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跳(116)
陈星看了蒋弼之一眼,“蒋先生说的是真的,我们中间分开过一段时间,都怪我以前脾气太冲。”
林太太说道:“年轻人嘛,有点脾气是正常的,老蒋你得让着点陈星。”
蒋弼之点头:“是是,一定。陈星很懂事,那时的事都怪我。”
有朋友笑道:“老蒋现在脾气真是好多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可真是火爆脾气,詹姆斯见识过,他刚去英国那会儿……”
陈星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讲蒋弼之在英国跟人打架的事, 简直是大开眼界。
蒋弼之面露纠结,想同陈星解释又不想被别人听到,只在他耳边小声道:“是对方先挑衅的,正巧那天我心情不好。”
有朋友大笑:“难得看他吃瘪!快想想他还有什么糗事,赶紧说给陈星听。”
大家兴高采烈地回想半晌,却发现蒋弼之这人厉害得很,好像除却那一桩不能完全算是糗事的事,就再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上了。
话题便又转回陈星身上,“那后来怎么又在一起了?是谁追的谁?”
陈星给足蒋弼之面子:“是我来蒋先生这里做管家以后,我追的蒋先生。”
薛先生大笑道:“你上当了,他那时候肯定是对你有意,故意让你来家里做管家。我认识他快十年了,他这人地盘意识比老虎还强,轻易不让别人进门。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啦,你当时要是沉得住气,肯定就是他追你了。”
陈星笑而不语。
薛先生以为他不信,继续道:“你信我的,我当时还给他介绍人来着,艺术学院学艺术的大学生,长得也挺帅的——”
陈星瞧了蒋弼之一眼。
蒋弼之头疼地指指他朋友:“你差不多行了啊。”
薛先生笑道:“——虽然挺帅的,但是比起陈星还是差远了。当时在饭桌上,那小伙子明显是看上咱们老蒋了,结果老蒋那个不解风情哦,说什么,我不喜欢画画……”他问林先生:“他当时是那么说的吧?”
林先生笑吟吟道:“我觉得你记错了,我记得老蒋当时就没怎么跟那小伙子说话。”
薛先生看向陈星:“看吧,他一直想着你呢,有个说法叫什么来着?曾经沧海……”
蒋弼之打断他:“老薛,喝多了啊。”
薛先生笑呵呵地住了嘴。
蒋弼之转头看向陈星,见对方眼睛亮莹莹地看着自己,盛满惊喜与感动,与他依偎的姿势也更加亲密。
蒋弼之心头颤动着移开视线,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林太太又发现问题,“陈星平时也喊他‘蒋先生’?”
陈星忙坐直了,点点头,“嗯。”
好几个人同时说道:“太生疏了吧!”
陈星的解释竟与蒋弼之之前敷衍蒋怀中时的说法一模一样:“喊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林太太笑道:“那现在不正好是个好机会。陈星,他平时喊你什么?”
陈星脸瞬间就热了,刚要说什么,被蒋弼之拦了去:“就是喊小名嘛,怎么你也开始逗他?”
林太太被他这护犊子的模样逗得前仰后合说不出话来,拍拍林先生,对方替她说道:“可惜弼之没有小名,那喊大名也行吧?”
陈星脊背挺得直直的,飞快地看了蒋弼之一眼,下意识想问他:“蒋——”却在对方眼里看到几许期待。
他的嘴巴张着,舌头僵着,像被按了暂停键,暗自攒着劲儿,终于轻飘飘地喊出来,嘴巴在蒋弼之的注视下闭一下又开一下:“——弼之。”
林太太笑得不行了,把脸埋到丈夫肩上,“天啊太可爱了,脸都红了。”
陈星用手背碰了下自己脸颊,脸上比刚才红得更厉害了。
蒋弼之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稍显严肃地说道:“想问的都问了,可以了吧?”
朋友们立刻会意,他这是不让问了,有人笑道:“可以了,再问就是欺负陈星老实了。”
过了一会儿,林先生拿出自己最近感兴趣的一样乐器,和笛子很像,“这个叫‘篪’,唐代以前就有了,低音似埙,中音似箫,高音似笛,现在已经快失传了。”
有朋友笑道:“难怪今天你们夫妻俩穿成中国风,老林这是又开始钻研了。”
林先生笑笑,开始给大家演奏。
古老的乐器有着悠扬婉转而略带萧索的音色。林先生目前只会吹奏简单的旋律,但因着古老乐器自有的魅力,那些旋律都极为动听。大家这时都有些累了,一边喝着手里的饮品一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三三两两低声交谈几句,气氛十分惬意。
陈星和蒋弼之依偎在一起,听着听着,陈星先打了个哈欠,蒋弼之并没有看他,却也紧跟着打了个哈欠,用手遮挡着。
林太太总是最细心的那个,笑着指指他们:“你们看看这两人,打哈欠都一起。陈星今天最辛苦,要不我们今晚就到这里吧?”
林先生停止了演奏,“我吹得不好,明天如果有机会把真正的国乐大师请过来给你们演奏一下。”
朋友里也有喜欢音乐的,问道:“哪个大师,我认识吗?”
“你应该见过,就是梁老。”
一直喝酒神游的蒋怀中猛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林叔,是上次我麻烦你请的那个梁老?”
“对,你上次是请他指导什么歌手是吧?”
蒋怀中握紧手里的酒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是。”他咬咬牙,“林叔,能不能把梁老的号码给我?我给弄丢了。”
“当然。”林先生把自己的乐器收起来,太太帮他撑着袋子,同时极自然地向前倾身同先生碰了碰嘴唇,是个很轻浅的吻,低声赞赏道:“今天晚上吹得比平时好。”
蒋弼之家里虽大,但是客房有限,多数客人都被蒋弼之安排去了酒店,剩下的最亲近的几个,像林氏夫妇、薛先生他们就和蒋怀中一样被钟乔安排去了客房。
蒋弼之先陪陈星上了楼,问他:“累吗?”
“有一点。”
“他们问太多了是不是?”
陈星笑起来,“您还跟人打过架呢?”
“重新问一遍。”
“嗯?……哦……”陈星脸上又红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害羞,小声道:“‘你’还跟人打过架呢?”
蒋弼之没有回答他,只是低低地笑起来。
陈星飞快地拉起他的手带他去了阳台,指着头顶的夜空说:“蒋弼之,你看今晚的月色好美呀。”
蒋弼之抬头看眼灰蒙蒙没有半点光亮的夜空,并没有理解,却莫名觉得愉悦,眼里一直带着笑意,“嗯。”
陈星发笑,“‘嗯’什么‘嗯’?您……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陈星仰脸看着他,脸庞皎洁胜过满月,眼眸明亮胜过星辰。
这是表白的意思呀。
蒋弼之低头看着他,无师自通了,抬手抚上陈星的脸,低声道:“今晚的星光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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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群里面大家一起讨论爱情,哈哈哈哈,好正经的一个读书群,我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觉得,现在似乎是老蒋爱星星更多一点了。星星的爱是出自本能,有点半无意识的感觉,好像还是有点从自己出发的意思;老蒋的爱是有意识的,是主动地去爱,完全从星星的身上出发,看起来没有本能的爱热烈,但是我觉得有种有意识的爱更难得和可贵。
160、
蒋弼之把陈星送回卧室后又下了楼,看见老薛正在他们平时活动的客厅里溜达。
见他下楼,老薛指着沙发前的山羊毛地毯问道:“之前那条波斯毯怎么换了?这长羊毛不合你审美啊。”
他们都是多年的朋友,蒋弼之同他说话也不客气:“懂不懂礼貌?这是我们私人区域,谁让你进来的?”
老薛就笑,“‘我们’?你瞧你这一副居家男人的架势。”
蒋弼之也笑了,从酒柜里挑了瓶气泡酒,问他:“这个?”
“没劲。来个威士忌。”
蒋弼之刚要说什么就被老薛堵回去:“你看你喝半天酒还没醉多没劲!来个威士忌!”
“行行,威士忌。”蒋弼之不跟半醉的人费口舌,老薛个性里有些地方跟陈星挺像,有时候会犯倔,心情好的时候会有点臭贫和话痨。
两人拿着酒回了茶室,屋里只剩蒋怀中一个,已经醉到两眼发直,抱住酒杯一口一口惯性地喝着。
“行了别喝了,睡觉去吧。”蒋弼之从他手里抽走杯子。
蒋怀中迟钝地眨了下眼,往沙发里一瘫,“我再坐会儿。”
老薛问:“怀中今天怎么这么蔫?”
蒋弼之带着他坐到不远处的沙发上,给两人倒上酒,“刚才老林提了个什么乐器大师,让他想起之前分手的一个歌手了。”
老薛“啧”了一声,“怀中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要是还喜欢就追回来,自己在这儿喝闷酒算个什么事。”
蒋弼之摇摇头:“谁知道?他之前喝醉了跟我说过一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都没听清他说什么,等酒醒了再问又不说了。”
老薛乐了一会儿,“年轻人哪有不失恋的,不说他了。我主要是想问你,你这老树开花的架势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刚确定关系不到俩月就这么隆重地介绍给我们?忒不像你了。”
蒋弼之低头喝了口酒,嗤道:“什么老树开花,你当着陈星的面别老这么胡说八道的。”
老薛指着他一脸嫌弃道:“你自己知道你现在什么表情吗?这嘴角抬了一晚上就没下去过,至于这么高兴吗?”
“你们过来了我当然高兴。”
老薛笑道:“你就扯吧,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家聚。哎,你跟那小孩儿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转性喜欢这种年轻漂亮的了?”
“什么小孩儿?他成年了,而且有名字。”
“是是,陈星。怀中之前说的真对,一句都说不得。也不是说他年纪小,其实也不算太小,就是,怎么说,看着不是那种成熟懂事的性格,当然我不是说他不好啊,就是觉得跟你不太搭。”
蒋弼之微微往前倾了下/身,认真地看着自己老友: “陈星其实很有思想,也很懂事,他就是眼睛太大显得年纪小,又爱笑,就好像没什么心思。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他是那种轻浮浅薄的那种花瓶,是吧?——真不是,他该稳重的时候就稳重了,你看他之前跟着钟乔干活的时候怎么样?很踏实吧?”
“对我还想问你呢,什么情况啊?都谈恋爱了还让人家伺候你,这有点别扭吧?”
蒋弼之微微叹气,“他家境不好,之前经济上遇到点困难,我借了些钱给他,他给我做管家算是还钱吧,要不然他拿着那些钱觉得烫手。我最近一直想把他安排到天盛去,但是一时还没想到合适的职位。”