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之娘子救我(133)
“她们自己承认就好。再者,你口口声声黄裳,黄裳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的谁?她知道你是谁嘛?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从前迷恋黄裳倒也罢了,现在死人活人分不清,把西元当黄裳作为你的禁脔,嫉妒别人恩爱,就一门心思来破坏……”小青越说越是痛快,吴九娘简直要给她鼓掌。
不妨东璜眉角一动,一道雷闪在她的跟前,幸而程青檀手快一步将她推开,否则正正好当头一击。如今只擦到额发刘海,小青脸色一白,心有余悸。
“东璜仙君,心虚啊。”这是吴九娘,不是不想识时务,只是实在忍不住。
“小青、九娘。”听着她们唇枪舌战,众人之后的白素贞终于发出声音,挡在她身前三女看她一眼,没有让开。
白素贞又唤程青檀的名字,语声坚决。她不想让她们成为下一个小二黑。
三人方让出空间,让她与东璜正脸相对。
白素贞穿着家居,卫衣、运动裤,斑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昔日柔美端丽的面容,已布满细细小小的皱纹,衰老之气尽显,像是一朵开败的花,已过时令,花瓣焦黄,只余凋零。
唯有眼里的洞悉与悲悯一如既往。
很久很久之前,东璜就讨厌白素贞这样的眼神,好像永远在说她看见,她懂得,她理解。
不过是个蛇妖,被佛道二门耍得团团转的蛇妖,偏生一次又一次装成菩萨的样子。
自以为是,叫她作呕。
不过一想到这个讨厌的女人即将死在自己手里,东璜旋即开心起来,指尖灵气倾泻而出,结成一个封闭的结界。
将众人置于结界之内,东璜没有停手,她的手指划过吴九娘、小青、程青檀,最后落在白素贞的面前。“白蛇妖,看你这风烛残年,行将朽木的样子。妖就是妖,人妖殊途,硬是要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今日,就当我替天行道……”
暴风骤起,风中夹带粗糙的沙砾,刮得四人站不住脚。
东璜射出一道青光,直朝白素贞而去,程青檀抵御暴风之际,不忘祭出法盾替白素贞阻挡。
“螳臂当车。今日且让你们看看仙妖之别。”
暴风之中,自有漩涡,以吴九娘和小青的本事,应对吃力。
拼命之余,吴九娘喝骂:“凭你也配。”
小青配合的狠声呸一下。
输人不输阵,打不过,骂也得骂过。
东璜法力一吐,三人各自承受千斤之力,忙于招架,再分不出心神照看白素贞。
“咔嚓。”只见白素贞站立不稳,被风吹得朝后飞去,落在地上之后腿骨断裂,束好的白发在风中凌乱,格外狼狈。
“呵,凡人。”见三女已被困住,无暇旁顾,东璜不欲纠缠,右手一挥,法力凝成万支利箭,射向白素贞。
她要白蛇妖万箭穿心。
她要白蛇妖尸骨无存。
就在此时,人人以为白素贞在劫难逃,却听得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佛号声中,白素贞为金光所笼罩。
不曾想,竟是法海来救。僧袍猎猎,眉目清朗,超凡出尘。
东璜轻抖衣袍,冷笑道:“不自量力。”
她以一敌四,催动法力,数道光芒齐飞,眼花缭乱,血色如雾。
“砰。”
劲力之下,一声巨响,小青、九娘、程青檀、法海同时被弹出结界。
四人落地之后,齐齐喷出一口鲜血,甚是萎顿。
结界之内,只剩下东璜与断腿的白素贞。
“白蛇妖,没想到连法海都来帮你。”
白素贞半趴在地上,断腿蜷在那里,忍着剧痛,冷汗一阵一阵,声势却不弱于她。“仙君难道不曾听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嘴皮子真利索。不晓得许西元发现天地间再没有你这个人存在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你手指上套着的是什么?戒子?自己戴个戒子就算私定终身?难道你不晓得,那叫无媒苟合。”
今天,东璜的话太多太多,怨气太重太重。
白素贞忽然轻笑:“东璜,你喜欢西元。”
只有求而不得,才会如此刻薄。
东璜骤然色变,怒喝道:“一派胡言。你沉溺情爱,就以为人人像你一样,何其可笑。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省得许西元也像你一样,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你喜欢西元,你想她与你亲近,却一次次伤她害她。你根本不懂得喜欢。爱一个人,本该是成全。”
风如利刃,割断白素贞头发,一撮银灰色的发丝,落在东璜脚边。
“你死了,就是成全。”
“成全,是成全她所想要的。杀我,你不过是想要成全你自己。从古至今,仙君始终冷眼相看,明明可以助她,偏要看她死在法海跟前,看她在死亡边缘挣扎,看她的朋友为救她受伤,看她自责,看她痛苦。你想要她求你,想要她听命于你,想要她走你想要她走的那条路。东璜,你听不懂她的话嘛,她不是黄裳,是许西元。西元不会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做。就算你杀了我,就算有朝一日她再变成黄裳,她也是西元。我的西元,我的妻子。”
白素贞永远理直气壮,她的爱正大光明。
她从不畏死,亦不怕苦。她唯一担心是,因她之身死,会让西元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她只怕西元受苦,她只怕西元伤心。
东璜眉心紧锁,对于她所说的话至为厌恶。哪怕落魄至此,白蛇妖依旧骄傲,她眼眸闪亮,整个人散发一种别致的光辉,好像她在说的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白蛇妖,你什么都不懂。我对她,没有你所说的那种东西。我所追随的,一直都是黄裳。你想一想,我们修炼如此艰难,狐族需要历经情劫,九尾狐姜离因有转换时间之法,使你一次次受道门摆布,成为佛道斗法地工具。若说修行,他们算什么上仙,凭什么左右我们的生死。当日孔雀明王斩杀黄裳,黄裳在最后一刻留下生机,就是为了改日卷土重来,她在红尘中轮回,她要颠覆佛门,肃清道门,她要还修行界一个大清静。而我,不容你破坏。”
看,明明同东岳帝君一样,私心妄念,却还是要说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凸显他们的名正言顺。
大道、正义,多少恶以此为名。
白素贞面显嘲讽。“难怪你会与新神合作。你所的那些我不需要懂,我懂西元就好了。对你们来说,立场很重要,修行很重要,颠覆、肃清很重要,对我来说,只有西元最重要。”
“那你就去死吧。”
指风割向白素贞的咽喉。
许西元就在这个时候破空而来,堪堪落入结界之中,白素贞的身边。指风划破她的衣服,随即被东璜收了回去。
她尚未意识到发生何事,就将白素贞护在怀里。
从前,白素贞护她,如今,她护白素贞。
全心全意。
东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碍眼。
尤其是白素贞得偿所愿的如愿表情,叫她怒火中烧。
许西元才不管那些,她初窥法术门径,替白素贞接骨疗伤。她眼里头只有白素贞,无论她是老是年轻,是过去是现在,是危急是安宁,永远只有白素贞。
“我回来了,一切有我。”
“西元。”此刻许西元回来,不过满足白素贞多看一眼爱人的愿望。
西元不是东璜的对手,与青檀、法海等人联手,也不是东璜的对手。她想让她不要管她,反正她已没有多少时日可活。
但西元是不听劝的。
“我在这里。”将妻子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许西元亲亲她的额头。
好端端的杀人场景,硬生生被她搞得荡气回肠。
前一刻深情似海,后一秒冷峻无情。
她转身看向不耐的东璜,左手间幻化出一根水管。
早就想狠狠打这个女人了。
“你要跟我动手?”东璜双目凝霜,透着无穷寒气。
“难道还跟你谈感情?”
“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
“不是对手,难道你还想做我对象?不好意思,我早就名花有主了。”她永远有办法把东璜气得无话可说。
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在言语相争这件事上,许西元得天独厚。东璜仍打算劝她一劝。“如今你已是新神,有黄裳的生机,修行事半功倍。我会教你合适功法,一旦你成为真正的神,与新神联手,消灭佛道二门。如此,大仇得报,重塑修行界,岂不美哉。”
“呵,美你个XX,东璜,是不是没有睡醒?还是精神病发作,要我送你去宛平南路。”
一番好意换来恶言,东璜倏然变色,食指轻弹,削去许西元一缕额发。
“去你爹的重塑修行界,你才是我的大仇。”半成品水管当作武器,许西元挥得虎虎生风,恨不得将东璜捣个稀烂。
东璜只是闪避,连招架都懒得,任许西元发泄怒气。一边躲着可笑的水管,一边好言相劝。
说什么重整秩序,说什么为前事报仇。她以为她说的是千秋万载,一统仙界,听在许西元耳里就是白素贞要死,她要出力。她心里只有一千个草泥马,一万个滚你爹的蛋。
久攻不下,半点没有建树,自己倒是累的要死,怕耽误白素贞的情况,救治不急,许西元没了耐性,大骂道:“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东璜,我是许西元,不是你的黄裳,对你们的阴谋诡计、伟大癔症一点想法都没有。你少跟我罗里吧嗦,唧唧歪歪,我一秒钟都不想听。”
大袖一挥,许西元被抛至一边,法力凝成的水管瞬间消失。
“好,你不想听,我就先杀了白素贞。”
许西元扑到白素贞身前,整个儿将她挡住。
东璜觉得十分可笑,嘲弄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不,我不这样觉得。打不过你没关系,阻止不了你也没关系。你要杀我妻子,就请从我尸体上跨过去。我杀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杀我自己。只要我死了,你们那些壮志未酬,痴心妄想,统统报销,统统完蛋。”
东璜脸上浮现暴戾之色,“你威胁我,你为了保护白蛇妖用我最在意的东西威胁我。”
“你在意的是黄裳,不是我,对我家娘子来说,我是她最在意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威胁你。你长得好看啊!东璜,你是不是在想就算杀了我也没关系,找到下一个转世者,你从小养着就好?想要霸占来世的我?省省吧,像你这种霸道总裁似的自以为是,傻子才会跟你好。
而且我会找人帮忙,让我形神俱灭。佛门道门想来都不愿你如意,孟婆一心为地府,不会做你的帮凶。
你们的伟大计划,跟东岳帝君那些狗屁倒灶一样恶心。你以为你们忍辱负重?你以为你们就代表正义?不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嘛,怎么,还想说任何改变都需要牺牲?不好意思,我不愿做你们的牺牲品。
现在是不是想着可以制服我,然后囚禁我?
呵,囚禁我一万年都是一样的结果,怎么看我都比你年轻一点,要比寿命,天人五衰总是你先。
还是你觉得可以和新神合力,击溃旧神?沈小姐脑子可比你清楚多了,两败俱伤的事情,她不会做。
而且我在观音菩萨那里备了案,你觉得要是你搞点事情出来,他们会放过你?他们一双双眼都在看着,巴不得你亲手杀死白素贞,违反天条,这样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要你的命。”
危急时刻,许西元口若悬河,把东璜要反驳的种种通通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