有我。”
“我知道一切有你。”许西元暗叹,就是因为一切有你,所以这差事才不好应下。
“那是为何?”白素贞不懂。
许西元解释道:“你们是因为犯事才被发配来苏州的,如今才站稳脚跟,我不想多生是非惹人猜忌。”
你们?白素贞眉心一蹙,只听进去一个“你们”。“不遭人妒是英才。老乞婆祖孙一事,我们何尝多事,还不是有人欺上门来。万事有我,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当然是怕那群不务正业的大夫搞事,引来法海那老秃驴。话在嘴边,又不好直说,许西元气闷道:“我真是不明白,为何你非要保安堂扬名,低调平稳些不行嘛,出那风头做什么。”
“我又何尝明白。西元,你已在保安堂,自是保安堂的人,为何不想保安堂好?”白素贞也是生气。
“我不想保安堂好?”许西元直眉瞪眼。她一心想保护白素贞,可白素贞偏偏不领情,她又不能照实和盘托出。“让许仙光耀门楣就那么重要?哪怕他死了,你也要他风风光光名声大噪?”
白素贞叱道:“谁不盼着自家店举世闻名,人尽皆知。何况现在你才是许仙。”
她的本意是想说,她想光大保安堂,不是想让许仙风光,而现在风光的应当是她才对。许西元一直膈应自己的身份,这话在她听来就是她现在冒名顶替了许仙,好处都让她捞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我不是许仙,我是许西元,我也没想变成他,更没想要替代他。我也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生活。”压抑许久的彷徨与委屈一下子泛上心头,许西元的声音也哑了。谁会想要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谁会想要每天寄人篱下。纵然白素贞待她不错,那又如何?还不是看在这躯壳的面子上。她为来为去不就为一个许仙,自己又算个屁。
见她这般,白素贞态度软化。“我自然知道你是许西元。”
“哦,是吗。你知道。那你告诉我,许西元从何时何地因何而来,年岁几何,有何喜好?”
白素贞语塞。她确实从未问过,但这几日她已有了想问之心,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呵,许西元笑了,却是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原来对白娘子而言,知道名字便算是知道了。”吸了吸鼻子,缓了缓直冒酸气的心,许西元道:“到叫你晓得,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因而我才不愿凡事出风头。你要是觉得我不想保安堂好,就继续这么认为吧。”说罢,一甩衣袖,自行开了后院们就要出去。
见她拔腿要跑,白素贞急道:“你欲往何处?”
许西元深吸了口气,才说:“我出门透透气。你放心,旁人没有你家青娘子能耐,会那噬心之术,身体疼我也会疼的,断然不敢伤害你家宝贝官人的身体。”
“我没有……”那个意思……眼睁睁看着许西元出门,白素贞不曾阻拦,以她的本事,拦下许西元自然不在话下,可拦下又如何?
两人在后院争吵,哪里瞒得过耳聪目明的妖,小二黑扯扯小青的袖子,在小青要打他之前朝外面努了努嘴。听完后半场墙脚,小青才出来,“姐姐,理那个狼心狗肺的人做什么。你待她那么好,好心收留她。她还这么说你。”
白素贞摇头叹道:“小青,她心里委屈。”
“哼,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小青,你想一个姑娘家突然变成了大男人,还是离家千年万年永远回不去的地方,你说该有多害怕?”
“可我们不是收留她了嘛。”
“我们为何会收留她?”
“当然是因为……”小青住了嘴。一切都是为了许仙,换她她也委屈,非但委屈还生气,她一生气就想去地府里找许仙麻烦,可她没有白素贞的道行,那便更生气了。“好吧,她委屈有理。可是姐姐……”小青想想觉得不对头,自己生气可是有原因的,那许西元……“她那么委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她喜欢你吧?”
白素贞一愣,想到晨间事,面上泛起可疑的红,嗔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她明明是……”
“诶,姐姐,她现在可是占了许官人的身体,再说了,我们又不像那些人那么麻烦,女女双修的多如浮云。”小青在心里补了一句,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她越说越觉得许西元喜欢姐姐。和这么个集美貌、贤良、智慧于一身的美人朝夕相对,谁都会爱上的好嘛。
再看姐姐,一脸羞怯,难道她对许西元也……小青大呼不妙,这是引狼入室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一时悔恨不已。
然而一心想用酒灌醉自己的许西元并没有如小青所想有着那般旖旎的心思,往日深藏的委屈随着白素贞的误解一泄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问题来了,你们希望许西元男身女身?
希望女身的话,我可以中段让她变回来。
☆、第十四回 夜来香
没有蒸馏烧酒的南宋,喝到尿急还没有酣醉之意,许西元只得付账走人,待解决了放水问题,摇摇晃晃地浪荡着。南渡以来,临安与苏州都不曾宵禁,夜生活丰富,杂耍小吃应有尽有。这种时候,就该去勾栏里见识一下莺莺燕燕。她掂了掂钱袋里的铜板碎银,尚未打听行情价位总觉得心里不塌实,不知进去了会不会被打出来。
知府内定的下任三皇祖师会会首,苏州城小有名气的许大夫,因霸王嫖被打个半死就贻笑大方了。
想到自己被人拳打脚踢,白素贞与小青听说此事后的表情,许西元禁不住哈哈大笑。
她跌坐在石桥上,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仰天//朝着朗朗月色,面露戚容。此地离故乡甚近,从前不过半小时的动车距离,如今却是怎么都回不去了。身在异乡为异客,说不尽的孤独道不尽的惆怅。
喝多了酒,被热风一吹,尽也有些昏昏。许西元撑着地想站起来,不曾想一个黑布袋从天而降套住了她,抬手要把那布袋扯开,却被人钳制住了手脚,拖到别处。
刺鼻的腌臜味因着夏日更重几分,许西元竭力挣扎,挣不开对方,“谁?你们意欲何为?”心底下有几分惊惶,声音倒是从容。如今是男身,遇上打劫的至多要钱或是暴打一顿,缺胳膊断腿糟心的都是白素贞,若是死了。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准死一死也就回去了。她不自杀,但要被人杀了也怨不得她。
“许大夫好胆量,近日里得罪了谁,只管找那人去,兄弟们不过是看钱办事。也不要你的命,取了你那救人的手。”答话的声音低沉,言语里满是调侃,不知是要剁手还是打折,说的这般轻巧。
许西元气笑道:“朗朗乾坤做这等犯罪之事,你们不怕官?”
对方也笑:“许大夫说笑了,谁知道我们是谁呢。”
许西元道:“你倒是自信,对方有胆买//凶//杀//人,待官府追查到那人,那人还有胆包庇你们不成?再者,怎么说我都是苏州城名医,谁没个头疼脑热呢。”
边上有一混混样的男子低声喝道:“与他废话这些做什么。早完事早了。”说着在许西元肚子上重重打了一拳。
未经排出的酒液被那一拳打得呕了出来,布袋里,衣衫上尽是混杂了胃酸的酒气。
钳制她的人一时也没了好气,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将许西元一顿狠揍,许西元蜷缩在地上护住头脸,一句讨饶也无。倒不是她托大,一来她心中有气,对许仙,对白素贞;二来,她好奇白素贞对许仙这皮囊的珍视程度,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三来,这拳脚相加落到身上,一开始剧痛难忍,再往后竟不疼了。
莫说是她,就是打的人也觉得奇怪,这许西元明明纤腰细身,可打在她身上竟像打在胖子身上。打人时听到求饶有时挺烦的,但远不止打人时听不到求饶声那么没有成就感。混混打烦了,把许西元架起来,硬生生就要折断她的手臂。
一阵冷风刮过,吹来丝丝冬日里才有的梅花幽香,混混和许西元同时打了个冷颤。
许西元只听得一声暴喝“谁”,之后就被喊着救命的混混丢下。那冷幽的香气走近,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香味不属于白素贞也不属于小青。
除下套在头上的黑布袋,许西元恍然为何混混会惊吓逃走。目力所及之处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清亮幽深风情无限的眼眸,欲说还休。混混仓促之下约莫是把眼睛的主人当成了鬼,她惊艳过后倒是看的分明。美眸女子着一身黑纱,连遮住口鼻的都是黑纱,整个人像是融进了夜色之中,不知是精灵还是鬼魂。
“多谢娘子救命之恩。”稍作清理污秽,许西元对那女子行礼道。
黑纱女子嗯了一声。
许西元从那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责怪,她不解地看向黑纱女子。黑纱女子也看着她。两人在僻静处对视良久,遥遥渐有人声,黑纱女子嘴角一勾,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许西元的眉心。许西元只觉眉心一凉,便倒了下去,心中暗道不会摔得脑震荡吧,就跌进了一个冷香四溢的怀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身后是温软熟悉的身体,有人正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她的太阳穴,除了白素贞不会有别人。说也奇怪,在许西元过去近三十年的岁月里,虽识人无数,但从不曾有人予她和白素贞同样的感觉。白素贞是妖,可在她这里有着如大海一般的宽容,能够无条件接纳她所愿意接纳的一切。
“醒了?怎么身上有伤?”
身上?许西元才发现满是污秽的衣服已被人换了,身上是沐浴后才有的舒爽。
“你爱干净,我便自作主张替你洗浴更衣。”
许西元无所谓,反正这身体又不是她的,白素贞用也用过不知多少次了,随便她怎么处置,洗个身体不就像洗件衣服那么简单。
白素贞没有她这般想得开,哪怕与许仙做过夫妻之事又有了孩子,赤身裸//体相对尚是首次。这裸//体不是她的丈夫不算,小青还说这裸//体里的人喜欢她。天晓得她是如何按捺着羞涩之心替这人洗浴更衣,说起这事她还有些面红耳赤,未免许西元问沐浴之事,白素贞先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与人口角?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打你了。”
“还不是陈村雨买凶揍我,还想要我一条胳臂呢,哼,明天叫小二黑去打还他。诶,小二黑帮我打人会不会有伤天和啥的?那让他按住那老贼,我自己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