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之娘子救我(109)
天底下头一号不爱凑热闹的许西元接到这个邀请都忍不住要搓搓手。
白素贞?白素贞也好奇。
这些年没少从程青檀、吴九娘和小青那里听说信仰之力和新神,终于有机会窥见一角, 按捺不住的紧张。
新神法力如何,与法海相较孰高孰低, 与东璜比呢?
按照许西元的设想, 新神聚会既然设在西塘, 那必然是平时和寻常一样,到了开始聚会的时间, 新神们会开启一个结界, 或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区别仙凡,只有执特别通行许可的人方可入内。
聚会前一星期, 许西元收到东璜的快递,红黑相间金线镶边的信封里装着两个吊牌——参会证, 吊牌里各有一枚芯片, 届时刷卡入内。
刷卡, 不是靠意念,很好很现代。
信封是聚会定制,按照这纸张的厚度质感,价格不菲,上面有两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神会。
怎么不是神交。许西元轻轻嘀咕一句。
再看这字, 富贵逼人,她越来越像觉得是神经病大会。
进入吊牌上的网站,查看注意事项,许西元赫然发现,这个神仙聚会有一套完整的体系流程。神会作为小型沙龙聚会只是前戏,为期两天的神会之后有面向大众的论坛和评奖活动,最后一天颁奖仪式全网络直播。
许西元的眼睛差点没有掉下来。
这是神仙大会?是互联网大会吧。
神会的财大气粗并不只是体现在对外物料的质感,也体现在参会人员的待遇。所有拥有参会证的人员,均有古镇免费三晚住宿与住宿酒店的免费三餐供应。原打算只参加第二天神会的许西元当即决定,提前一天到西塘。
许西元的时间松散,白素贞却是每天都有病人要看。倒不是说保安堂无她不可,只是她这恒古不变的医者父母心,让她时刻牵记病人。跑出去一到两天已是特例,一走走三天,她实在有些难办。
许西元并不难为她。“呐,两张参会证,一人一张。我提前一天过去打打样,刺探一下军情。说不定能从工作人员那里问出些东西来,还能看到各路神仙是怎么去西塘的。”
放许西元一人先行,白素贞不放心,若是“人会”倒也算了,可现在是“神会”,还是她一无所知的新神之会。纵然东璜有可能在场,她仍旧不放心。
不放心所谓的新神,也不放心许西元。
她这心肝宝贝的德性,她晓得。嘴上总说自己低调不爱管闲事,实则是个容易惹祸的胚子。嘴巴老,眼神贱,脖子梗,脑袋硬,讲话难听起来是真难听,一遇到事情还不怕事。
参会的是神不是人,各个有法力。法力不代表心胸开阔,万一同西元计较起来,她鞭长莫及。不是每个神都像太乙真人那么无聊寂寞那么好说话。
“只是为了先去看热闹?”白素贞问。
许西元笑嘻嘻地吐吐舌头,当然顺便占一下便宜。
白素贞点点她的鼻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爱占便宜的人?”
“不可能啊。”许西元一脸无辜在她腰间摸了一把,“这算占便宜嘛。”
啪一下打掉她的手,白素贞捏她的脸,“老实点,好好说话。”
心肝宝贝乖乖看着她。“不光是为了占便宜,最主要一点是,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你想呀,正式聚会的时候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私底下看到的又是另一角。”
“那为何不想我与你同去?”
许西元举起双手,“没有没有,我当然想一起去。但是你保安堂不是有事嘛,你这人对病人那么上心,提前走不是得坐立难安,日夜牵挂,时时惦念。”
她说得是如此夸张,表情中还有几分假装的幽怨,白素贞笑出声来。“你这是吃醋?”
“嗯!”许西元狠狠点头。
温婉的女人搂着她,柔情似水:“我只对你日夜牵挂,时时惦念。”
许西元捂着心口,喃喃说:“完了完了。”
“何事完了?”
“我的心,你摸摸,我的心软成一滩泥。”
“哎呀呀,我的骨头全酥了。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白素贞失笑,在她胸前掐了一把,不轻不重,招得她嗷嗷直叫。
平日许西元作威作福,上蹿下跳,白素贞不会管她还由着她,偶尔添把火加个柴。但是在未可知的危险面前,白素贞一点不动摇。
白.父母心.素贞终究敌不过白.宠西元狂魔.素贞,最后东挪西排,腾出时间,和许西元一起提前去西塘。
坐上大巴,许西元才想起来要向父母报备行程。杨家凤多嘴问一句。“一个人去还是和别人一起。”
“和别人一起。”
“噢,一个人在外面自己小心点……嗯?和谁?”
“白素贞啊。”许西元摸着身边人的手,得意洋洋。
杨家凤不大相信,越发觉得女儿有鬼。“人家正经大夫,有保安堂要管。难道像你一样成天东游西晃。到底和谁?”她心里不免希冀,该不会是那个“喜欢她把她当心肝宝贝”的人吧。
“呐,不信自己听。”简单粗暴地把手机举到白素贞嘴边。
白素贞瞪她一眼,捋捋头发,“阿姨好。”
杨家凤在电话那头吓一跳,暗骂自己女儿是个十三点。“白大夫,真是你啊,是不是元元逼你去的啊。伊人来疯,你不要睬她。”
白素贞未语先笑,“阿姨叫我名字就好。西元没有逼我,是我……非让她带我一起。一直忙着保安堂,终于有空歇口气透透气。阿姨不用担心,以后叫西元带你一起出来玩。”
“她,她才不要带我一起。”
“阿姨不嫌弃的话,我带你出来一样玩。我们玩,不带她。”
哎哟喂,这白素贞太会讲话了,杨家凤喜上眉梢,只叹不是自家女儿。
两人客客气气说几句,手机回到许西元手里。
杨家凤:“你看看人家素贞,多好的孩子。再看看你,气死我了。”
说看白素贞就看白素贞,美丽的眼睛里只有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欢喜。“唔,好,好得不得了。”许西元大大方方表示同意,一点没和母亲还嘴的意思。“你也让她做你的孩子呗。”
杨家凤:“呵呵呵,你要是个儿子,我还能想想。”
“女儿也能想,你让她做你女儿好了,一个半个都可以。”
“神经病,人家有自己的妈。好好和素贞相处。”来自妈妈的日常嘱咐。
“好,我们好好的。”
“不要老是欺负人家,别说你没有,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
“好,我都听她的。”
“你别光说好好好,是是是,掉转头就不老实。”
“亲娘欸,你不信我,还要冤枉我。我是你亲生的嘛?”许西元嗷嗷叫。
“你不是我亲生的,我早就把你冲马桶里去了。”
“你倒也不怕堵塞下水道。”
“好了好了,不讲了,注意安全。”
“好,妈,你看,我是不会骗你的。”
挂断电话,杨家凤心里有些小突突。最后那句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对头。
又是好好的,又是听她的,还说不会骗自己。
指的是什么?
白素贞全程含笑听母女俩斗嘴吵架。这样的母女关系,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她出生便是一条小白蛇,不知道是从哪个蛋里破壳而出,为何而生,修炼到成人,全无亲情可言。
小青与她姐妹情深不假。
和许仙成亲之后,乃至有了孩子,她方有血脉相连的感觉。但这孩子,是债,最终逃不过被舍弃的命运。
此身为人,白素贞做过妻子,做过母亲,做过女友,却从没做过女儿。
做女儿会是什么滋味?她呆呆看向许西元,眼眸中有点点憧憬的光。
“怎么?”
白素贞摇摇头,抿嘴唇笑了一笑,“你和你妈妈感情不错。”
“是,挺好的。只是不晓得以后她会不会想要打断我的腿,或是和我脱离关系啥的。”
“啊,为何?”
“我终是不会如她所愿,达不到她的要求,走不了她想要的人设。”
“你是指……成亲?”在人间那么多年,又在保安堂听无数病人诉苦,白素贞自然晓得父母最想要子女做的是什么。
成亲、生子。
为这两桩事情,多少家庭鸡飞狗跳,多少父母说干口水,多少儿女流干眼泪。
白素贞垂下头,若是西元没有遇见她,会否听从父母的话,会否遇到知心的男人,与之成亲。这样的想法让她不舒服。
察觉到心上人的黯然,许西元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白大夫,没有你,我还是条单身流浪狗。可自从有了你,我一下子成了狗粮生产机,还是加强版那种。你说,你厉害不厉害,重要不重要?”
白素贞啼笑皆非。
“结婚与否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你也许我从此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孤独终老到死都不晓得情为何物。现在有你,一切都不一样了。再说,我是要结婚啊,国家政策不允许,我有什么办法,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我不知道。”白素贞眼睛是弯的,嘴角是翘的,眼眉是掩不住的欢喜,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偏还要傲娇一下。“什么叫作你是要结婚的,和谁结,几时,我怎的不知。”
“嗯?”许西元故意板下脸,“你忘了,你之前就说要做我的妻子。”
“我几时说要做你的妻子?”
“呶,就刚才。”
抬手捶一下油嘴滑舌的西元,白素贞轻轻哼一声,“你妈说了,让你不要欺负我。”
“你是要跟我妈成亲还是要跟我成亲呀?”
“哼,你不是说,国家政策不允许。”
“暗度成仓,换一种方式总可以吧。那你要不要和我成亲?”
心里千肯万肯,又嫌许西元的样子太过玩笑。就算是从前成亲仓促,也有个媒人小青在,确保一切都是认认真真的呢。可是许西元方才同她母亲讲的话,句句又有深意,像是在打预防针。
说要,好似太过儿戏,成亲对她而言是大事。
说不要,她才不想说不要。
“哪有你这样的。”在许西元大腿上拧了一把,白素贞别过头去。
她是老式人到了新社会,知道谈恋爱,知道同居,也知道这两样不等于结婚。诚如西元所说,政策不允许,但是她总想着,有别的形式可以代替。她不需要婚礼,也不需要公证,但是她需要西元的表态和一个能证明两人和之前不同的东西。
可以是申明,比如在社交媒体上广而告之,告诉四方友人;告诉彼此亲近的朋友,她们是妻妻,比女朋友内涵更丰富的关系;也可以是某个物件,宣告拥有彼此的身份证明物件,比如说戒指。她觉得戒指就很好。
如今心上人提出这个问题,白素贞不是不开心,但是那说笑的语气和地点又让她不是太开心。
“还没成亲你就家暴,白素贞,你看你。”
白素贞转头瞪她,模样有一点小委屈,“我怎么?”
“你掉了东西。”
“诶?”白素贞一怔。
摊开手掌,两枚亮闪闪的铂金指环就躺在许西元的手掌心。“亲爱的,是不是你掉的?”
这一下实在是始料未及,白素贞顿时眼圈发红。许西元本是笑着,见她这般不免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